一三七石堡危機

……

“隴右道?那可是蒙洛人的地盤,勃紇是蒙洛人附屬國度,為什麽會好端端出兵隴右?難道是受蒙洛人指使?

可也不對啊,即便蒙洛人需要勃紇人出兵,也不至於將攏州邊境的勃紇大軍全部調走,難道勃紇人不怕我們出兵收複失地?”

王堅百思不得其解,看著地圖上偌大的隴右道方向不住發問。

餘階說道:“想必西域定是有什麽變故,逼的勃紇人不得不出兵鋌而走險,看來定是遇到棘手的問題。”

王堅罷罷手道:“不管那麽多,既然勃紇人撤去屯駐攏州的軍隊,我們也正好借此機會收複失地,也好給山城防禦工事的建設爭取時間,餘刺史,你下令吧,末將這就去點兵向邊境進發。”

餘階沒有回話,依然看著地圖上隴右道方向沉思。

忽然他說道:“王太守,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隴右道或者西域方向會不會是我大漢軍隊在跟蒙洛人血戰?

勃紇人受詔前去支援卻在隴右遇到漢軍堵截,不得已才撤除蜀地的守軍前去鏖戰?”

王堅聞言眉頭一皺,旋即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餘刺史,您是不是想太多了?漢軍怎麽可能會在西域?

何況眼下蒙洛人開始向北地玄武關集結兵馬,即便漢軍將士去往西域,也不該選在這個時候,也該把精力放在玄武關禦敵才對啊……”

餘階點點頭,苦笑道:“你說的沒錯,漢軍現在怎麽會在西域呢?唉,說實話,本官倒是希望在隴右的是我們漢軍將士……”

王堅又道:“餘刺史,現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也沒用,還是趕緊趁此良機收複蜀地全境為要吧!”

“好!”餘階說道,“王將軍,你立刻以本官名義向攏州、巴州、渝州三地守將下令,命夏貴、張遣、孫果、陳郝四人領軍直取攏州,由你親自指揮全軍,務必最快速度收複胡橋堡、江口,力取攏州全境,不得有誤!”

“遵命!”

王堅大喝一聲後,立刻前去向蜀地各軍鎮大營下令出征了……

一月二十日,蜀地各方軍鎮在王堅率領下,集結了十二萬官兵,浩浩****的開始收複邊境失地。

蜀軍的征程十分順利,短短七日功夫就收複胡橋堡、江口等邊境各地要塞,順道將盤踞在攏州西北的千餘勃紇軍隊擊敗,讓攏州全境再度回到蜀地掌控之內。

然而,就在蜀軍高歌猛進的時候,遠在隴右的石堡漢軍,在得知勃紇援軍抵達後,頓時壓力驟增。

……

一月二十三日,隴右石堡……

就在方才,石堡守軍又一次擊退了奪堡的勃紇人,但十多日連續不斷的征戰,也讓石堡漢軍將士倍感身心疲憊。

戚紋扭了扭酸痛的腰背,將手中長矛搭在垛口邊上,依牆癱坐著對周圍同伴說道:

“聽說勃紇人的援軍就要到了,怕是又有上萬人馬的規模,也不知道我們那能不能撐到白督軍的援軍抵達,要是再趕不到,我們怕是都要交代在這裏。”

隔著一人的老張閉著眼說道:“怕了?怕了就他娘的趕緊滾蛋,我還尋思著給你找個媳婦兒,可沒曾想你卻是個孬種,慫貨……”

“慫個屁,誰說我要跑了?”戚紋回道,“仗都打到了這份上,現在走了可就什麽軍功都沒了,傻子才走,我隻是擔心再沒有援軍趕來,該怎麽應付才行……”

“啪嗒……”

這時,狗眼將一把已經報廢的勁弩丟在地上,從箭壺內取出一支僅剩的弩箭說道:“這是第三把弩了,剩餘的弩箭也不多了,得想法子再湊些來,否則這守的也有些吃力。”

老張將自己的弩和箭壺解下遞到狗眼身前說道:“這把弩還是七成新的,箭壺裏還有六十七支弩箭,你射術好,就由你替我我射殺幾個吧……”

狗眼接過弩和箭壺,檢查了一下將它們毫不客氣收入懷中,歎道:“可這樣下去也終究不是辦法,怕是我們整個石堡的兄弟手中的弩箭加起來也沒兩千了吧?”

戚紋聞言說道:“弩箭的事你不用擔心,等天黑了,我再出去撿幾支來,隻要你給我狠狠射這群狗娘養的就行。”

狗眼搖頭道:“算了,鬼知道現在下麵這些屍堆有多少胡奴裝死等著我們落單,為幾支弩箭搭上一條命,不值!”

“唉……”

眾人聞言,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這些時日,弩箭消耗巨大,隨許文靜出征時五百把弩,每把弩配一百二十支弩箭,合計六萬支弩箭,轉瞬也沒剩下多少,還多是戰後從戰場搜集來才勉強維持遠程射擊的優勢。

隻是,經過幾次戰鬥,勃紇人也學聰明了,在石堡上漢軍前來戰場收集弩箭時,在暗中埋伏,雙方近戰廝殺已有二十多名漢軍被奪去了性命。

許文靜得知這一消息後,便命石堡漢軍不到萬不得已禁止離開石堡,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多日血戰,石堡漢軍已從最初的五百人,到現在已不足四百人,石堡外的敵軍屍體最高處,已經堆積到差不多石堡三分之二的位置。

勃紇人就是憑借這些同伴屍體攀爬好幾次差點攻破石堡,好在石堡內的漢軍死守,憑借過人意誌力一次次擊退勃紇人排山倒海一樣的攻勢。

不過,繼續這樣下去,石堡注定守不住,這些漢軍士兵知道,身為兵部尚書的許文靜又豈能不知。

現在擺在許文靜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麽撤退放棄石堡,這樣自己和剩餘士兵的命都能保住,但如此等於直接把整個隴右道讓給了勃紇人。

還有一條路就是繼續堅守,等待白麒速克瓦慈後,帶援軍前來解圍,可萬一堅持不到白麒援軍抵達的話,這石堡內剩餘不足四百人的漢軍士兵必會在勃紇人不計生死的攻勢下,被殺的全軍覆沒,自己的性命也極有可能留在此處。

但是,許文靜還是決定繼續死守,同時,又開始在想如何從其他地方獲取助力渡過眼下困境。

“白麒那裏想必也是遇到了些許麻煩,現在局勢危急,不能全指望白麒的軍隊,得另外想個法子……”

許文靜望著石堡外東南方向,不停思索著良策。

“東南……蜀地……蜀地?”

忽然,許文靜腦海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他來到垛牆前休息的漢軍士兵麵前問道:“你們有誰去過西蜀?”

眾人聽許文靜問及,忙坐正身形相互凝望著。

良久,戚紋舉手說道:“回稟監軍,我去過蜀地,熟悉那裏的地形……”

許文靜聞言上前蹲在戚紋跟前:“你所言當真?”

戚紋點頭應道:“我真的去過蜀地,不敢欺瞞監軍。”

許文靜拍拍他的肩膀道:“那好,我給你一張地圖,等天黑你就從石堡側麵懸崖攀爬下去,

到蜀地邊境想辦法尋找當地守軍,就說兵部尚書許文靜需要他們出兵來隴右解圍,這是本官的官信,你務必要收好。”

戚紋接過許文靜手中代表身份的官印後,不由蹙眉問道:“監軍,此地離蜀地至少有上千裏路程,這來回最快也要一月時間……”

許文靜不容置疑的打斷他的話:“本官隻給你半個月,大道是不能走了,必須經由山路而行,記住,石堡上下幾百條人命現在都指望你了,一定要準時將本官的話帶給蜀地邊軍將領。”

戚紋緊緊捏著官印和地圖,隻感自己肩上擔子十分沉重,尤其許文靜那句身係石堡數百同僚性命,更讓戚紋隻覺責任之大。

最終,他下定決心:“好,請監軍放心,半個月內,屬下一定把援軍帶到!”

許文靜應了一聲,又道:“這件事辦成了,本官向陛下舉薦,任你為軍中旗總,你好好把握吧。”

“多謝監軍成全!”

許文靜這句話讓戚紋心中欣喜若狂,更是發誓要把這趟差事辦好,所謂富貴險中求,應該就是眼下這種局麵。

而其餘人都是帶著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看著戚紋,心中懊惱自己怎麽就不爭取一下呢?

夜深了,戚紋在許文靜和堡內同僚的目送下,解下身上沉重的甲胄,隻穿一件輕便的皮甲,攜帶一把戚刀,一把匕首,和裝有軍糧的包裹,沿著石堡左側懸崖,趁夜幕掩護攀爬而下。

等戚紋離開後,許文靜又宣布道:“現在開始,把你們身上所有的幹糧都集中交到本官手中,局勢緊張,必須按需分配每一天的夥食,直到援軍趕來,贏下這場戰爭為止!”

各人聞言也沒用什麽抵觸情緒,各自將裝有軍糧的袋子解下放在許文靜跟前。

經過簡單統計,堡內的軍糧還夠士兵吃八久天,隻要合理分配的話,撐個半月絕對沒有問題,想必那時候即便蜀軍不到,白麒怎麽也該攻克瓦慈城,向石堡趕來了吧?

許文靜歎了口氣,隨即看向星火通明的勃紇大營,眼中神情是異常的自信,自信能贏下這場不可能獲勝的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