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那晚我喝了多少酒,跟許亮最後都說了些什麽,還有為什麽,我會在林希家醒來……

我睜開眼睛,看到眼前那熟悉的擺設的時候,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為什麽會在林希家?我究竟做了什麽?

當我醒來的時候林希已經不在家了,我穿著一件貼身背心和短褲,最外層的大衣不知道掉到了哪裏,一條黑色長褲還有白色襯衣被晾幹掛在了陽台上。

我努力地想要回憶到底都發生了什麽,但是除了一陣頭疼,其他的我啥都想不起來。我尷尬地穿上褲子和襯衣,然後又在房間裏轉悠了一圈,發現客廳的桌上放了一張紙條,紙條上是林希清秀的字跡:醒了先泡一杯醒神茶,熱水燒好了在保溫瓶裏,你昨晚喝醉了……

我皺著眉盯著桌麵的保溫瓶出神,心裏默默地念著:天啦,這李仁健不會對林希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才好……怎麽辦怎麽辦……

我還沒回過神來,突然聽到林希臥室裏傳來一陣電話鈴響,我順著聲音在床下翻了一個轉,才在最下麵那個角落裏找到我的那部不知道什麽時候碎屏的手機,然後接起電話。

剛接通,就聽見許亮一陣破口大罵:“你昨晚去哪兒!我擦!把我一個人扔在酒吧自己就跑了!我擦你個賤人!”

我趕緊拿遠了手機,用手指堵住了一邊的耳朵。

“我……我回家了……我喝醉了不記得了……”我越說越心虛。許亮確實是被我拖出來喝酒的,喝到最後我居然還把他一個人扔酒吧然後自己跑林希這來了,確實忒不仗義了。

“你他奶奶的,你知道昨晚我被何思涵抓了個現行嗎!這半年我都別想再喝酒了!你真特麽害人不淺,你個賤人!”許亮越說越生氣。

我隻有笑著打哈哈……

“唉,少說廢話,公司現在出大事了,你趕緊過來吧。”許亮說著說著突然就變了語氣,把我嚇了一跳。

“咋了?”我皺著眉頭問他。

“唉,你到公司再說吧,真是讓人頭大……”許亮有點不耐煩。

他很少這樣子,我猜一定是項目上遇到了什麽棘手的大事,於是就回複他:“好,我一會就趕過來……”

“對了!”掛電話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大衣的事,於是又問許亮,“你有沒有看見我那大衣外套?”

“思涵帶回她家了,讓你有空回去拿。”

“哦,好……”

原來是扔酒吧了,沒丟就好。我舒了一口氣。

我把林希的床單被褥重新洗完晾好然後換上新床單之後才離開她家,離開前還留了一扇窗通風。

然後我回家換了一身衣服才慢吞吞地趕去公司,快到公司的時候才鼓起勇氣給林希發了一條短信:我換了床單被褥,留了一扇窗通風,昨晚,真是抱歉……

過了很久都沒有收到林希的回信,我一定是做了什麽事,這可惡的身體可惡的李仁健!現在怎麽辦怎麽辦!

哎,算了,既然我和林希注定要分開,我又何必要綁著她,隻要她能幸福快樂就好了,至於我,就隨便過著吧。

於是我又掏出手機,

對林希發了一句:你一定要幸福。然後歎了一口氣,進了公司。

“臥槽,死賤人,你終於來了!”許亮一看見我就急急匆匆地向我跑來,像是看見了一棵救命稻草一樣。

我趕緊向後跳了一步躲開他,皺著眉問他道:“到底啥事?”

“我們被人告侵權了。現在網絡輿論全是說這事的。”

“啥?”我吃驚地對著許亮吼了一句,“這麽大的事你在電話裏咋不說?!”

“電話裏我說不清楚啊!”

“……”

我突然覺得許亮這個人不是很靠譜,一到關鍵時候就會掉鏈子。

那天下午,我組織了公司法務、市場、設計還有其他一些關鍵人物開了會,慢慢弄清楚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原來我們一個核心人物設計師的前東家告我們盜用了他們的設計作品——當時這位設計師從他們單位跳槽到我們公司的時候,他們的HR做了一些手腳,並沒有立刻給他簽署離職證明,而我們的許亮老總又是一個不在意這些細節隻注重人才能力的人,所以就讓對方鑽了空子。對方現在的控告理由是,我們的設計師並沒有從他的公司正式離職,且當時我們的設計師跟他們的合同條約裏有這樣一條霸王條款:該設計師在其公司任職期間,所設計的作品的所有權皆歸其公司所有。

那些在網上參與評論的人,除了那家公司的水軍,就是一些不明真相瞎看熱鬧的群眾。我翻了翻那些輿論,發現竟然還有人說是我們自己買通了那家公司,為宣傳效果而作出這樣的輿論炒作。

就這樣兩天的時間,我們公司那款遊戲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稍微處理不當,就會滿盤皆輸。

於是我立馬去聯係律所以及專門的公關單位去解決這突如其來的麻煩事。我最擔心的並不是我們能不能在這場官司中取勝,而是這場風波會不會影響我們整個遊戲開發進度。

最近一段時間我們已經和三個讚助商談好合作意向,並且已經簽了戰略合作協議,隻要遊戲能在規定的時間內順利上線,我們就能如期地拿到那一大筆投資讚助,然而,如果沒能如期上線,我們不僅要退還部分預付款,還會涉及到一定的違約責任,這對一個剛剛起步的公司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所以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能讓項目盡快上線。

我現在做了三手準備。我先讓我們的那個核心設計師配合律師團隊收集證據,盡快趕在上線之前將人事糾紛處理妥當,拿回設計權;同時,我讓另一個設計團隊連夜啟用備用遊戲人物方案;另外,我選了幾個得力的市場人員去穩住我們的合作方。

但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控告我們的那家公司似乎是早已洞悉了我們的一切,它故意拖延時間,態度模棱兩可;同時又在網上買了更多的水軍攻陷我們的輿論,還利用一些卑鄙手段來攻擊我們的內測服務器。

就這兩天的時間,公司就變得一團亂。

而這個春節也在這樣一片混亂中來到了。

大年三十的那天早上,大蕭早早地給我打了電話,通知我去何叔家過年。我

窩在被窩裏,完全不想動彈。這兩天公司的問題折磨得我難以入睡,連這個新年都沒心情過。

我靜靜地盯著窗外發呆,失落到極點。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麽失敗過,我被一種無形的壓力壓得起不來床。

八點半的時候我就聽到門外按門鈴的聲音,一直到現在九點半,我還是沒去開門。大蕭打了我無數個電話,我全都靜音了。

這種時候,我就希望沒有人來煩我,讓我靜靜地呆著。然而,我並沒有如願。

十點半的時候我突然聽見開門的聲音,我吃驚地從床上彈跳起來,光著腳丫,穿著一身深藍色睡衣小跑去了客廳,歪著腦袋想要去瞧瞧是不是大蕭把我家門給撬了。

但是看見的卻不是大蕭,而是何叔。

何叔看見我並沒有出聲,隻是緩緩地走向我家的那個大餐桌,從手裏的大袋子裏取出一個大的保溫罐,然後慢慢地打開。頓時,一股鮮雞湯的味道就散滿了整個房間。

我聽見我的肚子咕咕叫了幾聲,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後拉出一把椅子坐在了何叔對麵。

何叔看了我一眼,然後用碗給我盛了一大碗雞湯,再從保溫罐的最下麵抽出兩個包子塞給我,笑著說道:“就算心情不好也別餓著自己啊。”

我大口地吃著包子,聽到何叔的這句話,更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公司遇到瓶頸了?”何叔又靜靜地看了我一會,然後說道。

我咽了一口包子,然後對何叔點了點頭。

“哈哈,多大點事啊。”何叔突然大笑了起來,“我在公司裏,遇到比這麻煩的事多了去了。”

我邊喝著湯邊定眼盯了盯何叔,是啊,他作為一個大公司的老板,碰到的棘手的事肯定更多。

“公司一旦做大,想要過來分一杯梗,沾一點光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這裏麵,不乏有些造謀布阱之輩。”何叔若有所思地說道,“對付這些人,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何叔說完,眼睛盯了盯我麵前那個已經空了的雞湯碗。

我皺著眉看著何叔,覺著他說這話還有其他的深意,剛想繼續問他,便見他站起身來,開始收拾起桌子。

我邊幫他收拾邊問道:“那何叔,我該怎麽辦?”

何叔盯了盯我:“走吧,回去吃個團年飯,這些事等過完年再解決,也不晚。”

我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作為一個晚輩,讓何叔親自過來請我一趟,我確認太不懂事了。

“你等會收拾好就回家,婷姨已經在家做你最喜歡吃的玉米雞肉水餃了。”何叔邊提起袋子邊對我說道。

我又點了點頭,目送他到了門口。

“對了,”何叔似乎又記起什麽事,於是又轉頭對我說道,“把那個許亮也叫上。”

“啊?!”我大吃了一驚。

“都談了兩年了,也該來見見父母了。”何叔斜了斜眼看我,然後關門離開了。

我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在客廳裏張大了嘴巴:還真不得不佩服何叔這眼力勁,竟然什麽事都瞞不過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