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玥哭了一會兒,感覺到有人在盯著自己,頓時停住了哭泣,扭頭看去見漠北皇帝長著嘴驚訝地看著她。

隨轉過頭來,拿出手帕擦了擦淚水,又故作鎮定的退出鳳君曜的懷抱,再次回到原來的沉靜漠然。

如果不是她眼圈發紅,還以為剛剛哭的人不是她呢。

真是個善變的女人。

漠北皇帝在心裏嘀咕了一聲,見她朝自己看過來,立即笑臉相迎,“這位應該是厲王妃吧,朕久仰厲王妃之名,幸會幸會。”

他語氣平緩,儼然沒有以高位者自居。

也很聰明的沒有去過問她為何要哭,漠北能成為璿璣大陸的強國之一必定有他的過人之處。

唐玥朝著他點了點頭,行了一個女子的禮儀,“皇上有禮。”

“厲王,厲王妃請坐。”漠北皇帝親自招呼他們坐下,又看了一眼無人問津的海一角,露出疑惑,“這位是?”

唐玥眉眼微動,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海一角。

看漠北皇帝的表情應該不認識海一角,不過,在來漠北皇宮的時候,海一角對這裏十分熟悉,顯然是來過許多次。

之前她也沒聽說過有海一角這個人物,難道海一角是漠北皇室中的人?

漠北皇帝一共有四子,兩個兒子都在二十多歲,另外兩個還未成年。

海一角有二十多歲,難道他是漠北兒子的其中之一?

可是不應該啊,漠北大皇子逍遙津身體比較羸弱酷愛吟詩作對,二皇子蕭遙天是武將出身,倒是個人物。

曾經二皇子來天涯閣請她下山入仕的時候,和她巧遇,她也見過一麵。

蕭遙天為人嚴謹,做事是屬於那種一板一眼之人,還有他們的身材相差不少,海一角明顯比蕭遙天高出半個頭。

這一世雖有縮骨功,但沒有讓自己身高變高的武功,所以海一角不是漠北的皇子。

見唐玥用審視的目光看自己,海一角立即衝著她揚起一個自認為很完美的笑容來。

唐玥微蹙了下眉頭,便將視線收了過來。

“這位壯士,請問你是何方人士?”漠北皇帝沒有得到海一角的回答,複又充問了一句。

“壯士?”海一角眼角抽了抽,噗嗤笑道,“在下海一角,乃海角閣的閣主。”

“海角閣?”漠北皇帝沉眸思索了半天也沒從自己腦海裏挖出來這個幫派的名字,不過天涯閣倒是有,而且是如雷貫耳,海角閣是個什麽東東。

當然,兩袖善舞的漠北皇帝自然不會傻傻的將內心的疑惑說出來,也象征地說了句,“海閣主幸會,請坐。”

等海一角坐定,漠北皇帝這才返回自己的龍椅上坐下,“朕能見到額,三位,真是喜事啊。”

客套地說了幾句,然後,看向鳳君曜說道:“不知厲王和厲王妃前來漠北所為何事,如果有需要幫忙的盡管提,朕定會竭盡全力來助二位一臂之力。”

“處理一些私事,路過此地。”鳳君曜淡漠地說道,並沒有打算將事實說出來。

“這樣啊。”漠北皇帝眸光動了動,很聰明的將話題岔開,“兩年前,朕曾派二子前去天涯閣請厲王妃下山為官,當時還以為厲王妃是位玉公子,沒想到竟是位官家千金,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他字裏行間都沒有因為唐玥是女的而輕視她,反而更加的尊重,一個上位之人能虛心接受賢能之輩,也是他成功所在。

因為小熊的緣由,唐玥一直心神不寧,一直在想怎樣解救小熊的辦法,對於漠北皇帝說的話並沒有聽到。

漠北皇帝臉色稍稍有了變化,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海一角連忙替唐玥說話,“皇上不要多想,厲王妃因為孩子丟了,心情不好。”

“孩子?小王爺丟了?”漠北皇帝臉色陡然一沉,擰眉擔憂地問,“難道偷盜小王爺的人在漠北,厲王和厲王妃來這裏是為了找小王爺。”

“正是。”海一角點頭,然後,歎道,“自從小熊丟了之後,陌閣主整日愁眉苦臉,心神不寧,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這個時候的唐玥連日來都沒有睡好覺,雖然她努力讓自己休息,但一想到小熊哪裏還睡的著,又加上剛剛哭了一場,整個人憔悴不堪,哪裏還有以往的光鮮亮麗。

漠北皇帝這才覺得海一角所說不假,有些生氣地拍了下龍椅,“是哪個混蛋偷的,厲王你們盡管說,如果在漠北朕一定將他緝拿,把小王爺找尋回來。”

他的話一出,海一角便尷尬地咳了幾下,隱隱有些心虛。

好吧,他承認自己就是那個偷孩子的混蛋。

鳳君曜拉過唐玥的手拍了拍,無聲的安慰著她,麵上卻是冷漠如初,斜睨了一眼海一角,幽聲說道:“本王的兒子的確在漠北,不過,已經從一個混蛋手裏轉移到另一個老混蛋手裏,至今下落不明。”

“咳咳……”海一角本想喝口茶壓壓心頭的尷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罵他也就算了,怎麽連老頭子都給罵了,他知不知道老頭子就是他親外公。

不過,有這麽一個外公還真挺悲哀的。

唉,幸好他不是那女人的兒子,也不是老頭子的外孫,說起來鳳君曜這個人其實還挺可憐的。

其實鳳君曜現在有了唐玥,如果小熊不丟他的日子其實滿幸福的,根本不可憐,比起他來說要好很多。

想到自己過往的種種,海一角不屑地撇撇嘴。

在死士堆裏生活了整整七年,出來後,他便故意裝傻充楞,來蒙蔽那女人的眼。

他其實並不怕那女人,隻是不想陷入皇位的爭鬥中,有時候裝瘋賣傻其實挺好的,因為那樣他過的隨心所欲,沒有那麽多的煩惱。

在唐玥前來魏陽打仗的時候,因為早就想見一見這位和他從未謀麵的棋子了,於是就故意讓人抓住。

他們性子不同,但卻是同一類人,所以對這個女人沒有一點的反感,反倒是多了許多的欣賞。

“這……”厲王竟然爆粗口,漠北皇帝有些不忍直視。

很快,他便將心頭的異樣壓下,緩聲說道:“原來如此,朕這就去將這賊人拿下,希望能早日將小王爺找來。”

如果能找到鳳君曜的兒子,日後即便和靈鳳撕破臉,鳳君曜和唐玥看在今日的幫助也會留有一二分的情麵。

漠北皇帝沒想到自己的這一善舉竟成了日後救命的護身符。

二十多年後,小鳳九統一璿璣大陸,各國帝王的下場除了漠北皇帝和北辰陌之外都很慘,當然,這都是後話。

漠北皇帝也不管鳳君曜他們同不同意,立即喚來人,“林統領,你馬上讓人封鎖帝都,帶領五萬禁軍去一一查找,務必要將厲王府的小王爺平安帶回。”

“是,皇上。”那名漠北將領立即領命走人。

安排好後,漠北皇帝又安慰地和他們說道:“二位切莫著急,朕已經撒下天羅地網,相信那賊子定難逃脫,小王爺也吉人天相不會有事。”

鳳君曜衝著他拱了拱手,“多謝皇上好意,這個人情本王會記住。”

一句淡漠的話,卻有著千斤的重量。

能得到厲王的一句承諾那簡直是燒高香了,漠北皇帝心中欣喜若狂,但麵上卻十分謙和,“朕久仰二位之名,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二位切莫放在心上。”

眼看著到了午飯時間,漠北皇帝立即讓人準備宴席。

在吃飯的時候,漠北皇帝很有眼色的沒有傳歌舞助興,人家丟了兒子,如果他還叫來歌舞那不是再給人家添堵嘛。

吃了飯,海一角有事出去了,唐玥和鳳君曜則留在了漠北皇宮。

其實在知道小熊被那人抱走,唐玥和鳳君曜就通知藏在漠北帝都的人前去查找。

據那裏的人說,在他們來之前不久無名老者才將小熊抱走,還沒走多久。

唐玥立即派人守住出帝都的各個出口,一旦有那人出現就會立即過來稟報。

所以無名老者抱著小熊現在應該出不了城。

如果他藏匿在城中,隻要努力去尋找,一般人都難逃開他們的眼線,隻是時間的問題。

鳳君曜已經出去查找,讓她在漠北皇宮裏等候消息,這樣即便有了消息也可以找到人。

“朕知道厲王妃的醫術已經達到神的地步,隻要留有一口氣就能治好,厲王妃可真是奇女子啊。”漠北皇帝不厭其煩的誇讚唐玥,臉上帶著佩服之意。

唐玥微微蹙了下眉頭,涼聲說道:“那不過是傳說罷了,我哪有那麽厲害。”

有很多病她依舊治不好,若不然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衛歡兒死去。

“那也是當今第一神醫。”漠北皇帝誇讚道,這時,想到了什麽,開口問道,“朕可否問王妃一件事。”

“什麽事?”

“厲王妃想必閱覽天下醫術,不知厲王妃知不知道長生不老說。”漠北皇帝眸光閃爍了下,眼眸中充滿了好奇。

唐玥側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反問道:“否非皇上也信這個?”

“額,也不太信。”漠北皇帝被她異色的目光看的有些尷尬,連忙解釋道,“朕隻是好奇,先祖們很多都讓江湖術士還有醫者來研究長生不老術,隻不過直到目前沒有一個成功。”

如果成功了,他就做不了皇帝了,現在肯定還是那位成功者當政。

唐玥見他眼眸中並沒有出現貪婪的目光,僅僅是好奇,於是對這位皇帝的印象增加了幾分。

淡淡的和他解釋,“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是打破不得,所以根本沒有長生不老一說,不過,延年益壽的法子還是有很多。”

“這樣啊。”漠北皇帝摸著自己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須,若有所思的道,“先祖都癡迷於長生,想一輩子統治下去,可他們不懂這一說法。”

這個漠北皇帝倒是個明白人,根據史書記載,漠北的確有數任皇帝癡迷於長生不老術,甚至還有兩個因為吃了長生不老丹中毒身亡了呢。

所以那些所謂的長生根本不可能,完全是自欺欺人,一個願意騙一個願意被騙。

就在這時,一名婦人衣著比較素雅,不過,從她的走路姿勢和裝扮上,這位婦人並不是一般的宮人。

能在皇宮自由走動,不是宮女嬤嬤那就是皇帝的妃子和女兒,而從這位婦人的年齡上判斷她應該是漠北皇帝的妃子。

這位妃子急匆匆的走了過來,麵上帶著著急之色,進了涼亭,她朝著漠北皇帝行了一禮,“臣妾參見皇上。”

“魏妃不必多禮。”漠北皇帝虛扶了她一下,擰眉有些不悅地道,“誰讓你來的,朕不是警告過你們嗎,朕這裏有客人不許到前麵來打擾。”

聽他說起‘客人’二字,魏妃這才移眸看向唐玥,突然,她眼眸不由一亮,“這位就是厲王妃?”

“嗯。”唐玥衝著她點了點頭。

為妃一聽,頓時喜形於色,若不是常年來的修養,她隻怕早就興奮地跳了起來。

突然,她上前拉住唐玥的手,美眸中含著祈求,“厲王妃,求求你救救我韻兒吧,隻要治好她,即便讓我做牛做馬都願意。”

“魏妃,你幹什麽。”漠北皇帝一把將她撤了過來,還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唐玥,生怕她會生氣。

見唐玥麵色平淡這才鬆了口氣,然後,低聲對著魏妃便是一頓嗬斥,“厲王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你就不要再給她徒添煩惱,給朕回去聽到沒有。”

魏妃卻紋絲不動的站在那裏,淡雅平和的臉上充滿了固執,她隱忍著眼中的淚水抬頭看著漠北皇帝,“皇上,韻兒可是我們的女兒,臣妾就這麽一個女兒,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臣妾也不活了。”

說完,大滴大滴的淚水開始往外湧,伴隨著嚶嚶的痛哭聲,看著很是揪心。

漠北皇帝蹙了蹙眉頭,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唐玥,但始終沒有說出口。

聽他們之間的對話,唐玥總算明白了魏妃來這裏的目的。

人家幫她找兒子,她也不能不幫忙給人家治病,就當一報還一報吧。

唐玥站起身,對著魏妃說道:“我和你去看看,不過,能不能治好可是沒有萬全把握。”

聽到她同意了,魏妃頓時喜極而泣,連連點頭,“沒事沒事,隻要厲王妃肯救治,韻兒的病就好了一大半。”

唐玥:“……”

她有那麽厲害嗎,說的她就好像半仙似的。

跟著魏妃來到一座宮殿。

這座宮殿裝飾的很奢華,裏麵到處都是金銀珠寶,一進去都感到眼睛刺得慌。

看這宮殿裏的擺設,唐玥基本上猜出來這位公主是誰了。

因為天涯閣做搜羅信息的生意,她也聽到過不少有關各國皇室的野史。

漠北有一位叫韻公主,傳聞她驕橫跋扈,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草包公主,名聲很不好。

這個魏妃可不是這位韻公主的親生母親,她早年喪母,一直由自己的親姨母也就是魏妃撫養著。

不過,聽說漠北皇帝很疼愛這位韻公主,她在漠北的地位遠遠超過了她的皇兄皇弟們,還有言相傳,如果不是這位韻公主太過草包,漠北皇帝很有可能會傳位給她,讓她成為璿璣大陸上第二個女皇帝。

幸好,漠北皇帝一碼事是一碼事,他還是以國為重,將重點放在了二皇子身上,希望他能來繼承大統。

難怪之前漠北皇帝和她說話都是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麽想說的卻說不出口,其實他是想讓她來為這位韻公主治病吧。

如此,剛剛魏妃那一出戲摻假的成份就多了,漠北皇帝也隻不過是和魏妃演了一場戲而已。

對於他們的伎倆,唐玥也沒說什麽,或許是做了母親之後,看到父母為了自己的孩子做出一些不太明智的舉動也沒那麽的討厭了。

如果換做以往,漠北皇帝和魏妃如此算計她,她肯定會做一些事來給他們添堵,現在沒那個心情。

唐玥走到床邊,拉開床帳仔細的打量了下這位韻公主。

不得不說,這位韻公主昏迷的時候長的倒是精致漂亮。

唐玥拿起她的手腕診了下脈搏,不由擰起眉頭,仔細又檢查了一下,這才將韻公主的手放下。

“王妃,我女兒如何了?”魏妃小心翼翼的問道。

唐玥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話,而是扳過韻公主的頭,見她的後腦勺上有發青紫的傷痕,“這裏是怎麽回事?”

“哦,是這樣的,韻兒從小就調皮,昨天爬上假山去抓兔子,一不小心掉了下來,磕到頭了,到現在都沒醒來,太醫們都說韻兒磕到了頭,摔壞了大腦,已經不行了。”魏妃說到這裏,再次哭了起來。

“她是因為磕了頭才昏迷不醒的?”唐玥挑眉,別有深意的問。

“嗯。”魏妃擦了擦眼淚,說道,“太醫是這麽說的,韻兒從小無病無災的,沒想到那麽低的假山竟磕的這麽重。”說完再次哭了起來。

唐玥看著隻是發紫的傷痕,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厲王妃,韻兒她還有沒有希望了。”漠北皇帝看著床上躺著的人,心疼至極。

這可是他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如今竟卻躺在這裏,生死不明。

昨天韻兒從假山上摔下來,太醫就斷定她不行了,幸好皇宮裏有一株千年血參,這才吊住了韻兒的一口氣。

今日聽在邊界的探子來報,說厲王和厲王妃來了帝都,所以他便一早派人等候在城門口,希望厲王妃能救一下韻兒。

唐玥撥開蕭韻兒的眼皮看了看裏麵的眼球,眼球已經沒了焦距,很顯然快不行了。

如果沒有千年血參吊著一口氣,這位韻公主隻怕早就歸西去了。

她的脈搏很奇怪,猛的去檢查若有若無和快死的人脈搏差不多,發現不了什麽異樣,不過,若是仔細探查就能發現有些異樣。

韻公主的脈搏在若有若無的跳動下,會跳個一百下會出現一個有力的跳動,這和將死之人的脈搏不一樣。

“先讓我看看,我懷疑她體內種了一種植物。”唐玥翻著韻公主的頭發,好像在找什麽。

“韻兒體內有植物?”漠北皇帝頓時瞪大了眼,很不太明白她說的話。

身體內怎麽還能種植物,他怎麽沒聽說過。

他的韻兒又不是地,怎麽能種植物呢。

“是啊,韻兒體內怎麽會有植物,這,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吧。”魏妃眸光閃了閃,也十分驚訝地道。

唐玥也沒有解釋什麽,拿出一把匕首,割開蕭韻兒的手指頭,往外擠了幾滴血。

那血是正常的紅色,看不出有中毒的跡象。

難道她猜錯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