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縣五裏鋪,洪村,今天是個難得的好日子,到處張燈結彩。

橋頭那戶人家的鞭炮和煙花一大早便在響起了,風起雲正在替房間裏穿著一襲紅色嫁衣的鬥丫頭梳著頭發,冷怡然則不停地嚐試著給她佩戴著不同的飾品。

“起雲,您看看到底哪一件好看啊?”

“我覺得哪一件都好看,”風起雲笑著摸著那鬥丫頭的臉蛋道:“因為人漂亮,所以穿什麽都漂亮。”

門口,葉秋也穿著一身極為合體的紅色長衫,他那副平時裏冷峻的麵孔,竟也在一眾賓客的哄笑聲中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這是一場中式婚禮,院子裏也是熱鬧非凡,從望樓出來後,查文斌便決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葉秋和鬥丫頭這一對解決終身大事。

查文斌破天荒的沒有選擇日子,作為一個道士,連吃個飯恨不得都得看時辰,在這件事,他居然選擇了擇日不如撞日。

“你願意嫁給葉秋嗎?”“你願意娶鬥丫頭嘛?”

就這兩個簡單的問題,兩個從未經曆過人事的單身男女就這麽被他硬拉著捅破了最後那層窗戶紙。

所有的一切就是一個字:快!頭一天晚上定下的,次日一早,已是大紅燈籠高高掛起。時間上雖然倉促,但效果卻也一點不馬虎。各路人馬,各種必需品,一股腦的都在最短時間內運送過來。

胖子摸著下巴對超子道:“我頭一次覺得結婚這件事,還可以被查爺給玩成上戰場似的,你說他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啊?”

“你也在擔心呢?”超子道:“到今天,他也不願意告訴我們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依我看,估計這事兒還沒算完。今天,趁著今天高興,晚上的時候探探他的口風。”

查文斌把一對新人的手互相放在了一起,又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道:“第一杯酒敬給天地,它們就是你們父母;第二杯酒敬給在座的兄弟姐妹,我們就是你的家人。”

看著台上熱情洋溢的查文斌,胖子反而在台下是越發的擔心了。

“不對,我總覺得他很反常……”

洞房花燭爺,一對新人交頸而眠,查家的院子特意空了出來留給了這對小兩口,其餘人都識趣的早早離開了。

開往太平觀的車上,查文斌滿身酒味的發出鼾聲,這種肆意的狂歡對於他來說,本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兒。其實這些老哥們心中比誰都明白,他在極力掩飾著什麽,但每個人都盡力配合著他的表演。

門被關上了,冷怡然已經替他換好了衣服,本想在他身旁躺下,可猶豫了片刻後還是退了出去。

“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冷怡然的眼神裏有些焦怯,可這個問題,誰都想知道,可誰卻又都回答不上來。

胖子歎了一口氣道:“本來我想晚上找個機會問問的,可是他一個勁的勸酒,根本不給機會。”

“他是故意的。”風起雲道:“他不願意說,我們也就不要再問了。”

超子卻道:“可是,我現在怕的是,他到底是不是查文斌?”

頓了頓他又道:“你們該不會忘了樓言最後說的那句話吧?”

“其實,他已經把樓言當年走過的路全部走了一遍,誰是誰,真的或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了。”風起雲說這話的時候,刻意的看了一眼冷怡然道:“也許這個心結,隻有你才能結得開。”

“我?”冷怡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輕聲道:“我也不知道我在他心裏到底還有沒有那個位置了。”

等冷怡然再回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人了,她急忙的呼喊著他的名字,剛扭頭出門,卻又迎麵撞到了他的胸口。

“怎麽了?”

“我……我以為你又走了……”

“我不會走了,”查文斌將這個女人輕輕攬入懷裏,撫摸著她的頭發道:“從今以後,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哪都不會再去了。”

“真的嗎?”冷怡然抬頭看著查文斌下巴上那唏噓的胡渣,又再次把頭貼在了他的胸口。等這一天,她已經等了很久了,並且她知道,這個男人從來就是說到做到的。

趴在他的懷中,冷怡然忽然道:“文斌,我怎麽聽不到你的心跳?”

“不是有的嘛?”查文斌握著冷怡然的手,將它輕輕貼在了自己的胸口。

手指觸感的那一頭,寬闊的胸膛,肌肉在起伏著,可指尖卻碰不到那“砰砰”的心跳感。

“真的沒有……”冷怡然抬起頭來看著查文斌,她的臉都已經白了,全然沒了那種小女人的羞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恐懼。

“你……”

接著,查文斌自己也把手放在了胸口,他的表情倒不像冷怡然那般,反而是頗有些意料之中的道:“看來,你喜歡的真不是這副皮囊。哎,心是騙不了人的,即使做的再像,那也是借來的。”

“借來的?什麽意思?”冷怡然不明白道:“文斌,你到底在說什麽,你為什麽沒有心跳了?”

“我隻是想證明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我走一遍他的路,是否也會像他一樣得到那些原本我失去的東西。”頓了頓,他又道:“看來,他做不了我,我也終究做不了他。”

“你……你是樓言?”冷怡然的臉都白了,她慢慢的後退,忽然間見到了桌上的那把剪刀,一把抓起橫在了自己脖子上道:“你不要再過來了,如果你再敢過來,我就立馬死去!”

樓言並沒有理會眼前這個女人的慌亂,反而是道:“曾經,也有一個像你一樣的女人深愛著我。可是,我卻沒有去珍惜,在那個時候,我選擇的是另外一條對我更重要的路。當我收獲成功,並且想要把這天下都給她的時候,我卻發現她想要的不過是柴米油鹽。我經常在問自己,如果成道就必須要放棄那些東西的話,那麽得道的又是什麽?”

就在這時,門開了,門外,齊刷刷的站著他們。

“果然是你!”胖子道:“查爺呢!你不要妄想可以取代他!”

“他還在那裏。”

“哪裏?”超子道:“望樓都已經碎了!”

“第五口棺材裏,”他道:“去吧,青城山下的那座蘄封山裏,那口棺材,是我給他準備的。記得,見到他的時候,告訴他,樓言把一切都還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