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查文斌說的有些道理,高奕良老人也陷入了沉思,此番回來大費周章,不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若是回去以後,事情並未解決,那就真成了白忙一場。

查文斌則指出,當下最為重要的還是找出老人亡妻的遺骸所在。但時過境遷,遺骸在哪又有誰知道呢?老人回來後本也就是花了心思去找的,隻是這線索早就斷了。

查文斌端起酒杯道:“既然遇上了,那就是緣分,就衝您還有這份落葉歸根的心思,這件事我來辦。”

他叫老人把那件戒指給留下,在道家中有一門法術叫做“尋人術”。算命測字中都有一條叫尋人尋物,大抵是要找的東西在哪個方位,附近有什麽標誌之類的。不過這種都是尋活人或者是活人尋物。如果升級成尋死人,或者是以物相反來尋人,那難度則要大得多。

不過這些“尋術”的原理其實還是磁場感應。

這邊辭了那些“演員”,查文斌和老人一起回到了小鎮上的臨時落腳點:一間普通的旅館。

查文斌問老板要了一個不鏽鋼臉盆,臉盆裏裝著滿滿一盆水,戒指就這麽丟在水中放在外麵的陽台上。幹嘛呢?曬光!其實這也叫作“圓光術”。

圓光術在傳說中和天眼術相似,但卻要比天眼術更為神奇。天眼術是自己看見圖像,而圓光術則是把圖像“投射”到一個載體上。現在用到的這個載體就是那個臉盆,它現在要吸收的就是月光。

高奕良對這種法術很是期待,一直盯著那盆水道:“它真能顯像嗎?”

“不能。”查文斌笑道:“一盆水怎麽可能顯像呢,如果它能的話,那到月圓之夜,河麵上,湖麵上,既不到處都成了神鬼亂舞的畫麵了。”

“那?”高奕良不解,既然這東西沒有傳說中的那麽神,還故弄玄虛的又是拿盆又是曬光……

查文斌看出了他的心思,又道:“這戒指在你手中把玩的時間太長,早已沾了人氣,需要替它洗一洗。月屬陰,水屬陰,曬一曬聚一聚陰氣方可通靈。所謂圓光術,便是采集不同的陰陽之光,用氣息的方式去與物和人做溝通。雖然它的確沒有說的那麽玄乎,可等會兒真要操作起來,你也別覺得害怕。”

這一曬就是大半夜,一直等到子時,查文斌又問那旅館老板要了鑰匙,捧著那盆子水上了天台。天台上,查文斌尋了一塊水泥磚給高奕良坐下,就讓他盯著那水盆,他的要求是什麽時候盆子裏的戒指晃動了,什麽時候就告訴自己。

戒指是金的底座,落水既沉,紋絲不動。在那水盆裏除非左右大力搖晃,怎麽會動呢?高奕良也隻照做,按照查文斌的吩咐,心中一直默念著亡妻的名字。這天台上風大,吹得那老人是不得不佝僂著身體,可查文斌卻反倒要求他不能背著風,就得迎著風吹。

“迎風才能降火,老爺子你雖然年紀大了,可火氣卻也不小啊!”

“嘿嘿,那是。”高老頭連連道:“年輕的時候我脾氣就暴,現在還是,這一點到哪都改不了。”

查文斌在做什麽呢?看!就是繞著天台的四周看。看樹、看草、看房子,甚至是路過的汽車或者是一條狗。走陰的事兒,就是那麽一瞬間的事兒,極其考研眼力和耐心。

話說高奕良一遍又一遍默念著亡妻的名字,水盆裏的戒指還是不動。念著念著,他這心緒又把自己拉回到了年輕時,便對這戒指說起了往事。

“阿珍啊,你還記得我倆第一次見麵嘛?那時候,你媽媽帶著你來到小院。就是我們家住的那兩間房,你媽媽說,這地方以前是家裏的警衛員住的,一臉的嫌棄。那時候和你比,我就是個土狗啊,你是那麽的高高在上,打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天底下咋有那麽好看的閨女呢……”

“你性子烈啊,太烈了,你說你要是等一等不也就熬過去了嘛?哎,我知道,能熬的那也就不是你了。我愧對你啊,阿珍,這麽多年了,我沒有來看過你,就是想給你燒張紙都找不到地方。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如果有一天我們老了,就坐在一起給彼此梳梳頭。可是現在,你看,我真的老了,你呢?是不是還是那麽年輕……”

說著說著,老人的眼睛就濕潤了,眼淚順著那臉頰就滑落了下來。

“啪”的一聲,淚入盆,激起的水暈小到幾乎看不見。可就是那麽一瞬間,高奕良看見了戒指好像動了一下。他連忙擦了擦眼淚,定睛再看,戒指還是安安靜靜的沉在水底。

“到底是動了還是沒動?”他這會兒自己也有些把握不準了。回頭看看查文斌,那道士還在那四周溜達著。

高奕良看著那水盆,誠懇地說道:“阿珍,你要真顯靈了,就再動一下好嗎?”

“呼……”一陣風掃過了天台,吹的那盆裏的水也跟著搖了一下,盆底的戒指輕輕擺動了片刻後又停了下來。盡管那擺動很輕微,可這一次老人卻看得真切。

“動了!動了!真的動了!”他激動的回頭高呼著,查文斌立刻搜索著四周,這時,一輛出租車在街道前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了,可下來的不是乘客,卻是司機。司機走到圍牆邊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後,拉開了褲子拉鏈,他是來這兒方便的。

“朋友!”查文斌在樓頂一聲喊,嚇得那司機一哆嗦,愣是把那玩意兒往褲子裏賽都來不及,結果便是濕了一手……

“哪個要死的偷看!”這司機也是個暴脾氣,一見那樓頂的查文斌,也是氣不打一處來道:“喊你個魂哦,大半夜的,都是老爺們有什麽好看的!”

查文斌也不惱,掃了一眼他那車牌,後麵一串數字是Z1926,這不正是阿珍的出生的那一年嘛?

“出車嘛?”他問道。

司機沒好氣的一邊擦手,一邊回道:“你要去哪裏?”

“在下麵等我!”

說罷,查文斌便就拉著高奕良老人下了樓。那司機一見他倆,便開始抱怨:“今晚上也是見了鬼,電台裏說有人在這邊喊車,老子過來轉了半圈,愣是沒見到人。”

查文斌道:“我們不是人嘛?”

“那是個女得!”司機道:“也行,你倆去哪?”

“不知道,”查文斌道:“你隨便拉吧,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

司機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把門一開道:“你這是消遣我呢!下去!”

“真不是消遣,我就想兜個風。”查文斌道:“反正不少你車錢,你走到哪算哪。”

司機沒好氣的道:“那我去火葬場呢?”

查文斌遞給他幾張鈔票道:“那也行!反正你想去哪就去哪,你想到哪停就到哪停,這點錢你覺得差不多到了,把我們扔在路邊也不會找你麻煩。”

那司機一摸鈔票是真的,也就拉上了安全帶道:“這年頭,閑人還真多!行,那就隨我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