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先前那事又是查文斌一手操辦的,所以這出殯的事情的同樣也就落在了他的頭上。何老西也算是個場麵上人,平日裏免不了要和那些江湖術士們打交道,來的那些人也是五花八門。

有穿著袈裟卻會畫符的和尚,也有身著道袍卻杵著禪杖的道士,有單個來的,也有組團來的,有閉著眼睛盤坐在地上念念有詞的仙姑,也有手拿搖鈴到處蹦躂的神棍。那真叫一個吹拉彈唱無所不全,看著那一個個奇裝異服的打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傳說中的六大派圍攻光明頂,那場麵真是叫作牛鬼蛇神大聚會。

他們互相之間問候都是用“師兄師弟”這麽稱呼著,顯得既親熱又熟悉,誰也不知道為啥穿袈裟的和穿道袍的也能拜同一個師傅。其實脫掉那身衣裳,他們就是平日裏在田裏幹活的牛大爺和在菜場賣豬肉的馬大哥。這些人和何老西其實都是生意上的“夥伴”,何老西手裏有著安縣第一手的死亡資源,哪家需要個班子都會問他一嘴,他呢,自然也就順帶著把這些大師們給介紹了過去,那好處費可以拿一手,回頭班子這邊回扣還可以再拿一手,這叫吃兩頭。

如今他走了,他那些個老哥們新夥伴們免不了是要來給他撐一下場麵,還有一條,那就是他們都知道查文斌回來了。這查文斌一旦回來,這些人基本就得告別這份日常兼職工作了,因為誰不知道他查文斌本事大,有個什麽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能不能請得動他查師傅。

尤其是三日前,查文斌親口站在這鋪子門口宣布:但凡做法事要收錢的都不能信!

他這句話可算是把整個同行都給得罪光了,那些人可都指著這門“手藝”混飯吃,這麽幹,豈不是砸了他人的飯碗!所以,聽說查文斌這次把事情給搞砸了,他們都想乘機聯合起來把他拉下“神壇”,這群烏合之眾來祭奠是假,來拆台是真!

河圖看著那些人心想也得虧胖子走了,要不然這場麵真的估計就沒辦法收了,估計胖子得把他們活活給打死。

所以,整整一個下午,查文斌都沒有怎麽做聲,隻是帶著河圖默默布置靈堂。而那些六大派的人也帶著各自的跟班在一塊兒瞎胡鬧,美其名曰:友情讚助。查文斌看著那些人是直皺眉頭卻又不能說什麽,因為說到底這是別人的家事,那老婆子和她女兒都還沉浸在親人離世的悲傷中,他也沒有權利出來說什麽,也就隻能看著他們在那瞎蹦躂,尤其是那敲鑼打鼓的樂隊真的是要把腦門子都給炒開花了,查文斌生怕已經睡在門板上的何老西都能被吵醒爬起來了。

大概是因為日為陽,夜為陰的關係,通常來說,道士也會在夜晚的時候比較繁忙。所以,一般來說喪事場上真正熱鬧的是在晚上,時間一般會在晚飯後一小時。

何老西的兩個侄子負責給他進行最後的一番洗漱,也就是拿著棉麻布給屍首擦拭幹淨,接著就是穿衣。壽衣是不可以亂穿的,有著極為嚴格的要求,一定得是單數,一、三、五、七都可以,而且對於顏色也有著規定。一般采用藍色或者藏青色,也有人用紫色或者灰色,但絕不會用到紅色和黑色,紅黑這兩種顏色分別代表著凶和煞,萬萬是使不得的。

壽衣一般是由死者的晚輩提供,子女或者外甥侄子等等,給他買上最後一件衣裳以表示孝心。何老西隻有一個女兒,但外甥和侄子輩的卻也不少,攏共湊了七件壽衣,五床被子。而查文斌就發現,其中一件壽衣便是黑色的,經過詢問,這件衣裳是他的外甥女在一位大師的指點下購買的,氣得查文斌差點下台與那大師起了衝突,好在這店裏衣裳多,臨時又給換了一條。

穿上衣裳,便是腰帶,壽衣是沒有紐扣的。合上衣服後需用白色棉線在腰間纏繞,一般來說多少歲就用多少根棉線,再然後就是哭喪環節。

她女兒首先要準備一根哭喪棒,棒子的材質一般父喪用竹,母喪用桐,取父節在外,母節在內之意。上麵纏上白紙,做上飄帶,然後由查文斌領頭,帶著親屬繞著棺木進行哭喪。

一般哭喪的時候道士就開始念經了,主要是超度的經文,這個時候可就熱鬧了。

六大派們抓住這個時機一擁而上,手拿各種五花八門的玩意是又敲又打,各種方言調調更是響成了一片,搞的這喪事跟劉三姐鬥歌似得,一個個強著脖子拚了老命的在那嘶吼著。眼看這場喪事就要變成了一場鬧劇,查文斌也是忍無可忍,直接叫停了儀式站在台上喊道:“各位朋友請靜一靜,不要亂,既然都是何老板生前的好友,你們為何不讓他走的時候也體麵點?”

下麵那位穿著袈裟的大師手持一把桃木劍,滿臉通紅,渾身酒氣,一看那樣就知道晚飯的時候沒少喝,他杠著脖子衝著查文斌道:“你念你的,我念我的,大家不都是個好意嘛,為啥就得以你的為準。”

起哄者也馬上跟上道:“就是,好像就他一個人會似得,你弄你的,我們弄我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行,既然這樣,那就把這裏交給你們了。”說罷,查文斌便於那家屬交代了兩句後便跳下了台子,隻在台下圍觀的人群裏找了個角落的地方坐了下來,他倒想看看這幫神棍到底想怎麽個鬧法。

他一走,那可就熱鬧了,這就好比山中無老虎,各個猴子都想去稱大王。誰要是能取代了查文斌做完今天的這一場法事,誰的江湖地位就可以說是穩坐了龍頭,這種給自己打活廣告的買賣誰不幹誰是傻子,那些個神棍馬上就都一擁而上,結果反倒是更亂了。

本來他們隻是打算來拆查文斌的台,壓根沒有想過誰能取代,後來經過指客的調解,主要想爭這主持人身份的就隻剩下了兩人,一個是那位穿著袈裟的大師,而另外一位則是頭戴著大朵鮮花的一位神婆,因為這兩人各屬門派不同,套路不同,一時間僵持不下來,於是二人就打算來一次現場P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