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殘壁,風幹的樹木,搖曳在天空中的太陽。

這裏的天空一望無際的藍,這裏的世界無邊無涯的荒蕪。

天成說,祖輩們告訴他們,這裏曾經是他們的故土。不過,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至於有多久,就連他爺爺也說不清楚。

人在城中走,沙在身後飛。偶爾一兩隻沙鼠會從角落裏忽然出現,雙腳站立著好奇的打量著這些闖入者。

天成所說的四泉,就在這座城的正中心。

和前麵那三個泉的寬闊不同,四泉很小。與其說是泉,不如說是一口井。

井的四周有一條互相交叉的“路”,它就位於那個交叉口。

不大,直徑大約兩米。四周還有一些已經倒塌的圍堰痕跡,在烈日下,那汪泉水黝黑黝黑,猶如墨池一般。

胖子道:“神了,你怎麽知道這水是黑的?”

查文斌道:“你取一點看看呢?”

胖子於是就用手捧了一把,隻見掌心晃**的水清澈透底,把那手掌上的紋路都給映的格外清晰。

“好幹淨的水,可為什麽這下麵是黑色的呢?”

查文斌俯下身去,也打了一捧,他輕輕放入口中吸了進去,一股甘甜之味頓時沁入心脾。

風起雲見他一臉陶醉享受的模樣,問道:“這水可以喝嘛?”

“這就是若水。”他把手心裏剩餘的水往臉上搓了搓道:“南海之內,黑水之間,有木名若木,若水出焉。此處名叫若城,便是取自這若木、若水。”

天成道:“查先生好厲害,這些我都不曾聽說過。”

查文斌繼續道:“扶桑、建木、尋木和若木,並稱四大神樹。在中國的古神話裏,說有十隻神鳥金烏憩息在東邊的扶桑神樹上。

每天清晨,一隻金烏鳥便會從扶桑樹上起飛,化作太陽從東向西飛去,經過天下之中,都廣之野上的建木,建木的影子便看不見了,這時候正好是中午。

烏鴉繼續西飛,黃昏時分停在西邊若水邊的若木上。此時便是黃昏,飛了一日的金烏鳥會在若水中洗去一天的塵埃,也為冷卻自己身上的熱焰。這若水常年被金烏浸泡,所以水便呈了黑色。

而至於第四種尋木,乃是在新的日落之所,名叫虞淵,方圓千裏,籠罩著整個深淵。據說,它離若水不遠。”

“呼,”胖子看著那汪水道:“扶桑,建木,這兩種樹我們都算見過了,其中那棵建木還在咱太平觀裏種著。這麽說來,咱們這回是有機會見到第三種神木了?”

“任何得以廣泛流傳的神話傳說,必定是會有其原型的。”查文斌道:“當然,誰都不會相信,鳥能背的動太陽。但神話可以被看作是,一種基於現實,用誇張說法描寫的傳說。而創造這段神話的最終目的,無外乎都是為了信仰。

比如這水,看著黑,取出來卻很清。對於曾經生活在這裏的祖先們來說,這是無法在自己所理解的知識裏解釋的。如果它還能有一些特別的功效,那自然不免就會給它冠上一個神話的外衣了。”

他接著道:“在北鬥七星裏,第四顆星也叫天權星,民間叫它文曲星。很好認,七顆星中最暗的那顆就是,如果七泉之中有若水為黑,無疑便是它最佳的象征了。它一定,通過前麵四個星的距離來推算,很容易就能得出五六七的位置。隻是,保險起見,我還需要五泉的最後印證。

所以,這水,你們大可放心喝。按照我們老祖宗的說法,天權管文遠,喝了或許能讓人真的變聰明點呢。”

風起雲道:“可它為什麽看著是黑的呢,這也太黑了,如果僅僅岩石是黑色的,絕對是做不到這種等級的黑,你們快看!”

隻見她把一隻手電筒伸到了泉水上,打開後,水麵上竟然沒有半點反光。於是她又把亮的那一頭伸進了水中,水中依舊不見半點光。

“神奇哎。”超子抬頭看著正當空的太陽,他繞著那泉的四個位置從各個角度都看了一遍,無論從哪裏看,這個泉都反射不出一絲光線了。

“就好像黑洞一樣,”風起雲收起手電道:“我覺得它好像能夠吞噬一切的光線,如果不是時間緊急,我真的想找個機會下去看看,你說它真的是人造的嘛?”

查文斌搖頭道:“不,我反而覺得它是天然的,而剩餘的六個泉才是人造的。其實我和你一樣,對這口泉也充滿了好奇,我想它的背後一定會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隻是可惜,我們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將來如果有機會的話,再來吧。”

若城裏,他們並沒有見到傳說中的若木。其實他們也不知道那些枯死的幹木頭是不是若木,至少在走出這片廢墟時,他們沒有見過一棵活著的樹。

這是一座毫無生氣的城,像這樣的小城,在這片無人區裏其實有很多。或許它們都曾輝煌過,但如今也全都與黃沙為伴了。

走了好遠,風起雲還是有些不舍:“若城,太陽落下的地方,但是我們終究是沒有親眼看見落日的那一刻。”

“覺得遺憾嘛?”

“嗯,”她回頭看著那片已經快要消失在視線裏的廢墟,道:“走在那裏,就像走在人生中的末途。我可以想象出夕陽的餘暉灑在那片斷牆上的景象,淒美的蒼涼。”

“有些景,不看,或許比看到要的好得多。”

風起雲覺得他這話裏,是還有話的,剛想問,卻聽他又道:“真相往往和想象是相反的,做人不要那麽較真,很多時候留點想象空間會比知道真相更好。萬一,它在那時變成了人間煉獄呢?那豈不是毀了你對一切美好事物的期待嘛?”

胖子咯咯笑道:“哎,我來替查爺總結一下:其實就是一句話,好奇心害死貓!”

“棺材山到了……”天成指著前方一個小山坡道:“那裏就是第五個泉。”

起初他說棺材山的時候,他們都以為那是一座長得像棺材的山坡。可真去了這才發現,當地人取地名還真是實誠的很,這的的確確就是一座累滿了棺材的山坡。

從山腳,往山頂。眼睛所見之處,到處都是棺材。有半露在地表的,也有整個斜躺在山坡上的,更多的,是已經毀了的。

這些棺材和常見的中原棺材不同,它呈一個倒梯形。上寬下窄,有點像是那種人形棺材的簡單版本。現場還可以看見不少散落著的遺骸,整座山,被挖的已經是麵目全非。

天成說,這個地方被盜過不知道多少回了,聽他爺爺說原來的規模是這個的兩倍大還不止。清末的時候,英國人來盜過,俄國人和法國人也來過,後來日本人也來,再後來土匪也來了。弄出來的東西用馬拉,用駱駝運,這些都是被翻過不知道多少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