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老人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搬去鄰居家中,七個泉就隻剩下這麽四五個老人了。昨晚這麽一鬧,唯恐還有狼回來報複,大家夥兒也隻能抱團取暖了。

“再等兩天,等我們回來了,把您和天成一塊兒接走。”

這是查文斌和老人最後說的一句話,說完,他們便朝著戈壁的深處走去。

登上身後那座土丘時,他們這才發現村莊的選址是有多精妙。以這個土丘為分界線,產生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地質地貌。往前,是一片荒蕪的戈壁,而往後則是縱橫綿延的紅色土丘。

這些土丘屬於典型的雅丹霞地貌,“雅丹”是維語“陡壁的小丘”的意思。在常年的幹旱條件下,經過大風侵蝕而形成的一種紅色土丘。

這些土丘形狀各一,遠遠看去像是一座座歐洲中世紀的古堡一般,千姿百態。太陽不同的直射角度下,它們更是會呈現出不同的顏色,區域內溝壑縱橫,寸草不生,根本無路可言。

陌生人來到這種地方,就算手裏有指南針也很難走出去,隻有諸如像天成這樣的原住民才知道怎樣依靠那些奇形怪狀的土丘做參照物。

胖子感歎道:“也難怪當年會有整整六個團的兵力,這鬼地方一旦躲進去,千把人根本不夠塞牙縫的。小夥子,我們去魔鬼穀要走多久啊?”

“看天氣,天氣好的時候三天能到,天氣不好,五六天也未必夠。”

胖子看著天空中的陰霾,點頭道:“這個季節是趕不上什麽好天氣了,趕緊走吧。”

順著那些土丘繞來繞去,看似走了不少路,可回頭看看,其實他們直線前進的路程其實少的可憐。

中午的光景,天色又開始變了起來,天成從地上抓了把泥土捏成粉末拋向空中,觀察了片刻後道:“我們得找地方躲一躲了。”

查文斌道:“要下雪了嘛?”

“不是,是大風。”他解釋道:“這裏下雪並不可怕,風才是最可怕的。”

“嘿,那你肯定是沒見過台風,”胖子笑道:“內陸的風再大那也是山風,和海風比還是要差點意思的。再說了,這地方到處都是土丘,好歹能擋一把,大不到哪裏去吧?”

很快胖子就知道自己錯了!那是來自西伯利亞的冷空氣,絕對第一手的西北風!在這個季節它們本就像刀子一般鋒利,然而現在還夾雜著那些被卷起的沙塵。當它呼嘯而來時,那已經不是單純的冷了,而是痛,無法呼吸的那種痛。

這風都能把大山吹成一座座的土丘,它可不比刀子要差到哪裏去。畢竟這是風力可以達到十二三級的西北風!人隻能佝僂著,盡力低著頭,看著前麵那人的腳後跟艱難前進。可天成說,現在才不過是剛剛開始。

最終,他們被帶到了一座稍大的土丘下,在這座土丘背風麵的牆壁上有很多洞。這些洞多數已經坍塌了,可也還有一部分是相對完好的,眾人趕忙躲進洞裏。

洞內的空間比他們想象的要大的多,整座土丘的底部幾乎都被掏空了,裏麵竟然還找到一些簡易的桌凳,甚至還有一些廢棄的鍋碗瓢盆。

天成解釋道:“這裏是以前解放軍的駐地,剿匪時,他們就住在這些洞裏。”

“陝西窯洞的風格,解放軍艱苦樸素的光榮傳統可是一直都有的。”胖子摸著那些用工兵鏟和鐵鍬砸出來的牆壁道:“不知道當年我爹是不是就住在這裏的,這地方至少能住一個連隊吧。”

“這樣的窯洞有很多,”天成道:“其實土匪也是挖洞,隻不過解放軍的洞要規整很多,土匪的洞小,又挖的亂糟糟的,很好辨認。隻是土匪洞我們也不敢進去,聽說當年他們埋了很多地雷在洞裏,就等進洞搜人的解放軍進去。

吃了虧的解放軍後來就改變了法子,見著土匪洞圍著喊話,要是裏麵的人不肯出來投降,就往裏頭丟炸彈,把洞炸塌……”

見天成講的天花亂墜的,胖子他們也聽著覺得有趣,當年先輩們戰鬥的場景就這樣一幕幕的呈現了出來。

這場風一直持續到了天黑前才漸漸停了下來,是在這裏過夜還是摸著黑走?

他又出去捏了一把土,回頭道:“今晚上不會再有風了,如果往前走上四個小時,我們能到第一泉的位置,在那附近也有窯洞可以過夜。”

一整天才前進這麽點距離,他們自然是要發揮夜行軍的傳統了。

走在凍得結結實實的土地上,發出“吱嘎噶”的聲響,山風雖小,但在那些山丘之間穿梭回旋,依舊會發出尖厲的聲音,就像鬼哭似的,瘮人的很。

正如天成所料,約莫在夜裏十一點前後,他們到達了第二個露營點。

在那露營點的左邊不遠處有一個圓形的天坑,天成說,這裏就是七個泉中的第一個泉。

超子打著探燈朝著那坑裏一照,隻見水麵一片霧氣繚繞,麵積大約有個兩畝左右,見不到底。

“你家老爺子不是說水幹了嘛?”胖子指著那一潭水道:“這不好好的,全是滿的!”

見此景,天成也納悶道:“奇怪,這個泉已經幹了好久了啊,怎麽又忽然出水了……”

“這麽冷,這個泉水竟然沒結冰?”胖子好奇著就爬到水邊用手勾了一下,他發現這裏的水是溫熱的,得有個快四十度的樣子。

“這是溫泉啊!”他嘎噶笑道:“太好了,查爺,我得下去泡個澡!這天寒地凍的,腳趾頭都快沒知覺了!”回頭,他又看了一眼天成道:“哦,忘記問你了。你們這兒有沒有什麽信仰是不能碰這些泉水的?”

天成道:“我們藏人對湖泊都有天然的敬畏,自然是不會下去洗澡的,不過老人們也沒說過外人不能洗。”

“嘿嘿,孺子可教,這叫不知者無罪。”胖子和超子兩人,還真就開始脫起了衣服,查文斌對這事兒不感興趣,累了一天了,也就隨著風起雲和葉秋去到了旁邊的窯洞裏準備休息去了。

“舒坦吧?”“舒坦”。

這兩人用手趴在岸上,脖子以下都浸泡在水中。反正腳是沒踩到底,人是浮著的,誰也不知道那水到底有多深。

這兩貨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泡著泡著,額頭上竟然微微有些發汗了。

超子提議道:“這麽好的水,老何,遊兩圈去吧?”

“我不行,”胖子擺手道:“累死個球的,泡一泡就得了。”

“所以你胖啊,在香港的時候,我是每天下班回家都會遊上半小時。行,不管你了,我走兩圈先。”他還真就甩開膀子遊了起來。

在這天寒地凍的鬼地方,卻有一個如此大的天然溫泉,超子心裏那叫一個美滋滋啊,不知不覺就遊到了水潭中間的位置。這裏的溫度最高,自然是舒服的很,他就索性麵朝上躺在水麵閉上眼睛小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