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酒鬼司機,在茫茫的戈壁裏,他一邊喝酒一邊駕駛著車輛獨自在這裏穿行。或許是因為定位的問題,也或許是他走了另外一條路,車輛最終和他們約定好的位置產生了幾公裏的偏差。

司機老胡,因為酗酒,醉醺醺的打開了車門。也許他想找尋被救援的車輛,也許他隻是下車想要方便一下,但最終在打開車門後,他沒有再回到車上。

一群饑餓的狼把他包圍了,最終這個醉漢沒能抵過群狼的撕咬。他的慘叫在戈壁灘上不斷的徘徊,可是再也不會有人聽到。在戈壁上,單獨的人遇到狼群,能夠生還的幾率幾乎是零。

這是一個不難還原出的事故現場,救援司機老胡成了這次旅行中的第一個犧牲品。

猴爺的眼光不停的在那孩子的身上來回掃**,查文斌看了看懷中的傑布,他在想難道猴爺的擔憂真的一語成讖了?但轉眼,他又搖搖頭,他寧可相信,這隻是一個意外。如果司機沒有喝那麽多酒,如果他不打開車門下車,醉倒在地上,如果他……

他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收集那些散落的零碎,包括一點撕碎的衣服,一點尚未啃食幹淨的大骨,然後把這個情況通過衛星電話告訴茫崖當局。就連這輛皮卡車,也都成了和自己無緣的東西。

懷著有些沉重的心情,幾人隻好繼續朝著七個泉的方向進發。行走在這種戈壁裏,對人的體能是個極大的考驗,他們需要頂著西北風前進。每一步,都像刀子劃過臉一般,伴隨著的隻有這刺骨的大風和茫茫的戈壁,那些隨處可見的動物骸骨,分分秒秒都在提醒著他們這裏的危險。

一直到下午兩三點的光景,終於前方看見了一個稀疏的村莊。

黃土,風沙,幹枯無力的楊樹。在村口處,他們看見了一個老人正在給羊圈裏添幹草,看他的打扮,應該是個藏族的牧民。

老人也看著他們,停下了手中的活兒。

猴爺上去攀談,老人熱情的領著他們回到自己的小屋。牛糞火堆上,吊著一個黑漆漆的鍋,裏麵是酥油茶,再來一份糌粑,這些東西一股腦的下了肚,身體終於是慢慢熱了起來。

“你們是來旅遊的吧?”老人指著他們的行禮,道:“現在不是旅遊的季節,太冷了。”

“找人。”猴爺把藥神爺的事情說了一遍。

“你們說的是次但老人吧?”他看著窗外道:“他不生活在這裏,他住在後麵的那座大山,明年春天的時候,我可以帶你們進去,但不是現在。”

查文斌一聽有著落了,忙問道:“他還活著?”

“還活著,”老人點頭道:“今年夏天的時候我見過他,次但老人住在魔鬼穀,那裏有整個戈壁最好的綠洲,也生長著最好的珍貴的藥材,隻有很少的人知道進去的路。我這腿腳不方便,現在太冷了,我也要照顧家裏的牛羊。”

“村裏還有其它人知道路嘛?”超子道:“我是說有沒有年輕人可以帶我們進去找他,我們可以請他做向導。”

“年輕人?”老人搖搖頭,他笑道:“年輕人都去城裏了,去蘭州,去烏魯木齊,去北京,誰都想逃離這片戈壁。”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進來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年看到這一屋子的人,竟有些不知所措,隻在那呆呆的愣著。他腳上那雙靴子,半個都是濕的,身上的背簍裏還裝著滿滿的牛糞。

“這是我孫子天成,”他指了指自己的後背道:“他這裏長了個瘤子,次旦老人說,要去外麵的大醫院給他看病。”

“過來我瞧瞧。”查文斌拉著那孩子,當他拿下背簍,慢慢脫去身上的衣服。隻見在肩胛骨正中,也就是脊椎骨的位置上,鼓起了一個比雞蛋還要大點的硬包。

“位置是不太好,”查文斌道:“這裏動手術太靠近脊椎,需要聯係很好的醫生。如果你肯相信我的話,把他交給我,手術的事情,我來找人給他完成。”

“真的?”老人的臉上閃過一絲興奮,但很快他的神情明顯黯淡了下去,又道:“我托人問過,他們說,治療費用需要十幾萬。我準備明年把羊圈裏的一百多頭羊都賣了,但前幾天,來了狼群,一下子就咬死了我三十多隻羊……”

查文斌替那天成穿上衣服道:“費用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我會解決。”

“你解決?為什麽!”老人不解道:“我們,隻是剛剛認識。”

“因為這個,”查文斌指了指手中的那個空碗道:“在我們饑寒交迫的時候,是你幫助了我們,給了我們這些陌生人溫暖。所以,你應該獲得同樣溫暖的回報。”

老人激動的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拉著那個孩子就要給他們磕頭,但又被查文斌給阻止了。

“讓他帶你們去!”老人抹著眼淚道:“夏天的時候,我帶他去找過次旦老人。”

“他?”查文斌一想起他那背,猶豫道:“他這個情況不太何時吧?”

老人又道:“我相信戈壁的孩子都是天空的雄鷹,即使翅膀受傷了,他也還是雄鷹!請你理解,我一開始的拒絕。但就像你說的,人和人之間需要溫暖的回報,你給了他生的希望,他就應該對你們也履行生命的回報。”

“明天一早吧,”老人起身又看了看屋外,道:“今晚上還會有風雪,但過了今晚,明天又會晴朗了。你們今天晚上就在這裏歇息,我給你們煮上一頭羊。”

羊,是昨晚被狼咬死的。它們會越過羊圈,衝進去,一頓咬,死傷無數。老人平時是絕對舍不得吃羊的,但這種死羊,商人是不會收購的。

乘著收拾羊的功夫,超子和胖子又幫他加固了一下籬笆,老實說,這種籬笆根本沒有防狼的能力。

“這裏有很多狼嘛?”

“已經很多年沒有鬧過狼災了,”老人道:“今年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個狼群,這冬天它們在戈壁上也找不到吃的,這才會對羊圈下手。今晚這種天氣,狼群最是容易來的,不過你們別怕,隻要躲在屋子裏就行。”

“怕?”胖子嘿嘿笑道:“今晚上,如果狼敢來,我就順道幫你把羊的仇給報了。這些年,死在我們手裏的狼,少說也有幾百了,您就等著好了。”

“打狼?”老人搖了搖頭道:“不可以,戈壁的狼不能打的,它們是我們的圖騰。如果不是餓極了,它們也不會來吃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