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症室裏,林海峰已經被插上了管子,生理鹽水順著導管開始進入他的腸胃,另一邊,渾濁的**隨著另外一根管子緩緩流出。

小月慌慌張張的衝了進來,呼喊道:“我哥呢?我哥怎麽樣了?”

查文斌拉著她到一旁道:“你不要著急,正在洗胃,估計再有會兒就差不多了。”

“他怎麽會中毒的啊?你們不是在一塊兒嗎……”

“小月,你跟我出來一下。”查文斌把她拉到醫院的門口偏僻處,正色道:“我覺得,這件事我不能瞞你,因為你是他唯一的親人。”說罷,他就把事情的原本說了一遍。

小月是越聽越覺得難以接受,當她聽到,哥哥竟然主動喝下了那杯毒酒時,她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看著那張鐵青的臉,查文斌道:“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吧?”

小月的眼眶裏滿是淚水,她真的不想哭,但淚水已經忍不住了。她抬起自己的胳膊,真的好想在這個人的臉上抽下去,狠狠的抽下去!

“查先生,以前我是真把您當成自己的大哥!可現在,我恨你,但是,我更恨我自己!”她哭著跑向了急症室。

那是自己的親哥哥啊,查大哥,你怎麽可以讓他喝下毒藥呢?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這一輩子又怎能安心呢!

透過窗戶,看著裏麵躺著的哥哥,那些醫生還在忙碌著,那些各種奇怪的管子插滿了他的身體。她再也忍不住了,斜靠在那牆上緩緩的癱倒在地。如果哥哥有事,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她恨自己,為什麽要去太平觀信一個道士?這都什麽年代了!自己信也就罷了,還非要拉著自己的親哥哥下水,讓人喝毒藥來渡劫?這是一件多麽荒唐和愚昧的事情啊!她覺得此時的自己,就像個傻子,她甚至在想,如果哥哥有事,自己也絕不會苟活了。

站在大廳門口的查文斌,看著那個已經崩潰的女孩,心中也是各種滋味兒在那翻湧。

也許這件事,自己從一開始就做錯了嘛?他反問自己。

“師傅,情況怎麽樣了?”這時,河圖他們也來了,冷怡然則過去試圖安慰著小月。

“別碰我!”小月撒開她的手,紅著眼睛狠狠道:“你們這些人都是騙子!是儈子手!如果我哥出事了,你們一個也別想逃!”

急診室的人,都在看著他們,這種尷尬讓向來臉薄的冷怡然找不到台階了。她楞在那裏,紅著臉,有些不知所措。

“隨她去吧,”查文斌在一旁道:“也許我真的做錯了,我錯誤的以為,所有人都像我們這般,會選擇無條件的信任。但我忘了,我們之間的這種信任,是建立在經曆過無數次的生與死。”

他自嘲般的苦笑了兩聲後又道:“小月姑娘,如果令兄出現任何意外,查某願以項上人頭做賠。”

“我要你的人頭有何用!”小月在那歇斯底裏的吼道:“收起你的惺惺作態吧!虧我那麽信任你,你卻要害我哥哥的性命!你們走!馬上給我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們了!”

河圖想說點什麽,卻被查文斌給攔住了,低聲道:“讓她罵吧,你和超子去和醫院打個招呼,我在門口等你們。”

屋外的台階上,查文斌透過一層薄霧,看著那街上偶爾一閃而過的汽車,他的心情著實沉重的厲害。

“有煙嘛?”他問一旁的胖子道。

胖子點了一根,遞給他。查文斌吸了一口後,立刻咳嗽了起來,他有些不服,又多吸了一口,沒想到咳嗽的越發厲害了,就連眼淚都跟著出來了。

胖子伸手拿掉了他的煙,自己接過來深吸了一口,然後才道:“這事兒,你沒有做錯,隻不過,那個丫頭還不能理解罷了。畢竟你是在救這對兄妹,我想等她明白了,就會知道自己的對錯了。你不是常常教育我們,有時候要拿得起,放得下嘛,為了救人,其實受點委屈也沒什麽的嘛。”

見查文斌沒有說話,胖子繼續道:“隻不過,這一次,冤枉你的人,是個讓你在意的人,所以難受總是會有點的。可是,話說回來,如果讓你重新再選一次,你還是會在這對兄妹裏選擇讓哥哥去受這個難吧?”

查文斌道:“可是我,畢竟沒有考慮她的感受……”

“可你如果實現告訴她,她又會同意嗎?”胖子拍著他的肩膀道:“想開點,這事兒本就是一碗水端不平的,隻要林海峰自己願意,這個結果就是最好的了。行了,他們也出來了,我們先回家吧。”

車上,查文斌讓河圖打開車窗,他說自己有些悶得慌。

“師傅,剛才不是都和您說過了嘛,不要擔心了,他們院長都說不要緊的,因為你們處理的速度夠快……”

河圖也是回頭說話,這時一旁副駕駛的胖子吼道:“刹車,刹車!”

伴隨著腳下的急刹,車子停下來了,迎麵的那個人也倒了下去。

車上的河圖臉有些發白,看著一旁的胖子顫抖道:“撞到了嘛?”

趕忙下車查看,隻見車頭處,一個人正揉著自己的大腿坐在那兒發愣,想是被撞的他也嚇得不輕。借著車頭的燈光,查文斌發現這人竟然是晚上的那個出租車司機……

河圖扶起他道:“你,怎麽樣,還好吧?”

一見這車裏竟然坐著那個道士,司機這回是真崩潰了,可憐自己連車都不敢開,選擇走路回家。這眼看自己就要到了,沒想到竟然就在這兒居然差點被人給撞死了!

經過檢查,人倒還好,車刹的及時,隻有一點輕微的皮外傷。但那司機心中的陰影可算是無窮大了,他哭著看著查文斌道:“大仙,您就放過我吧,我這一家上有老下有小,我求求您了,我連車都不敢開了,為什麽還要這樣對我……”

這種心理上的陰影,足以讓他下半生再也不敢開出租了。

想了想,查文斌道:“大兄弟,這樣吧,從明天起,你去太平觀幫我們開車,就做個專職司機。至於收入,我可以擔保比你開出租掙得多。”

“得了吧,”那司機道:“給出租公司開車,我頂多交份子錢,給你們開車,那是要我交自己的小命……”

“你們帶錢了嘛?如果帶了,都給他。”到這個份上,查文斌也隻能是這麽俗一回了,臨走時,他還是說了一句:“如果想通了,隨時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