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扒拉了兩圈依稀看見不遠處那個箱子,查文斌和葉秋遊過去是一陣拍打,箱子裏的二人這回倒還算憋得住。出來一看,整個墓室裏已經灌滿了水,箱子都是漂至墓室頂部,就連一絲一毫的縫隙都沒給他們留下。

四人互相比劃著手勢,試圖在往外麵的墓道遊去,昏暗的水中,超子的潛水燈掃過水底時發現那口棺材此刻正穩穩的停在棺床之上,不知為何它居然沒有浮起來。

原本他們是打算潛回藏寶閣,再從原路返回,畢竟上方的大殿地勢要高很多。盡管這段距離很長,但這也是眼下他們唯一的生存機會。

可到了墓道之中,他們這才發現情況要遠比想象中糟糕的多。整個墓道盡數被毀,磚石把這條狹小的過道填的嚴嚴實實,葉秋艱難的掀翻掉一塊石頭後,後麵又是一堆更多的石頭。

他們真的成了甕中之鱉,氧氣在逐漸耗盡,這時的四個人心中都明白,這裏或許就是他們人生的終點了。查文斌想說點什麽,但是他已經做不到了,現在能做的便是拉緊他們的手。四個人結成了一個環形在水中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沒有人繼續爭紮了,這些多次一起經曆過生死的兄弟誰都知道如果一朝一日能夠死在一起也是一種歸宿。

一個泡泡,兩個泡泡,大家嘴角的泡泡越鼓越多,肺部開始因為缺氧而下意識的呼吸,大口的水就這樣順著氣管進入肺部。到這時,所有的動作已不是人的意誌所能控製,一切都是生與死的自然反應。

意識逐漸模糊,眼前開始出現一些奇怪的畫麵。模糊中,查文斌看見了那堆石塊被撞開了,有個人帶著自己飛速的衝啊衝,自己的身體也變得越來越輕,一直向上飄啊飄啊……

這種臨近死亡的感覺,他不止體會過一次了,那種閉上眼睛飄忽忽的感覺真的可以將一切痛苦和煩惱都拋至腦後。

這一覺,睡的太舒服了,查文斌根本不想醒過來。他覺得自己是到了天上的雲朵裏,軟綿綿的,一搖一晃,一晃一搖,舒服極了。可就是好像眼前的光線有些刺的難受,他不得不努力的睜開一下想看看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

“醒了,醒了!”他睜開眼睛,隻見胖子正渾身是水的在自己身上按壓著。接連幾口溫熱的水從喉嚨裏翻湧而出,查文斌一陣惡心,翻過身去又大口大口的嘔吐了起來。喉嚨裏像是被刀片劃過了一般,過了好久他才平複下來終於是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才有力氣睜開眼看看四周。

他們在一條船上,就是樓言帶他們來時的那條船。東邊,一縷陽光正暖洋洋的灑在寬闊的湖麵之上,四個人全都四仰八叉的躺在床艙裏看著那蔚藍色的天空嗤嗤傻笑。

胖子說,查文斌是他們四個人中第一個堅持倒下去的,可就在這時,他們頭頂的墓道忽然被炸開了,一個圓形的垂直深坑隨即出現。

“是他嘛?”查文斌看著那水中豎著的水泥管子。

“這裏不是原先的坐標,”胖子從船頭拿起一個連著電線的老式鬧鈴道:“是這個,他提早做了準備,這是個定時爆破器,挺粗糙的做工。他很清楚我們最後能夠堅持的時間,一分一秒都不差,我實在找不到用什麽合適的詞來形容這個人了。”

查文斌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道:“這麽說,他沒上來?”

“反正沒看見,這尊大神用不著我們擔心吧?”

接過胖子手中的那個鬧鈴,查文斌看著鬧鈴上的指針穩穩停在了八點,他道:“這一次,他不是算出我們能堅持的時間,而是他算好了自己能堅持的時間。”

胖子不解道:“啥意思,我這腦袋還有點暈?”

“這是他留給我們的生路,也是我們自己給自己留的生路。”查文斌道:“他相信我們會挺過這個點,最終也如他所願了。”

超子道:“那他贏了嘛?”

查文斌歎了一口氣道:“贏了是樓言,輸了也是樓言,好的是他,壞的也是他,隻不過我想這一次也許他輸了,但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他贏了。隻是從此以後,那個我們熟悉的樓言恐怕不會再出現了,再有的,將會是一個我們完全陌生的樓言。”

用船尾的鋼索栓上水泥柱,開足馬力拉倒,讓一切重新回歸平靜的湖底,這是他們唯一能做的。有些秘密最好永遠不要有被人知道的那一天,一個入口,一個出口,兩個地方相隔了足足四五裏,也隻有樓言才能完成如此精確的定位。

以前的他,查文斌是反感的,甚至是討厭的。但在今天過後,他才徹底明白,一個能夠成大道的人真正的敵人就隻有自己,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修行將伴隨終身,絲毫不能放鬆。

道教自古所以有無魔不成道之說,《上經大法》中說:“夫境魔者,行持之際或於道路別室之中,見一物而一念起貪嗔之心,目視非色耳聽惡聲,或入室中見諸氣象形影之端,皆境魔之所試也。”這裏的意思是說,人開始修行時,可能最初遇到的就是境魔。

就好比當下的社會,如果自己隻是一個上班的單身漢,那麽所遇到的麻煩也許就隻關乎到自己。可如果是成家立業的,也許遇到的麻煩就關乎到很多人,包括自己、子女、父母、朋友、員工、客戶等等,牽一發而動全身。

能力越大,境界越高,承載的責任也就越大,所遇到的困難也就會越多甚至越難。而要想讓自己始終保持在正確的道路上行進,就注定是要付出更多。

樓言光輝的一麵從沒有消失過,隻不過,他的黑暗一麵也同樣沒有離開過。修行是一條無止盡的道路,哪怕是樓言也不會例外,所以老子才會留下那句千古名言:“道可道,非常道!”

回到家中,查文斌越發堅定了自己要開山立派的決心。

“道,是要被傳承下去的,並不是為了香火,也不是為了名利,隻是為了讓後來人能夠有機會可以比自己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