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打掃,其實就是把屋子裏的汙穢之氣給趕出去。其實一套房子住人舒不舒服,並不許需要多高的道行來判定,隻需自己進屋感受一下便能有所察覺。生活中我們經常用“陰氣重”這個詞匯來形容陽宅的風水不好,其實這陰氣就是屋裏的汙穢之物。

一間房子從打地基開始到最後的上房梁蓋瓦都有嚴格的祭祀程序,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呢?這是因為住宅的大風水格局一旦定下來後其實很難調整的。

而在古代,喬遷之喜遠比現在要更受重視。

人都是喜歡聽好的一麵,一間房子,能不能住的舒坦,能不能讓主人興旺,那就需要一些所謂的神靈庇護了。那你從一個地方搬到另外一個地方要先幹嘛呢?當然是拜碼頭啊,要拜這附近的一些山神土地,要拜這裏過去的門神灶君等等。其實就是告訴它們,以後我就住在這兒了,請你們多多關照,所以那時的喬遷是需要先祭祀的。

其實很多人有個誤區,認為搬新家就是找個吉時住進去便是。當然吉時是很重要,但是很多人卻不知道新宅最好是要先淨一下的,因為在你入住之前,也許有一些東西已經在這裏留下過痕跡。

現代社會的節奏太快,早已不允許我們還按照古時的禮製生活,但快節奏也有快節奏的辦法,比如查文斌就是這麽做的。

首先他把屋內所有的門窗全部打開,然後把朱砂、雄黃和茶葉以及米攪拌在一起。一邊拋灑一邊念淨天地神咒:“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這些米從兩頭的房子裏一直往外灑,灑到電梯口的匯合處後,他準備好的那些紙製玩具和半生的飯菜以及香燭紙錢就派上用處了。

這叫“送”,是最客氣的一種淨宅法子,因為對於房主來說,他們是客,而伸手不打上門客也是我們傳統的待人之道。

前麵說過,“鬼”和“魂”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鬼是傳統意義上的髒東西,由人生前的三屍戾氣所化,並不是所有人死後都會變成“鬼”,相反絕大多數都會成為基本無害的“魂”。

這些遊**在人間的孤魂野鬼們本就居無定所,一般也比較懂規矩,送一送自然就走了,當然也會有一些冥頑不靈的,又或者是其它原因的。

比如601留下的那個孩子,查文斌就是親自抱著他出去的,怎麽抱?他自己親手糊了一個紙娃娃,上麵寫著問來的生辰八字和姓名。

“叔叔,你要帶我去哪?”

查文斌抱著他道:“帶你去該去的地方,不久後你還會在那裏見到你的奶奶。”

“那爺爺呢?”那孩童如有所思道:“還有爸爸媽媽,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們了。”

“他們以後還是會來看你的,”查文斌又頓了頓又道:“當然了,去到那裏後,當你想他們的時,隻要用力抬起頭往上看就可以看到。”

孩子並攏腳尖極力抬起脖子道:“是這樣嗎?就像我以前看星星那樣!”

“對,以後啊,你就是他們的星星,他們也是你的星星……”

送客之禮要送出門,而送鬼之禮則是一定要送至路口,不管大路還是小叉路,通常保持距離三百步以外便就算是可以了。因為到了路口,亡魂拿了所贈的貢品便知道此路不宜再折回,應該另尋他處了。

而這一次,查文斌則抱著那個孩子一直走一直走。那一天,在那個淩晨時分的大街上,很多人都看見了一個身背長劍的道人手中抱著一個紙娃娃在走。

安縣的西山邊,那裏有一座破敗的古橋,橋下的水早已幹涸長滿了雜草。已經沒什麽人知道這裏有道橋了,在橋的那一頭原先還有兩間土石結構的小屋。據說從大秦朝起這裏便是朝廷的驛站,不過那早已是曆史了,如今隻剩下兩根拴馬的石樁似乎還在訴說著它的過往。

他將那紙人輕輕放在橋的那一頭,又從背包裏拿出兩份祭品。

他指著那兩串用黃紙做的元寶道:“這串是上車後就給它們的,等你到了後,再把剩下的一串還交給它們,記住了沒?”人心是如此,鬼心也是如此,不知從何時起,查文斌開始對它們也留起了心眼。

查文斌說的它們,自然是指在那石樁旁邊站著的那兩個若隱若現的東西了。焚了所有的祭品,連同那個紙人一塊兒,驛站處好像一下又回到了昔日的模樣。

一輛馬車憑空出現了,查文斌把孩子抱上馬車,又對那趕馬的人做了個揖道:“有勞仙家了。”

馬車栽著那個孩子開始一路向西走,就像這座驛站千百年前通往西邊的都城鹹陽一樣。當車輪碾壓過那些燃燒完的餘燼時,它們很快就會被下一陣風給吹的無影無蹤,就像它們從沒有來過這個世上一樣。

送走了孩童,他又馬不停蹄的回到殯儀館,那邊的蘇老爺子正等著他回去幫忙。

這些事他要做的悄無聲息,從來都是偷偷的,因為他不想讓那些人因此而受到他人的誤解。畢竟這年頭誰也不想被傳,自己家都糟糕到需要找個道士來的地步。查文斌從來都明白自己的對自己的定位,也明白別人給自己的定位。

幾天後,太平觀迎來了一個極其重要的日子:奠基!

那天同樣來了很多人,很多安縣人都在傳,這座道觀以後就是查文斌的道觀了。太多人都在好奇他的故事,也有太多人在好奇他的風采,熟知那一日的查文斌根本就沒有去到現場。

他在哪裏呢?背著背簍在那大山裏采藥呢。

芸芸眾生,是非成敗終成一杯土;渺渺紅塵,恩怨情仇還是一場空。

這些人和事,查文斌認為也是一種修行。

他非科班出身又怎樣?他非正統名門之後又如何?他從無呼風喚雨的地位,亦無三千弟子的排場,但他依舊用自己的身體力行贏得了一個又一個普通人的尊重。他從不站在舞台的中央,但舞台卻從來因他而綻放。

他的道,源自生活,源自身邊,源自用眼睛可以看到的一切。他的道終究又還是用到了生活,用到了身邊,用到了他所看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