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葉夏道:“照你這麽說來,這些壇子都是封印那些鬼魂用的?”

查文斌點頭道:“道士降妖除魔本就是天職,各派處理方式略有不同。這煉丹派除了降妖觸摸還要救治蒼生行醫道,這蓋屍樓即是收妖煉丹之所,也是諸位先道長坐化金身之地。”

他又道:“蓋上的那首詩說的便是莊周羽化登仙的故事,所謂的羽化便是屍解。而對於道士而言,死後下葬通常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用八角棺入殮,這種棺木為道士所獨享;而另外一種則為坐缸,就是先將屍身封缸,然後進行安葬,就像這樣。”

“我聽說一些寺廟的和尚也坐缸,是為保留金身?”

“不錯!”查文斌道:“煉丹派的人常年服用各種丹藥,並且在知曉自己死亡前夕還會吞入大量的水銀,死後屍體不易腐爛,非常適合坐缸法。這裏即為太平觀金身所放之地,我想此處一定也就是金井龍穴所在之地。”

說罷,查文斌便開始用腳步丈量起來。先尋龍,後點穴是風水中千年不變的順序,這條離龍脈早就已定,查文斌這幾日也一直在尋這金井的位置,可這談何容易?在風水學上向來有“三年尋地,十年求穴”之說。但是,若沒正確方法,就是用百年時間,也不能夠點中風水穴心聚氣的真點。說到底,風水還是一門集天文地理的綜合學科,需要大量的觀測數據,包含地勢、土質、水流、風向、星鬥以及四季變換等等,任何一點小小的誤差就會導致結果完全不同。

即使現在把範圍已經縮小到這個地窖,對於查文斌這樣的老手而言依舊需要大量的測算。隻見他時不時用腳尖在地上用力的踩,反複找到了十幾個點後,又蹲下身去挖那下方的泥土辨認。

他把這些土按照記號分別用黃表紙包起來,然後把它們帶到屋外的空地上,接著便開始起符。符一共有三道,和那些鎮鬼或者五行屬性的符籙都不同,它更像是由一串蟲鳥小篆體構成的經文。

每一包土要搭配三道不同的符籙,用什麽符籙又要根據點穴之人的生辰來確定。譬如查文斌是臘月出生的,就要用到:五品蓮花、七寶騫林、八重冰梅這三種手印來起符。

他又打開一個小瓶子,十分小心翼翼的往那已經包好的土壤上細灑了一點呈乳白色的粉末。每每覺得多了一絲,又用小指甲給重新刮了回去。見他如此小心,葉夏問道:“查先生這是何物,叫你如此珍貴?”

“這是引子,”查文斌道:“又名龍砂,是從已定出的大龍脈金井裏煉化得來的。等會兒我會把這些土包全部燒掉,如果燃燒後的土壤變成了這種白色粉末,那麽便是被龍砂同化所致,證明這塊土下就是金井無疑。所以幹風水,尋龍點穴者,不光要懂得看,還得手裏有這龍砂做引子。倘若沒有這老龍砂做引,即使燒了真金井的土也與周遭的土壤無二樣。”

葉夏問道:“那手裏沒有這老龍砂的豈不是就很難斷定金井位置所在了?”

“沒錯。”查文斌點頭道:“所以風水都是有固定的師門傳承的,一個好的風水門派手裏的龍砂會越攢越多,相反那些一般的興許在祖上就耗盡了這引子。這東西從來就不是靠自學能夠成才的,得有人帶著。當然了,像河圖那樣極有天賦的算是例外。隻不過他手裏的龍砂是自己在外頭花了重金買來的,我這個可是從祖師爺手中一代一代攢下來的,能不寶貴嘛?”

念咒,起符,結印,燃土,整個動作一氣嗬成。那地上瞬間冒出了十幾個小火堆,待這些火苗熄滅之後,查文斌又彎下腰去把這些殘土一一收集起來,再次做上記號分類放好。

“現在幾點了?”他問道。

葉秋瞄了一眼身後屋內那個鬧鍾道:“四點一刻。”

“還有一個多小時,差不多夠了,走吧,上山去。”

丫頭葉夏不解道:“上山幹啥?”

查文斌笑道:“帶你們去看日出!”

當然了,他可不是那種看日出的浪漫人士。

古風水中記載:真金井的龍砂在焚燒後的灰燼,會出現似石非石,似土非土之土,在手中搓之如粉。但隻要把它們攤開,一見晨光後便會出現一圈圈像樹年輪的花紋,這種花紋又被稱為是“太極暈”。而太極暈隻有這片龍脈被照射的第一縷陽光下才會出現,通常這個位置便是龍脈所處地區的最高峰了。

摸著黑爬山,穿梭在這片老林子裏並不是一個輕鬆的活兒,好在這條路每月的初一十五查文斌帶著葉秋也沒少走,還算順利,總算是在天亮之前順利的到了位置。

選擇了朝正東的位置,查文斌恭敬的匍匐在地上拜了三拜,又脫下自己的衣服鋪在地上,再把那十幾堆殘渣用手一一碾碎後平鋪在地上,隻等那日出的到來。

六點左右,東邊山頭開始出現了第一抹的金光,葉夏拍著手道:“哇,好漂亮!想不到你還挺浪漫的嘛!殺神哥哥,你真該和他好好學學!”

查文斌可沒心思欣賞這美景,那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十幾堆渣土,因為太極暈的出現隻是一刹那的事兒,一旦錯過就又要次日重新取土再來一遍了。

約莫兩分鍾後,一道刺眼的陽光重於是衝破了對麵的山崗,當它灑向這座山峰時,砂土堆中的其中一堆果然是瞬間泛起了一絲白光。查文斌立刻鎖定了它的位置,隻見他拿起那堆土後的紙片笑道:“右六,終於是找到你了!”

“它閃了嘛?”葉夏一臉懵逼的看著一旁的葉秋道:“你看見太極暈了嘛?”

葉秋道:“好像閃了一下,不是很清楚。”

葉夏道:“查先生,我也一直盯著呢,作為一個殺手,任何風吹草動都不可能逃過我的眼睛的,為什麽我沒看到?”

“很簡單,位置和角度!”查文斌一邊收集那點龍砂一邊道:“古書雲:遠看則有,近看則無,側看則露,正看模糊,皆善狀太極之微妙也。剛才你離的太近了,所以是不可能看得見的,需要站在側邊與陽光呈一個夾角才有機會一睹真容。”

再次回到那地窖,查文斌用劍在地上刻畫了一個方格,長寬各不到一個巴掌的位置,他說這裏就是真正的金井。

“如果我是劉伯溫,斬龍劍就一定會放在這個位置上!但開井須得等到月圓時分,也就兩日後,待這天空中的圓月走至這金井正上方時才可掘土。否則龍氣一泄,就再也於事無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