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斌是在自殘嘛?不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一個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方式。他願意和樓言賭一次,雖然風起雲也說這個法子行不通,但他相信他的底牌也恰恰就是樓言的底牌。

一刀紮進去,他緩緩起身用那紗布將傷口包好,纏緊,纏了一層又一層。再穿上衣裳,躺在**,那種痛是鑽心的。

“你感受到危險了嘛?”他輕聲問道:“如果沒有的話,那就是還不夠……”

到了夜裏一個人的時候,他再如法炮製,又多紮一刀。為了不讓他們看出來,他以閉關為理由把自己關在這裏,他要讓自己的生命一點點的流逝。不能太快了,快了就等不到樓言出現了;也不能太慢了,太慢了樓言就感受不到這種危險的存在,他要讓自己的血流的恰到好處,生命被透支的節奏自己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今天是第四天,查文斌已經不能起床了,前些日子紮的兩處地方已經開始化膿,他的身體開始變得滾燙,思維也開始變的模糊。好想起來喝一杯水,那幹裂的嘴唇似乎都要撕裂了,連喘口氣都已經成了奢侈。

九兒敲開了風起雲的門道:“送給文斌哥的飯已經四天都沒吃過了,會不會有事?”

“他會周期性辟穀,”風起雲道:“我想他大概是在想辦法解決石頭的事兒,等明天要還沒出關,我再去看看。”

那個屋裏,查文斌再度舉起了那把血跡斑斑的匕首,他已經快要連紮自己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胡亂的用刀刃在自己的肚皮上尋找著位置。

紮下去,可是手真的沒有那麽大的力量去刺破皮膚了,他就把刀柄頂在了床板上,然後挪著身體一點一點往那刀尖上移。終於他再度感受到了肌肉被撕裂,但傷口已經不再有那麽的痛了,因為現在的他渾身都痛,早已分不清哪裏是新傷哪裏是舊傷了。

他想抬起頭來看看窗外,但脖子微微抬起後又再度垂下了。今天或許就是最後一天了,這一刀下去他再也不能起來為自己纏上紗布了,也許再過不久,身體裏的血就該流幹了。

“樓言,你也該到了吧,我就和你賭這最後一把!”他使出全身的最後一點力氣,一個轉身,把那刀尖的一半全都懟進了自己的腹腔。隻覺得肚皮裏麵某個器官瞬間炸裂,血水開始不斷在腹腔裏堆積……

“嘭”的一聲,門被踹開了,在查文斌閉上眼睛之前,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形衝了進來。

樓上的巨響引起了風起雲的注意,她一個箭步從**竄了起來,剛出門卻見葉秋抱著那個渾身是血的查文斌正在往外衝。

從八仙庵到西京醫院一共隻有二裏地,等九兒把車開出院子的時候,葉秋和風起雲已經把他送到了醫院。也得虧這一段路實在是太近了,以至於查文斌被送進來時候,鼻子裏還有點氣。

西京醫院搶救室裏正在忙碌著,神色匆匆的專家們被一股腦的叫了過來。他們不知道躺在手術室裏的那個人姓什麽叫什麽,隻知道自己得到是死命令,不惜一切代價要救活他。

深中四刀,傷口重度感染,而最要命的是最後一刀刺中了他的脾髒!

手術一直在持續著,不斷有推送著血漿的護士快步的跑進去。一直到三個小時以後,那個和九兒相熟識的醫生才推開大門走了出來。

“病人的脾髒已經被摘除了,我們給他輸了相當於全身血的兩倍,現在正在做最後的縫合。但關鍵還是看術後的感染期他能不能度過,丁小姐,醫院這邊會盡全力,但最終還是要看病人自己的意誌。恕我多嘴,從刀口的方向來看,他似乎是在自殘……”

“劉主任,謝謝您了,那他已經沒事了嘛?”

那醫生搖搖頭道:“這個病人的身體素質其實是不錯的,但我總感覺他沒有求生欲。對於外界的施救,他的身體也似乎很抗拒,我搶救過不少自殺的病例,很少見到如此決絕的人……”

“他這是在逼樓言現身,”風起雲道:“他早已學會了如何控製自己的三魂七魄,所以即使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他也照樣可以做到。”看著那牆上掛著的鍾表,她盤算著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這樓言到底會不會出現?

九兒看著雙眼通紅的葉秋一直在低著頭,便問道:“秋哥,你是怎麽發現的?”

他低聲道:“是胖子告訴我的。”

“胖子?”九兒驚道:“他在哪,他怎麽告訴你的!”

“我睡著了,忽然看到胖子衝進來喊救命,他說文斌哥有危險,然後我就醒了,接著衝進去就看到了。”

“不應該啊,”風起雲道:“查文斌說過,胖子主管意識的伏矢魄缺失,他怎麽會給你托夢呢!我明白了,是樓言,是他叫你去救他的!”

這時,另一個醫生慌慌張張衝了出來喊道:“劉主任,您快進來看看,這個病人他……”

那幾人同時喊道:“怎麽了?”

“縫合的口子根本止不住血,血壓一直在降,更關鍵的是外麵的血根本輸不進去……”

那這時的查文斌到底是個什麽狀況呢?他隻感覺自己輕飄飄的浮在空中,靜靜的看著那些白大褂在自己的身體上忙碌著。風起雲說的沒錯,像他這樣的道行早已對自己的身體了如指掌了。他就是要將自己的生命壓在最低限度,隻是有些對不住這些敬業的醫生,但此刻的他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

果這一次他賭失敗了,那就永遠不可能拿到和樓言對等的機會。他沒有什麽別的籌碼,能用隻能是這條爛命,他也沒有第二次下注的機會,必須是孤注一擲到底。

慢慢的,頭頂上開始出現了一片亮,這種感覺他曾經有過。他知道,這是自己即將走向死亡的時刻,如果輸了,也隻能認了,他早已做好了準備。緩緩的張開雙臂,四周開始變的暖洋洋的,似乎一切煩惱都沒有了,靈魂好像受到了某種召喚,想要朝著那個方向慢慢的飛去。

“滴……”心電圖上已經成了一條直線。

“電擊、電擊!”劉主任叫道:“腎上腺素準備……”

“查文斌!”忽然他耳旁聽到了一個聲音,睜開眼,隻見不遠處那個戴著黃金麵具的家夥出現了。這是查文斌第一次聽到他在歎氣,隻聽那個家夥道:“哎,行了,回去吧,這一次你贏了。等你好的差不多了,我會來的!”

隻聽這時,一旁的護士忽然又尖叫道:“哎,你們看,病人笑了!”

劉醫生舉起的電擊器還沒落下,卻又瞥見那一頭的心電圖又開始恢複了跳動,血壓在迅速升高,輸液器裏的血漿又開始重新在往下掉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