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的有錢人都信一點風水,對他們而言,寧可敬神而不得罪神。查文斌作為遠近聞名的天師,田玉農自然是恩禮有加,在他那間豪華非凡的辦公室裏,查文斌看的出每一件陳設,都是經過高人指點的。尤其是那塊碩大的八音靈璧石,足足有三四米高,更為難得是它居然呈一條盤龍的形狀。

“查先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難得來了,您給指點指點我這兒的風水布局如何?”

“挺好。”查文斌不想和他繼續客套什麽,直言道:“田老板最近有遇到了什麽麻煩嘛?”

“哦?”田玉農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查先生怎的好端端問起這個?我們生意人要說沒有麻煩那是不可能的,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麻煩,就是不知道您指的哪一件?”

“我最近看星象,安縣有個龍鳳之人隱約有災星降臨,像您田老板是我們這有頭有臉數的上號的人物,我自然是要來拜訪一下的。”查文斌說完這些立刻又起身道:“不過依我看,田老板麵相溫潤,氣色祥和,查某倒是有些瞎操心了,就先告辭了。”

他說完就轉身要走,這是他來時便想好了的,故意先丟一個局。像田玉農這樣黑白兩道皆沾的人最忌諱的就是運勢,是想平日裏請都請不到的查文斌親自登門,且說明了來意,這田玉農能不多想嘛?這不明白著眼前這位道士肯定是算出來了自己有問題,所以才特地來提醒,聽說這查文斌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今日要是錯過了,那將來再尋他可就麻煩了。

眼見那查文斌就要進電梯,一直盤算著的田玉農起身追出來道:“查先生,請留步……”查文斌知道,自己的這招欲擒故縱起作用了!

關上門,田玉農又把周邊的窗簾也給拉上了,這才從老板椅上挪到了查文斌對麵的沙發。這時的他完全沒有了之前那股梟雄般的霸氣,開口道:“以前都聽人說,道士亂世下山,但願今日查先生也是此意。不瞞先生,最近我的確遇到了一些麻煩,不過卻不是本人,而是我的兒子……”

田玉農有個兒子叫田晨,田老板自己沒什麽文化,所以對這田晨是下了苦心的。田晨十歲起就被他送去了英國,前兩年才學成歸來。

老田自然是打算把這自己的事業慢慢都交到他的手裏,這田晨和他不同,喝的是洋墨水,對父親黑白皆沾的路數並不認同。東西方文化的詫異,教育背景的詫異也就造就了兩父子在事業上的分歧。田晨並沒有接手田氏,反倒是去了省城一家外資投行,倒也如魚得水,發展的挺不錯。

田玉農可自然是不願意兒子給別人打工,父子倆為這事兒起過不少爭執,但每次都拗不過也就隨他去了,心想著總有一天兒子是會回來的。上個月初八晚上,田晨忽然自己駕車回了家中,從那以後他就閉門不出,連著把自己關在屋內整整七天不吃不喝。

他擔心兒子出意外,便命人強行砸開門,隻見躺在地上的田晨渾身都是血,手裏還拿著一把水果刀。

“他自己用刀在身上刻滿了一種符號,我們又看不懂,隻教人綁了給送去了醫院。”說到這兒,田玉農是直搖頭道:“我也去過他們單位,他的朋友同事都說田晨事發前沒有任何征兆,手裏負責的項目也很順利。我自己就有醫院,為這事,我幾乎把國內最好的醫生都個請了過來,診斷的結果是這孩子的精神可能有問題。”

“現在呢,有沒有好點?”

田玉農點了點頭道:“從昨天起有些好轉了,在這之前,隻要他手裏有東西,就會到處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後來,我把身邊所有的東西都給收走,他就咬自己的手指頭寫,就是這些,你看看。”

查文斌接過那手機一看,隻見那田晨的腹部,手背上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劃痕。還有地上的,牆上的,床單上的,甚至是他開回來的那輛車的車身上,到處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符號。

“八顯文!”查文斌也是大吃一驚,天師張道陵才青城山立教以後,為了使道書神秘化,同時也使傳道活動具有隱蔽性,所以就利用古代巴蜀文字結合漢字創造了一種特殊文字,使外人無法看懂,比如查文斌的那本《如意冊》上記錄那種蟲鳥文也是屬於八顯文之一。

這八顯八顯,自然是有八種文字,古書記載:“一曰天書,‘八會’是也。二曰神書,雲篆是也。三曰地書,龍鳳之象也。四曰內書,龜龍魚鳥所吐者也。五曰外書,鱗甲毛羽所載也。六曰鬼書,雜體微昧,非人所解者也。七曰中夏書,草藝雲篆是也。八曰戎夷書,類於昆蟲者也。”其中這蟲鳥文便是屬於第四種內書,而道士們最常用的還是神書雲篆體,流傳最廣也是這種文字。

因為它的種類實在過於繁雜,諸多文字書寫和讀意也早已失傳,當今世上會用兩三種者已經是個中高手,像古書中記載的天書寫法更是隻流傳於傳說,從未有人見過真的。

而在田玉農展示的這些圖片中,查文斌竟然分辨出不下四種古代道教專屬文字,其中有一種甚至是連他都不知道的。一個從國外留學回來,又是從事金融行業的年輕人,怎麽會認識這麽多的道教古文字?

天玉農點頭道:“是八顯文,查先生不愧是內行。不瞞先生,小二得了這種怪病,我也是病急亂投醫,幾頭都在想辦法。先前我也有幸結識了一位高人給我指點過風水,這次自然也問過他的意思。他說小兒是被一位前朝的天師上了身,原因是我家中有妖邪作祟,天師要借他的手來除掉這些妖邪……”

“一派胡言!”查文斌道:“上身附體者從來就是妖邪,怎麽還會是天師呢!”

田玉農尷尬道:“我又不懂這些,隻死馬當作活馬醫,就算是個騙子,無非也就是想從我這兒弄點錢花花,這個我不在乎。既然查先生今天來了,也開了這個口,那麽我倒想討教一下先生,小兒這症狀以你看該是如何?”

“不著急,我且問你,你說的那位高人是何時在哪裏結識的,他又叫你做了些什麽?”

“兩年前我起這棟大樓的時候,工地上曾經接二連三的發生了事故,”田玉農看著他道:“那時候我也想托人找過先生,但不知先生雲遊去了哪裏,一直不曾結識。一日有個道人模樣打扮的路過這工地,他隨手抓了一把這地上的泥土丟進碗裏,那碗水便成了赤紅色,直言這塊地有問題。”

查文斌點頭道:“嗯,聽著像是江湖術士的把戲。”

“起初我也是這麽認為的,”田玉農道:“我也就尋思著試試看的心態,就請他談了談。他說這塊地曾經血流成河,所以冤魂太多,必須要清掉這些冤魂方能蓋樓。其實你別看這地段不錯,但這地方還真讓他說中了,聽老一輩的人說,這地方以前是菜市口,專門砍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