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也就是這麽順口一提的事兒,但卻沒有想到對方卻上了心。對於僑辦來說,能拉來一筆外商投資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而對於古博軒而言,作為一個在海外飄**了幾代的商人,能夠回到家鄉做點貢獻,也是美事一樁,更何況,他想要用這個項目套住查文斌。

雙方各有目的,在下山的途中便一拍即合,誰也沒把查文斌那句闖禍當回事。畢竟在曆史上,這個地方曾經可是和酆都齊名的。漢代古詩詞《樂府》裏就有:‘蒿裏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的詩句,曆史上但凡來泰山進香之人或遊泰山者,必到蒿裏山祭拜。

要知道這座山古時候是皇帝祭地之所,建有閻王殿、森羅殿、豐都廟、鬼門關,陰陽界,天子殿,地獄,元常殿等殿宇,設有三曹六案七十五司。一直到1938年,日軍侵華,在這蒿裏山上設瞭望所、碉堡群,山林盡毀。後又在1947年,解放戰爭時期成為了解放泰安的主戰場。那一戰,雙方僅在這座山上就留下了萬具屍體,別說那些社首山毀,神祠基址,就連樹木都不剩下半棵,隻剩一片焦土。

如今的蒿裏山經過了大自然的生態修複,已經恢複了鬱鬱蔥蔥的植被,所有曾經發生過的曆史都如同煙雲一般被深埋在地下。

此山山腳就是火車站,又和泰山相對而視,本事坐擁傳奇故事的這麽一座山卻遲遲沒有被開發,在旅遊經濟大行其道的今天,擁有這樣的資源和故事性的待開發景區,真的是難以尋覓。

古博軒作為一個商人,自然也是嗅出了這其中的商機,就憑借泰山每年的遊客就足以支撐起蒿裏山的流量。泰山祭天,蒿裏山祭地,道教文化,鬼文化,這查文斌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這算盤他心裏打的是清清楚楚。

當天晚上,當地一個開發商請客,加上負責招商引資和旅遊部門的同誌,推杯換盞之際,在那酒桌上,古博軒就拍板定下來了這事兒。達成的基本協議是:古博軒負責資金,當地的開發商負責建設,後續雙方共同再組建一個運營管理團隊,古博軒是大股東,當然他特意介紹了查文斌,點名了他將會作為自己的全權代表。

酒桌上,查文斌礙於麵子一直沒有發作,一直到回酒店的路上,他終於是憋不住了,在車上便與那古博軒好言勸道:“古先生,看在古雪的份上,我再勸你一句,別想著在那裏弄什麽景區,這活兒幹不來,也不能幹!”

古博軒不以為然道:“查先生,你是不是有些多慮了,據我手頭的資料。這座山自漢代開始,經魏晉南北朝、隋唐至宋,朝代交替,蒿裏山冥府的地位一直都有被延續下來。從作為冥府,蒿裏山從那時起就已經有了廟宇,後來曆朝曆代,不斷有所增建。而到了元代,更是被定為朝廷的聖地,到民國前期,這個地方還一直香火甚盛,遊人如雲。

既然它是毀於戰火,由後人重新修建,恢複它昔日的風采並無不妥。再者,這地方一直也是東嶽大帝的道場,對於如今越來越式微的道教文化來說,也是一種提升。

這件事,與情與理都很合適,當然我知道你有你的顧慮。無非是這座山自古被稱為冥府,風水不好,但過去的人能修得為什麽我現在就不能修呢?”

“哎”查文斌歎了一口氣道:“你沒那個命,這泰山自古就是帝王登基後祭天的場所,而這蒿裏山則是用來祭地,這裏麵的神道樓宇都是由天子下令修建。也隻有九五之尊,真龍天子方能壓製住這冥府的滔天怨氣,又豈是你一個商人說修就能修的?”

古博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所以這件事我才需要有你來主持大局嘛。”

“嗬嗬,”查文斌冷笑道:“你還真看得起我。”他又反問道:“你這才來國內,感覺如何?”

“發展的太快了,”古博軒道:“所以,我決定以後要在國內多一些布局。”

“那你認為你比中國人都聰明?”查文斌繼續道:“如你所說,這座山無論是背景還是地理位置,從現有條件來看都是一座金礦。如今國內並不缺乏資金更不缺乏能人,為什麽偏偏這麽一座金礦一直沒有人去動,你回來順便祭個祖這好事就落你頭上了?古先生,恕我直言,不要太高估自己了。”

“風險肯定有,”古博軒道:“但利潤永遠和風險成正比,這樣吧,查先生,我們實地去考察一下,如果真的你找到了讓我放棄的理由,那麽我就聽你的。”

蒿裏山並不算大,海拔200米不到,從遠處看去,它很突兀,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塋坐落在泰安這座小城裏。與泰山相比,它非常的不起眼,山中盡是參天的鬆樹,有一條鋪著砂石的小道盤山而上。

一塊破舊的石碑顯示這入口處曾經就是祠門,曆經元明清三代。一大早,這林子裏還彌漫著霧氣,輕裝的一行人開始沿著山路慢慢前行。

一入祠門,冷是查文斌的第一個感覺,隻覺得這山腳的溫度與外麵相差甚多,再接著便是暗。高聳的樹冠遮住了自然光,所以這些樹的枝丫都開的很高,除去樹,一眼看去盡是光禿禿的岩石和沙土,就連半根野草都不得見,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順著山路一直走了約莫半小時,迎麵走過來一個身著藍色褂子,腳著解放鞋的老人,這老人手裏還牽著一條黑色的土狗。老遠的,那狗便開始衝著他們狂吠,待他們走近時,老人十分警覺的問道:“你們是誰,幹嘛的?”

這互相一說才知道,這老人是山裏的護林員,當聽聞古博軒是打算開發這座山頭時,那老人是更沒有什麽好臉色了,隻丟下一句“這裏不歡迎你們”便陰著臉牽著他的狗便自顧自的下山去了。

繼續走了十來分鍾,半山坡上的一處平台,他們見到了三間小平房。平房外麵堆放著不少生活器具,想這裏就是那方才那老頭的住所。

門沒有上鎖,都是半掩著的,還未走近,查文斌便嗅到了一股香火味。貼著那門縫一瞧,隻見裏麵點著一盞油燈,借著那微弱的亮光,他看見油燈後麵好像有一些小牌牌。

古博軒環顧著四周道:“這地方多好啊,原先應該就是一座廟吧,喲,這裏頭還點著蠟燭呢,這是鄉野小廟。”

“不對,”查文斌湊著鼻子嗅了嗅道:“這種香不是祭神用的,而是祭亡靈的。”

“進去看看不就行了,”古雪想要推門,卻又被查文斌攔住道:“未經主人同意,不要多事。”

幾人正在那門前嘀咕呢,隻聽後方忽然傳來了一陣咆哮道:“你們幹嘛呢!”

回頭一看,正是那老人已經回來了,他手中那條黑狗像箭一般徑直就衝著他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