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劃開細嫩的四肢,鮮血被逐漸匯集到一隻碗裏,待差不多有半碗的樣子,薩母就又給那隻豬的四肢給包紮了起來。

胖子的身上此時已經是一絲不掛,薩母開始用毛筆蘸著那豬血在胖子的身上畫圖案,她說這血很快就會凝固,所以必須要搶在凝固之前全部畫完。

那是一串看上去像符卻又不像的奇怪線條,每一筆之間都由兩個“8”字模樣的環相連,但大抵還是能看出來她想做什麽,其實就是拿這些血在胖子的身上再畫出一個胖子。

一口氣完成這幅圖後,碗內的豬血幾乎已經消耗完畢,薩母渾身的衣衫都要濕透了,她道:“這叫落魂,要點是血盡圖成,不能多了也不能少了。”

“這該如何保證?”查文斌道:“若沒有成百上千次的練習,恐怕很難估計這量。”

“不用,”薩母放下毛筆道:“用心去感受,筆尖會告訴你,該沾多少,該落多重。每一滴血都是他魂魄的重量,你隻需感覺這力量便可知道了。”說罷,她便把那筆記遞給查文斌道:“最後一步留給你來試試。”

查文斌瞄了一眼那碗中,果真是還有最後一點血紅,他拿起毛筆放在那碗中左右各舔了一次,碗內剛好空空如也,一滴不剩。

“畫哪?”

“畫心。”薩母道:“這是點睛之筆,你是他最為尊重的人,我相信是能感受到這其中的奧妙的。試試吧,閉上眼睛告訴自己,這顆心應該給它按在哪個位置上……”

查文斌提起筆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輪廓,這個輪廓有些飄忽不定,如有若無。

“很空,和我平常看到的魂魄不同。”

薩母在一旁鼓勵道:“那是因為他還不夠完整,你將完成這最後的關鍵一步。”

他顫抖著想要將筆挪到那個輪廓的上方,這時才發現手腕上似乎有著千斤力一般被死死的束縛住了,根本提不起來。這時他才明白為何剛才薩母作畫時有多累,努力的穩住身子,再吸一口氣,終於是搖搖晃晃的把筆尖挪到了對應的位置上,可是那輪廓始終是在晃動著的,他隻有一次的機會,必須準確無誤的觸碰到那個準確的點上。

“石頭啊石頭,這顆就是你的心了,能不能停住,哪怕就一秒,好讓我看看清楚……”他心裏是如此想的,那輪廓也就真的這般做了。就在那刹那的瞬間,這輪廓瞬間就實體化了,一個清晰的胖子出現在了他的麵前,通體雪白,胸口的位置隱約可見有一處凹陷等待著去填充。

“就是這裏!”這前後加起來都不過千分之一秒,真的如同電光火石一般,筆尖落地,隻見筆尖上的血瞬間沒入了胖子的肌膚。睜開眼,筆還停留在胸前的那個位置上,但是胖子的肉身上卻不見半點血跡。

“怎麽會這樣?”他有些驚慌的看著薩母道:“我是不是失敗了?”

“不,你成功了。”薩母微笑道:“走心走心,能走進去的那一顆才是真正的心,這一筆由你來畫,我就可以把成功率提高到七成,你現在再去摸摸他的體溫。”

查文斌將信將疑的用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胖子的胸口,一股淡淡的溫熱隨即傳到了他的掌心。要知道,胖子自從死後,雖然靠著靈珠能夠維持肉身不腐,但是體溫一直是冰涼的,眼下雖然還沒有心跳沒有呼吸,但是卻已經有了體溫,這怎能叫查文斌不覺得欣喜?

“請受我一拜……”查文斌說罷就給薩母跪下重重磕了一個響頭。那薩母卻道:“現在也隻是完成了一個開始,接下來才是重中之重,一定要讓他身上的你看到這些血全部進入他的身體,就像是你剛才畫的那個心一樣消失了才算是大功告成。”

薩母開始盤坐在地上,她的手中多了一隻蓮花碗,就是那日給風起雲看的那隻。隻見她輕輕含了一口清水然後慢慢的吐入這碗內,接著便提著這碗慢慢的在胖子的頭上來回轉個圈。一邊轉圈,一邊念著查文斌所聽不懂的經文,隻見隨著那碗裏的水開始不斷的晃動,胖子身上原本已經開始凝固的豬血又再次鮮活了起來。

碗的旋轉速度越來越快,經文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隻見那身胖子身上的豬血隱隱的竟然開始流動了起來。它們像是春天發芽的樹枝一般開始四下衍生出去一條條的脈絡,這些脈絡繼續又會繼續分叉,從而慢慢形成了一副完整的人體血管分布圖案。

這一切全是在薩母的經文中完成的,沒有施加任何的外力。而每隔一段時間,那琉璃碗的水便會耗盡,薩母在這時就會停下來繼續含一口水吐進去。

換水的頻率越來越高,那副脈絡圖也就越來越完整和清晰,而反之的便是薩母的整個狀態。她的皮膚繼續開始迅速的衰老,身材也開始逐漸的縮小,她是用自己的生命在燃燒著催動這個神秘的儀式。

到了後來,查文斌看見薩母從口中吐出來的已經不是水了,還是混合著血液的血水。這琉璃碗裏血水的顏色越來越濃,而胖子身上那副脈絡圖也就越來越淡,它在一點一點慢慢的朝著胖子的身體裏麵滲透進去。

有多少次,查文斌都想喊停,他實在不忍心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老人如此的消耗著自己的生命。但是理智告訴他,開弓就已經沒有回頭箭了,他必須這麽殘忍的看著這場儀式繼續進行著,因為他真的什麽都做不了……

後麵,薩母已經不用選擇繼續去一旁的碗裏喝清水了,因為她的口中有足夠多的不斷湧上來的鮮血,她就用這血來代替原本要用的水。

薩母,聖母的意思,他終於明白為何這個女人會得到如此的稱呼。她就像是一個母親,試圖在給胖子第二次的生命,但是代價卻是用她自己的全部。這普天之下,除了母親,還有誰會給自己的孩子做出如此的貢獻。

薩母還在繼續念著經轉著碗,不斷溢出的鮮血已經將她那件白色的長袍浸染的血紅一片,她還在繼續,胖子身上的那副血圖已經幾乎都要消失了。留下的那些淡淡的痕跡,它們自下往上慢慢逐漸的消退著。

四肢、肚皮、脖子,它們迅速的朝著心的位置消退著。查文斌的眼珠子都已經瞪大的要爆裂了,他死死的捏著自己的手心道:“快點,快點,再快一點!”

忽然,“噗”的一聲,他扭頭一看,薩母側身一口鮮血狂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