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氣好似一定要和他們作對,之前不過到腳腕處的積雪這會兒已經逐漸要漫過小腿了,呼嘯北風夾雜著如同棉花糖一般大朵的雪花漫天的飛舞著,在查文斌的印象裏,上一次下這麽大的雪還是十年前。

他本是大病初愈,又在這深山老林裏迎著風,哪裏受得了這般的風寒。那馬教授六十好幾的人,一直是和實驗室與講台打交道,就更別提他了。此時已是下午快三點的光景,這季節再過兩小時就得天黑,此番出行更是倉促,什麽東西也沒多帶,再這麽繼續盲目的找下去,查文斌唯恐今晚就得被困在這山上了。

“超子,你領著馬教授先回去,我去找葉秋碰頭,晚點一起下山。”

超子見他已經開始咳嗽,便擔心道:“這,你能行嘛?我看要不我們就回去算了,老二那人你知道的,這點情況他能應付。”

“不成,”查文斌道:“萬一他先追蹤到,又沒有後援,那就麻煩了。馬教授年紀大了,不能這般冒險,聽我的。”

查文斌定下的事情,超子知道自己也無力更改,隻能帶著馬教授先行下山。臨走前,超子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查文斌,說是以備不時之需,並且約定好了,最遲不超過晚上十點一定下山。

獨自一人留在這林子裏的查文斌又能去哪裏呢?他隻能沿著山崗慢慢徒步前行,這雪實在是太大了,他那雙鞋子裏頭現在就跟灌了鉛一般滿是雪渣。這南方的雪不同北方的那種幹雪,是又濕又冷,進了鞋子裏隨著人的體溫馬上就會融化,慢慢的他隻覺得自己的腳掌已經開始麻木不聽使喚了。

走著走著,查文斌看見前方的小山坡上有一處破爛的小石板屋,安縣山多田少,村民們過去隻能尋一些荒山種玉米。到了玉米出棒子的時候,就得派人看著,不然就便宜野豬了,這種小屋倒也不少見。

查文斌尋思著進去避避雪,順便收拾一下鞋子裏的雪水。

屋子不高,卻有兩間,中間用石頭隔了一堵牆,裏麵黑漆漆的胡亂堆著不少幹柴。此時外麵的天已經即將黑了,這葉秋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他便準備就地生一堆火取取暖,也可當做給葉秋的信號。

烤了一會兒火,身子漸漸有些暖了,屋外的風雪還在繼續。期間超子打來過一個電話,互相報了平安。大概也就是七八點的光景時,屋外想起了一陣腳步聲,他還以為是葉秋來了,連忙掙紮著起身,不料迎麵卻走進來一個女人。

這女人不高,戴著一頂鬥笠,穿的也挺單薄,隻站在門口壓低著聲音道:“天冷,能讓我進來暖和暖和嘛?”

這屋內燃著熊熊柴火,借著火光查文斌瞄了一眼那女子,既然她是從屋外而來,但身上卻不見半片雪花,腳下的鞋也是幹的。再瞧那屋外,似乎並沒有腳印,火光下這屋子裏隻有她一個人的倒影,很明顯這個女子並不是個“活人”。

今天出門倉促,查文斌並沒有帶什麽家夥,隨身的也隻有一塊大印一副羅盤,不過這些也是足夠了。他倒是很好奇,眼前這位打算幹點什麽,若是個孤魂野鬼興許自己還能放她一馬。

那人坐下來伸出手來烤火,但始終和火源保持著一定距離。自從她進了這個屋子,原本暖烘烘的室溫一下子就變得冰冷起來了。二人也始終保持著沉默,大約四五分鍾後,倒是這個女子率先打破了這種沉悶的氣氛。

隻見她從腰間解下一個小壺遞給了查文斌道:“天冷,先生喝口酒暖暖身子。”

打開蓋子,一股淡淡的酒香撲麵而來,查文斌晃了晃,隻見那瓶子裏麵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有什麽。於是也就佯裝著舉起瓶子來喝,然後不適時宜的打了個噴嚏,手一滑,“啪”的一聲,瓶子落了地頓時碎成了一片,隻見此時那地上混合著各種毒蟲的**流了一地。

他有些自嘲地說道:“可惜了,沒想到這還是一瓶藥酒。隻不過在下無福消受,朋友,我本無意收你,但你卻有害人之心,像你這般蛇蠍心腸之人,留你不得!”

這話音剛落,便見那查文斌手中幾枚銅錢“嗖嗖”的就飛了過去,“金錢落水解冤節,流年月障皆可拋!”

隻見那四枚銅錢分別在東南西北四個位置,一下子就組成了個簡易的陣法把那女子給困在了這屋內。與此同時,他又迅速咬破左手中指在自己的右手掌心畫了一道符,翻出那“天師道寶”的大印在手心猛地戳了一下,一掌作勢就要拍過去。

“仙家饒命!”那女子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手掌離著她的額頭處停了下來。查文斌化掌為鉤,掀開她的帽子一看,嗬,好家夥,居然是自己的熟人!

這人是誰?章貴水的兒媳婦!那天陰差就說她的亡魂一直沒找到,這叫什麽?這便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一切開始的這個根源居然被自己碰到了,查文斌也是一愣,隨即脫口而出喊道:“小嫂子,怎麽是你!”

這女人雖然這會兒不是活人,但也認出了對方原來正是查文斌。這下可好,頓時眼淚橫流,剛想開口跟查文斌說點什麽,屋外忽然又起了一陣大風。這大風吹的那叫一個凶猛,夾雜著雪花呼呼的就灌了進來,吹起那地上的火堆裏的餘燼頓時漫天飛舞,查文斌舉起手來擋都沒能護著自己的眼睛,還是被進了點灰塵。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時,那風也停了,屋裏哪還有那女子的影子。隻見那四枚銅錢已經東倒西歪的散布在不同的位置,追出屋去一看,在約莫離著他三十米外開外的一棵大樹下,他發現了一串新鮮的腳印以及一根尚未燒完的長香,地上還有一張疊成三角形的黃色小紙,他打開一看,隻見那紙上寫著一串生辰八字,正是那女人的無疑!

這下他終於是明白了,原來自己教人給破了陣法,這對於查文斌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他怎麽也沒想到,這背後居然會是活人作祟,不過現在知道還不算晚,至少和對方有過照麵了。這第一次交手就因為大意輸了,這也給查文斌提了個醒,在這個世上,高手並不少,尤其是走邪魔外道更是不缺。

就在這會兒,林子裏又出現了腳步聲,查文斌立刻影到了旁邊一塊石頭下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