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屋簷下陽光曬的正好,古雪趴在查文斌的那張大竹椅子旁邊托著下巴道:“文斌哥,你說的陰陽理論在科學界叫平行空間,以人類的文明是不可能創造出另一個獨立的宇宙的,而克萊因瓶隻會被更高維度的文明鑲嵌在一個相對低的文明裏,所以神之所以是神,就是他們辦到了人所辦不到的事情。”

查文斌喝了口茶道:“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在我看來,那就是一個迷惑人眼睛的障眼法,隻是它很高明,我瞧不出那裏麵的名堂。因為他無論有多厲害,都也隻還是我們這個維度的人,而不是你說的那種可以創造一個世界的人。”

那邊,冷怡然正在一邊撕扯著手中的豆角一邊暗暗咒罵著查文斌沒良心,風起雲在一旁見她吃醋的那樣,頓時覺得這女人有的時候也著實挺可愛的,於是便走過去主動道:“冷姑娘,你還為一個小黃毛丫頭吃醋啊?”

那冷怡然見自己被人偷聽了,那自然是熬不住臉一紅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了,見她那窘迫模樣,風起雲又笑道:“他那人就是有些不知好歹,要我說,中午這頓你就多放點鹽,鹹死他倆那張破嘴,你也好出口氣。”

那冷怡然連忙就護犢子道:“那怎麽行呢,他現在身上還有傷呢,得要有營養……”

風起雲被她那認真的樣子給逗笑的前俯後仰,惹的那冷怡然嬌聲道:“好啊,連你也一塊兒來欺負我了。”於是就端起那洗菜的盆作勢向風起雲澆去,一番嬉戲打鬧過後,冷怡然努嘴看著那查文斌道:“哎,你說他這麽個無趣的人,怎麽女人緣還偏偏那麽好呢?”

看著不遠處的那個男人,風起雲的眼神裏清晰的寫著“欣賞”二字,隻聽她道:“他雖不是俠士,也並非風流之人,但他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那種風度是任何人都無法與之相比的。”

“哎,”冷怡然捅了捅風起雲的胳膊道:“我知道你也很喜歡他,但是為什麽你就不……”

風起雲曖昧的看了一眼她道:“難道你是在鼓勵我和你搶男人嘛?”

“不不不,”冷怡然頓時亂了陣腳,她連忙解釋道:“我是說我不介意你和他好,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你倆很般配,至少比我要般配的多。”

風起雲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很正經的看著冷怡然道:“此生我能與他做個異性知己便是足以了。至於愛人,我唯怕愛火燒完,終無結果,卻成末路。”

這席話說完,倒讓冷怡然陷入了沉思,她過了很久才道:“那我是不是……”

“你和我不同,”風起雲看著下方那些嬉鬧的孩子,還有遠處的老人道:“他的身上已經背負了太多的東西,而我也是一樣,你看,這裏的山、水,那些花、那些樹,甚至是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要由我來肩負著使命。我已經夠累了,我不想也不能再拖上一個人跟我一起累,尤其是那個人原本就比我還要累……”

風起雲是個時刻都明白自己該幹嘛,不該幹什麽的人,她可以為查文斌付出自己的一切,並且是隨時隨地毫無保留,但是,她希望那一天永遠都不會到來。

這樣寧靜的日子總是短暫且美好的,霍山縣雖好,但這裏終究也是別人的家。一晃,已經又到了年末,查文斌披著厚厚的大衣看著遠處山頂的白雪皚皚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告別的時候到了,後天就是冬至。按照習俗,他得回去上墳,給他師傅,給他的妻兒。

卓雄的身體還需要長時間的恢複,也就被安排留在了這裏,當然和他一起留下的還有沉睡著的胖子。他和他們約定好了,來年開春的時候一定會來接他們回去。

那天下午下了很大的雪,一路上風起雲親自撐著竹排緩緩劃出那個溶洞,臨別時,兩個女人左右攙扶著他跳上了岸,看著竹排上的風起雲,查文斌不知道該說點什麽,見他幾番欲言又止,還是她先開口道:“查兄,那我就先祝你新年快樂吧。”

“新年?”查文斌心想這離新年好像還早著呢,等他明白過來,那風起雲已經劃著竹排往回走了,看著那一襲白衣一根長篙遊走在那青山碧水之間像極了一幅畫,他終於是也喊道:“新年快樂!”

“嗬嗬……哈哈……”風起雲笑得都要直不起腰了,她背對著岸上的他,用力的揮了揮手。手中的長篙往那水中用力一撐,竹排頓時迎著風就逆流漂出去好遠,雪拍打在她那長長的睫毛卻不能停留片刻,因為此時的她眼中滿是溫熱的淚水。

她多麽的想和她們一樣肆無忌憚的挽起他的衣袖,然後對他說一句:“帶我一起走吧……”

冬至,對於道教弟子來說,是一個重大的節日,它還有一個名字叫作“養生節”,是道家對冬至的內稱,其實上古的過大年就是從冬至開始。而冬至也是元始天尊的誕日,在道教裏敬奉的神中他可是位列第一位的。

道家思想中有陰盛陽衰,此消彼長的說法。因為冬至是一年當中日子最短的一天,所以它也就被認為是陽氣最少的一天。而過了這一天陽氣便開始回升,正因為如此,所以在很多地方,尤其是南方,冬至是需要上墳祭祀的。

早上天才剛亮,查文斌便獨自一人去了墳上,這個時候就連河圖都時不被允許跟隨的。他會在墳前陪著他們一直到中午時分,把一年當中想對他們說的話全都給說了。

有些話,對著冰冷的石碑,他才能講的出口……

中午回家以後便是上供,先供三清,再供祖師爺,擺上各式果品,糕點,除此之外還有燈、香、水、果、花等等,這些東西河圖都會按過往的規矩給他先準備好。除此之外,查文斌便沒有多餘的科儀了,不像有些道士還要開壇念經、演教唱讚甚至是需要灑靜**穢,安神上供等繁瑣的儀式。

他覺得道就是自然的,沒有那麽多的死規矩,若什麽都是照本宣科一成不變,道便成了一條道,而沒有大道三千之說了。所以即使這一天,超子去村頭小賣部和那些光棍們一起賭個錢他也是不會說的,午餐會照常,而晚餐則會減半。過了之時,他就要開始一年一度的辟穀閉關了,閉關的時間也是不定,有時候兩三天,有時則是一周,這段時間是嚴禁自己被打擾的,相當於回望這一年的心得體會,然後開始總結悟道。

但今年,似乎是個意外,還沒到第二天天明,查文斌就被超子給強行叫了出來,因為據說村子裏出現了一種可怕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