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查文斌略有疑慮,那姓庒的道士又從懷裏掏出一方印章遞了過來,那印章橫長約莫都是兩寸半,厚七分左右,提紐的位置雕了一條小龍。翻開那印章一看,隻見下方刻著“陽平治都功印”六個大字。

看見此印,查文斌是越發的懷疑這人的身份了,因為“陽平治都功印”是張天師身分權力的象征,祖天師張道陵創立五鬥米教的時候,曾立二十四治,其中陽平治為天師駐地,而這枚“陽平治都功印”也就成了正一宗壇的鎮壇之寶,由曆代天師親自寶藏。

當然,正一因為分支眾多,各門派也都有自己刻的同款印章,在道士進行的各種法事、科儀中,用於重要的“上表”,即:焚化寫有特定內容的文書,意思是向昊天上帝呈送報告時落款處蓋章、符籙上的蓋章,也隻有蓋了該印章的文書,才具有號令鬼神的能力。和查文斌的那枚“天師道寶”大印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陽平治都功印”曆來都是由正一門下弟子使用,而大道教隨著元末消亡以後,基本都並入了全真派門下。而全真教和正一派最大的區別就是全真派不崇尚符籙,而是主張性命雙修、先性後命的內丹修煉,全真弟子必須蓄發,強調忠君孝親,需住在道觀。而正一派則符籙為主要特征,即畫符念咒、驅鬼降妖、祈神福禳災,並崇信鬼神。

這位姓庒的道士,自稱是大道教掌教,卻梳了個小平頭,用的又是正一的印鑒。雖說這印鑒看著也有些年頭了,不像地攤貨,但種種跡象顯示,這人並非是正統道教弟子。

查文斌將那大印歸還過去又問道:“敢問這位道兄現居洞府在何處啊?”

“貧道雲遊天下,四海為家,本名庒玉,道號絕塵。”他又指著康文遠道:“我與康先生是早年的舊相識,昨兒個已經聽他介紹過你的大名了,今日一見果然是一表人才,聽聞查道兄道法造詣頗高,我正想與道兄一起論道參研呢……”

聽他這一席話,查文斌是再也沒興趣跟這人繼續交流下去了,但凡這種一上來就端著的人講話他聽著就覺得腦袋疼,趕緊找了個理由去別的地方呆著,隻由得那些人安插營地。

那些人忙完以後就由康文遠領著去到昨日那處平台了,而查文斌則索性回了帳篷睡大覺,不到中午的時候古雪一個人便先回來了,她徑直掀開查文斌的帳篷吼道:“查文斌,你給我出來,別人都出工了,為什麽你們躲在這裏睡大覺?”

超子翻了個身道:“大小姐,我們是上夜班的,就算是周扒皮也沒這樣算計的,再說了,你不在工地上監工跑回來做什麽?”

“那邊沒勁,不好玩。”說罷她就往那帳篷裏一躺,橫在二人中間道:“哎,你不是很厲害嘛,我問你個事兒。”

“你可以問,但我不一定會回答。”

“好吧,”古雪道:“具體我也記不得是哪一年了,大概我七八歲吧,那個時候我很喜歡芭比娃娃,哎,你知道什麽叫芭比娃娃嘛?”

超子道:“小姐,中國已經改革開放三十幾年了,你們這些香蕉人是不是都以為現在中國還處在腦袋後麵紮鞭子那時代呢?”

“啪”得一記飛肘,超子隻覺得鼻子裏一股溫熱流了下來,又聽那古雪繼續道:“那個時候,家裏大人都很忙,也沒人管我,我爸爸就從全世界各地給我買各種娃娃堆在房間裏,我每天就對著那些娃娃們說話。忽然有一天我聽到了其中一個娃娃也在跟我說話,那時候我並沒有覺得害怕,還覺得非常好玩,後來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我爸爸,起初的時候他並沒有在意,以為我隻是和其它孩子一樣,不過是在遊戲罷了,一直到有一天,我渾身是傷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我告訴他我和娃娃打架了,他這才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

聽到這裏,查文斌也有了興趣,他道:“等等,你是說,你身上有傷,是那些娃娃造成的?”

“我的衣服被撕破了,”古雪道:“身上還有抓痕,後來過了不久,家裏就來了那個庒先生,聽說他是唐人街上一個有名的捉鬼先生。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聽到過那些娃娃跟我說話了,我父親是從那個時候起開始非常信任他,後來長大了,我就一直對那件事耿耿於懷,你說到底是我遇到了什麽魔幻力量還是根本就……”

“其實你心中已經有答案了,不過,你可以告訴我那個娃娃長什麽樣嘛?”

古雪道:“她很特別,滿身都是縫合起來的,尤其是皮膚,摸上去幾乎跟真人沒有區別。其實在記憶中,我從未從爸爸那裏收到它,我也不知道它是怎麽出現在我的房間裏的,可能我的娃娃太多了,自己也想不起來了。”

查文斌道:“其實在很久以前中國的一些地方也會給自己的女兒準備一個娃娃,當然除了陪伴之外,它還有另外一個作用,它被認為可以代替家裏的女兒頂掉很多災禍,即使女兒長大了‘娃娃’也不能扔掉,而是要送到廟裏供奉,你知道這種娃娃是用什麽東西做的嘛?”

古雪好奇道:“不是布嘛?”

“不是,”查文斌繼續道:“是用人皮,並且必須是不滿六歲的孩童,在他們死後立即把皮膚剝離下來。他們用一種禁咒把孩童的靈魂附到那個娃娃上,然後和自己家的女兒一起玩耍,這樣災禍就會轉移到娃娃那裏,一直要等到女兒年滿十六周歲,娃娃才可以被拿走。

一般有這種娃娃的人命裏都是多災多難的,如果它不是你的家人送給你的,那麽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古雪道:“你是說,這個娃娃根本就是那個姓庒的人放到我家,然後賊喊捉賊?其實我有這麽懷疑過,如果是我爸爸送給我的,他根本沒有理由找人來處理它,他是為了取得我爸爸的信任,所以玩了這麽一個圈套,我要去找他去!”

查文斌把頭一側道:“沒憑沒據的,你找他什麽?到時候再把我給賣了,不過我可告訴你,我什麽都沒說過,結論是你自己得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