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一間你親手為自己建造的監獄,現在是想要永遠呆在這個監獄裏還是徹底走出去,就看你自己了!”湖的那一頭,一個“查文斌”出現了,他如是這般的對自己說道。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這樣的兩個麵,一個是惡魔,一個是天使。而仇恨、恐懼、後悔、自責、自卑、執念等等負麵情緒都會把這個惡魔不斷的養大。舉個例子,很多人都怕蛇,如果被蛇咬過或者驚嚇過,心裏就會因為恐懼而產生一個心魔,以至於在某一天路邊的草叢裏出現的一條草繩都可以讓你產生足夠的恐懼。其實這就是那句老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如果不去除心中的“魔”,對蛇的恐懼將會伴隨終生。那怎麽才能去除呢?其實說難並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要做的就是麵對“蛇”,戰勝內心的恐懼,然後拿起棍子調整呼吸,把它打死。千萬不能逃避,逃跑隻會加深對蛇的恐懼,下一次,下下一次再次遇到蛇的時候依舊是會一蹦三尺高,被嚇得六神無主。

打死一次後就會發現,蛇並沒有那麽可怕,你的力量足夠戰勝大。而下一次再遇到蛇,首先想到的是我有除掉它的能力,隻是想有沒有必要去除它。反複幾次之後,對於這個曾經讓自己十分恐懼的蛇在潛意識裏就成了一個並不是那麽可怕的東西。

早些年培養醫學生時,老師會把學生關進漆黑的太平間裏和死屍呆在一起,其實這麽做的目的就是讓學生去除掉對死屍的恐懼。因為一個合格的醫生每天都會和死神打交道,如果連屍體都害怕,他還如何能坦然麵對自己的工作呢?

查文斌學道初期,馬肅風帶他雲遊各處,夜晚總是會專門挑一些亂葬崗子和廢棄的野外破廟過夜。並不是因為他天生膽子大,而是“靈異”對他而言根本就不再靈異,隻是生命存在於這個世上的另外一種形態而已。

如果把“靈異”看成是蛇,那麽現在的查文斌早就是一個殿堂級的捕蛇者。但是在他內心深處,還住著一條蛇,它會在某些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場景偷偷的溜出來咬上他一口。

心魔就是心中的雜念所生,一般情況下我們雜念太多,也不會幻化成幻景。但是某一雜念影響特別重大,以導致自己走不出來的時候,它就會變得越來越真實。因為他太了解“靈異”,所以當幻覺和靈異發生在自己身上時,他根本就分不清真假。

那個查文斌又說道:“當你一開始就認定因為是自己的職業遭了天譴,又或者是降妖除魔太多遭了才讓子瑤報複這個設想成立後,這種想法便在他的腦海裏越積越深,這間十八層的地獄也就成了困住你,困住子瑤的真正的地獄。

死了的人值得懷念,但活著的人更值得你去珍惜,因為你無法再回到過去,隻能活在當下,如果你能走出這間地獄,我相信子瑤、鈄妃的在天之靈都會深感欣慰。你抬頭看一看,她們正在那裏對著你微笑。”

話畢,這邊查文斌抬起頭,隻見上方也有一塊玻璃,隻是那玻璃上布了厚厚的一層灰,他什麽都看不見。

他抬手輕輕的擦了一下,玻璃上的灰不斷的往下落,他低頭一看,那些灰全部落在了腳下的玻璃上。當他擦的越多時,腳下的落灰也就越厚,他停住了,因為再繼續擦下去,他將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子瑤提著籃子從家裏麵走出來的場景。

“腳下就代表著過去,頭頂代表著將來。”

“那你呢?”查文斌看著對麵的自己問道。

“我就是現在,隻有在封魔陣裏會把一切都停止,讓你能看清楚過去、現在和未來,但這三樣你隻能選擇其一。因為現在一縱即使,前一秒是現在,下一秒它就成為過去,除了封魔陣後它是無法恒定存在的,選擇腳下的過去你就永遠停留在這兒,選擇頭頂的未來,讓陽光照進這片黑暗之地,烊烔淵自然便會消失。”

灰還在不斷的落著,查文斌舍不得子瑤,他蹲下去用力的擦拭著腳下的玻璃。當他擦得越快時,他發現眼前那個濕漉漉的子瑤身上淋的水也就越多;而當他停住轉而擦頭頂時,子瑤身上的水就會變少。

“你走不出,所有愛你的人都要為你一起承擔,他們會跟著你一起被困在這裏,和你一起忍受著這烊烔地獄帶來的無盡的痛苦,你當真忍心嘛?”說罷,湖麵又出現了一個那個巨大的怪物,它破開湖水氣勢洶洶的朝著子瑤襲來。

“不!”他奮力的喊道,“我不能再讓愛我的人繼續受傷害了,子瑤,無論你在哪裏,爸爸我都會想你,如果有緣,來世,你還做我的女兒……”

那怪物已經越來越近,他起身開始拚命擦拭著頭頂的玻璃,大片的落灰開始散落到了腳下。腳下的玻璃裏,子瑤揮動著小手提著籃子在河邊用力的往岸上跑著,她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喊著:“爸爸,不要離開我,爸爸……”隨著落灰越來越多,子瑤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烏雲撥去,終見日。當頭頂的玻璃開始出現第一道白光時,它恰好照在了那個濕漉漉的子瑤身上,隻見蓋住她前臉的那一團黑發正在慢慢消失,臉頰、嘴唇、鼻子、耳朵、眼睛,五官們開始一個接著一個在子瑤身上出現。而當那扇玻璃徹底被擦幹淨後,那道絢麗的白光已經把她整個身子都籠罩了進去,而那個怪物也在即將觸碰到她的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的雙腳開始慢慢離開地麵,僵硬的小臉也開始慢慢露出了微笑,她像一個天使一般緩緩的穿過頭頂那扇玻璃,在她即將消失的那一刻,她揮著手在和查文斌告別:“爸爸,我走了,我要去找媽媽了,你多保重。”

淚如雨下,查文斌看著她逐漸穿過玻璃,完全消失在他的世界……

未來是有任何可能的,透過玻璃,他看到的頭頂是一片空白。當他沐浴在這片陽光下時,四周的一切都在坍塌著,湖水、石碑、腳下、頭頂,一切的一切全部在迅速的消失。

當查文斌再次睜開眼睛時,隻見他的懷裏還抱著那個小娃娃,這個小家夥正在調皮的用舌頭舔食著他臉上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