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斐一咬牙:“說藥已經擱進去了。”

江織勾勾唇,嗯,是挺機靈的。

“你胡說!”

駱常芳這下徹底急了,死死瞪了那丫頭,恨不得吃了她。

她瑟瑟發抖地往後挪,小聲辯解:“我沒有胡說,我去送枇杷,親耳聽到的。”

這一環一環的,最後,還是套出了二房。

駱常芳哪會認,紅著臉為自己辯解:“母親,您別聽這丫頭胡說八道,我怎麽會害織哥兒呢,肯定是這丫頭為了自保,故意拉我下水。”

許九如一言不發地思忖了片刻。

“江川,”她沉了沉聲,“你還不招嗎?”

江川抬頭看了一眼,垂簾後麵,那抓著褥子的手曲了兩下,他便俯首,招供:“我招,我都招,是二夫人指使我的,是她讓我在小少爺的藥裏下藥。”

駱常芳無話可說了。

她怒極,笑了:“好啊,你們兩個合起夥來栽贓我。”她義憤填膺地大喝,“是誰讓你們誣賴我的!”

王小斐怯怯地搖頭:“我不敢,我上有爺爺奶奶、下有弟弟妹妹要養,我……”她快嚇哭了。

江織覺得這是個苗子。

“老夫人,江川所言句句屬實,絕沒有半句誣賴,外邊有傳聞,說小少爺活不過二十五,二夫人才動了心思,想把這個傳聞坐實,這樣就能除了這個眼中釘,還不會引人懷疑。”

“江川!”駱常芳氣急敗壞,“你再敢亂潑髒水,我撕爛你的嘴!”

“好了,都給我住嘴。”許九如按了按頭,聲音無力,“這件事我會再查清楚,要真是有人要陷害織哥兒,我定不饒他。”

外頭,下人來傳話:“老夫人,救護車來了。”

來得真及時。

許九如由人扶著下了床:“阿桂,以後織哥兒的藥由你一人看管,給織哥兒喝之前,先找個人試藥,要是再出了什麽岔子,不管跟你有沒有關,你都得擔著。”

“是,老夫人。”

她又吩咐:“在我出院之前,你們兩個都不要出江家大門。”

江川應下了。

駱常芳臉色難看,沒有回話。

都交代完,許九如把長子和幺女叫過來:“維開維爾,你兩送我去醫院。”

兄妹二人先把人扶上了救護車。

等屋裏人都走了之後,薛冰雪好小聲地問了江織一句:“你搞的?”

江織攬著女朋友的腰:“咳咳咳咳咳咳……”

周徐紡夫唱婦隨:“咳咳咳咳咳……”

薛冰雪:“……”

各房回各屋。

駱常芳在屋裏走來走去,很焦躁不安。

江維禮被她繞得頭暈,擺著臉怒喝了一聲句:“行了,別走來走去,煩人。”

“我煩?”駱常芳反唇相譏,“我這都是為了誰?”她急得一籌莫展,話裏夾槍帶棍的。

江維禮在外是個笑麵虎,在妻子麵前脾氣卻暴躁得很:“我分明跟你說過,不要急不要急,你就等不得這一時半會兒?行,非要做也行,那就不能處理幹淨點!就知道給我惹一身騷!”

“江維禮!”駱常芳被他說毛了,“你說話要憑點良心,現在嫌我手腳不幹淨了,當初讓我幫你除掉政敵的時候,怎麽沒嫌我手腳不幹淨!”

江維禮立馬去門口查看,見四下無人,才壓著聲音吼駱常芳,“你還不給我閉嘴,這種事也能拿出來說!”

“你做得我還說不得了?”

“駱常芳!”

夫妻倆劍拔弩張。

江扶離把茶杯摔得很響:“行了,別吵了,有閑工夫就想想怎麽善後。”

駱常芳橫了丈夫一眼,坐到女兒身邊,心急火燎:“扶離,你快想想辦法,我不要緊,絕不能把你牽扯進來。”

“江川的供詞有點奇怪,那個端錯了藥的小丫頭也很蹊蹺。”她可以肯定,“這件事兒沒這麽簡單。”

駱常芳咬牙切齒:“肯定是江織搞的鬼。”

“如果是他的話,就是說他知道藥有問題。”江扶離目光淬了火一般,“他的病很可能是裝的。”

這一點,她很早就懷疑了。

主屋二樓,周徐紡端著塊甜品,沒胃口吃。

“江織。”

“嗯。”

她放下甜品,去衛生間的門口站著:“你是不是也往藥裏添了東西?”

江織開門出來,頭發還是濕的,身上穿著睡衣:“是添了一點兒。”

周徐紡情商不怎麽樣,但人很聰明。

江織同她說:“駱常芳不敢做得太明顯,就算加了藥量也還是慢性藥,要當場逮她,得再添點猛藥。”

要那種一喝下去,立馬見效的藥。

周徐紡想了一會兒,眉頭越擰越緊了:“大薛先生來得很及時,我猜你不想傷害江老夫人的性命。”她心裏很堵,“可她好像並沒有收手的打算,江川隻把駱常芳供出來了,卻沒有坦白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給你下藥。”

隻承認這次動了手腳,卻沒有承認是害江織病了這麽多年的罪魁禍首。

江川終歸還是許九如的人,他的供詞是在替許九如掩蓋,他在棄車保帥。

“應該是從我出生開始。”

他從出生起,就被診斷為先天不足,那之後,他就沒斷過藥。

“這個江川不能招,駱常芳那時候大概還沒開始指使他。”江織心裏有數,一開始應該是許九如讓他纏綿病榻,駱常芳後麵才動了心思,許九如就幹脆讓她接手,自己坐收漁翁。

這樣的話,一旦東窗事發,還有駱常芳擔著。

周徐紡把臉鑽江織懷裏,悶聲悶氣地說:“我討厭許九如。”

跟討厭駱家人一樣討厭,對孩子都下得去手的,都是牲口,大牲口!

“江織,”她仰著臉看他,“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可以幫你解決掉她。”她有很多讓許九如神不知鬼不覺消失掉的辦法。

“再等等。”江織用手指揉她皺著的眉頭,知道她是心疼了,“我得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容不得我,為什麽分明容不得我卻還不把我弄死。”

如果許九如真想他死,在他嬰兒時期下手,輕而易舉,一直留著他,肯定還有目的。

周徐紡還是愁眉苦臉的:“我們回家吧,我不想在這裏睡。”

“好。”

後半夜,月圓如盤。

“叩、叩、叩。”

敲門聲響了三下。

屋裏的人還未睡下:“那個小丫頭,別忘了善後。”

桂氏站在門口,走廊裏燈沒有開:“江織也吩咐過我了,我曉得的。”

“去忙吧。”

桂氏退下了。

屋裏,有貓叫聲。

“喵。”

“喵。”

女人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同貓說話:“我們配合得很好是不是?”

“喵。”

她笑:“我家織哥兒最聰明了。”

“喵。”

“喵!”

那貓兒突然跳起來,鑽到了陽台的流蘇窗簾下麵,窗開著,風一吹,窗簾被卷起,窗台上蹲的橘貓很瘦,後背的骨頭凸起。

腳步聲很輕,女人走近:“河西,不許鬧。”她朝橘貓伸出了手——

鈴鈴鈴鈴鈴……

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河西從窗台又跳到了畫架下麵,剛好撞倒了油畫,畫上是一雙眼睛,用了正紅色的顏料,像血的顏色,又像熊熊燒起的火焰。

女人眸光突然冷下去。

鈴鈴鈴鈴鈴……

手機鈴聲還在不厭其煩地響著。

她走到桌子旁,接起手機:“喂。”

是江維開:“汐姐兒,你來一趟醫院,老太太用不慣看護,你過來幫著照看一下。”

她回答:“好。”聲音輕柔溫婉。

掛了電話,她走到掛衣架旁,拿起黑色的鬥篷外套披上,裏頭穿的是繡了清竹的旗袍。

啪。

關了燈,背影窈窕,漸行漸遠。

屋裏,河西縮在角落裏,輕聲叫著。

“喵。”

“喵。”

江家四房的汐姐兒是位畫家,主攻油畫,也擅長水墨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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