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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兩天,梁夜全身上下最先蘇醒的是聽覺,他先是到窗外嘩嘩的雨聲,然後是雨水拍打玻璃窗的聲音,接著是輸液管的滴答聲,最後是平緩而細微的呼吸聲。

這呼吸聲就來自他的枕頭邊。

或許是太渴望看見身邊人了,梁夜的意識比身體更早醒來,他想睜開眼睛,眼皮卻像注了鉛一樣沉重,他想開口說話,卻怎麽都發不出聲音,就連動一動手指,都像經曆了一場鬼壓床那般渾身冒汗。

“梁夜?”

幸好,那個人比他自己的身體更早發現他醒了。

“梁夜?你醒了嗎?”

謝離發現他的手指動了動,激動得又叫了他幾遍。

終於,在謝離第十次叫他的名字時,他睜開了眼睛。

他終於看到了,他的漂亮男人。

梁夜憔悴地朝謝離露出一個笑容,氧氣罩上很快蒙上一層白霧。

謝離眼眶通紅,他就這樣一動不動盯著梁夜看了許久,終於也跟著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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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夜醒來後就沒安分過,他在醫院待了多久就磨了謝離多久。

“我真沒事了,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麽!”

梁夜坐在病**,從背後抱住謝離,臉在謝離腰窩上蹭了蹭:“阿離,快過年了,我想回家,想和你一起回家。”

“你放開我,外麵有人!”

走廊有路過的護士朝他們病房看,謝離無奈閉了閉眼:“梁夜,真有人。”

“羞什麽,就這點事還要羞,但凡是個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你是我的人。”

“行,回家吧,別在外麵丟臉了。”

謝離妥協了,當天直接給人打包辦理出院,將傷者梁夜送回他的江景公寓。

不過讓梁夜驚訝的是,謝離早就將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放在醫院了,梁夜一出院,謝離便連人帶箱一起搬進了梁夜家。

“謝醫生,這次怎麽這麽主動,我有點受寵若驚啊。”梁夜坐在沙發上笑得一臉狡猾。

謝離疑惑道:“不是你讓我搬來的?你要是反悔了我現在走?”說完,作勢就要搬東西。

梁夜立刻站起身從後麵摟緊謝離,親了一下他修長的後頸:“別別別,開玩笑的,你肯搬來我求之不得。”

感覺到身後之人某個部位有異動的謝離,臉色僵了僵:“這位病人,請你回到沙發上。”

“不行,你讓我磨磨。”

“你才剛出院。”

“我忍了好幾天,太辛苦了,要不你試試自己動?”

“不行。”

“阿離……”

“滾。”

“哈哈哈哈哈天啊……謝醫生讓我滾!”梁夜現在還不太敢用力,雙臂摟緊謝離的腰將人推進了自己臥室裏。

“你幹什麽!”謝離想掙紮又不敢動作幅度太大,怕他傷口再次裂開。

梁夜將人推倒在床,欺身而上:“滾啊,我們回**滾。”

謝離:“……”

沒多久,謝離就被他咬疼了。

這是謝離在梁夜家度過的第一個晚上,他疲憊地躺在**,卻感到無比的心安。

梁夜親了親他的臉頰,心滿意足地笑著:“好像受傷也沒什麽不好。”

“別再說這種話。”謝離睜開眼瞪了他一眼。

“行行行,不說了。”梁夜順勢將謝離抱緊。

梁夜其實從未想過自己會在謝離心中占據多麽重要的位置,但是現在看來,他在謝離心中是有一定分量的,這分量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重許多許多。

這種感覺很奇怪,梁夜甚至懷疑,是不是謝離已經知道了什麽……

剛才稍微用了點力,梁夜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他被這種痛感折磨得無法入睡。

謝離睡覺向來很安靜,呼吸聲小,又不會有過多的動作。梁夜原以為他睡著了,小心翼翼地轉身平躺,卻沒想到謝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傷口又疼了?”

梁夜愣了愣,答道:“還好,你怎麽也睡不著?”

謝離坐起來,從床頭櫃摸來眼鏡戴上:“梁夜,能不能跟我說說血薔薇。”

李庭君前天來醫院探望他,告訴他謝離和血薔薇兩人回答的見麵供述竟然出奇的一致,就好像是他們早就預料到會有去警察局的一天,提前對好了口供一樣。

提前對好口供到底是誰出的主意?是謝離?還是血薔薇?

不管是誰,梁夜都對這種預判能力感到震驚。

現在警察沒有證據證明他們兩人真正的關係,也隻好將他們的見麵當作偶然事件。

也就是說,謝離再一次與他們的案件擦肩而過。

梁夜看向謝離,盡管他已經完全得到了他的人,但卻怎麽也看不透他的心。

“你想知道什麽?”

謝離不加掩飾答道:“比如血薔薇為什麽會成為血薔薇,你到底在查什麽案件。”

梁夜嘖嘖了幾聲:“謝醫生真是不客氣,一下子就想從我這裏套出兩個答案。”

“那你知道答案嗎?”

“先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血薔薇來枰南之前,在C市嫁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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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薇在幾年前嫁過一個年輕有錢的丈夫,他是一名網絡工程師,姓齊,林雪薇願意為丈夫當個好妻子,而齊工程師也恪守本心對妻子很好,夫妻倆關係一直恩愛和睦,林雪薇原以為自己下半輩子有了依靠,可以安心當個闊太太了。

但好景不長,齊工程師在他們婚後不到兩年就因車禍去世,而肇事司機也當場死亡,車禍事件被警方定性為意外,徹底無法追究。

一開始林雪薇也以為這隻是一宗意外事故,直到有一天整理丈夫遺物時,她發現丈夫的備用筆記本裏有一個加密備忘錄。

林雪薇用自己的生日數字打開了備忘錄,裏麵的內容讓她震驚不已。

那是丈夫死前的日記,記錄了他近半年來的工作。

林雪薇花了一晚上時間看完,她終於明白丈夫這個普通的網絡工程師為何會有如此龐大的收入來源。

以前林雪薇隻以為網絡工程師是稀缺人才,工資高很正常,但她沒想到的是,丈夫在死前一直默默為某個神秘組織設計打造一個全新的網絡係統——一個很可能涉及違法犯罪的暗網係統。

而讓林雪薇感到恐懼的是,丈夫在死前已經將暗網係統搭建完畢,而他仿佛也猜到了自己可能會成為棄子,被人滅口。

三年前一月的日記寫道:“網站已經搭建完畢,一切都無比完美,我認為這個網站是我迄今為止最成功的作品,最後一筆尾款也到手了,今天給薇薇買了禮物,她很高興。”

三年前二月的日記寫道:“最近好像有人在跟蹤我,我不知道該不該將我的擔憂告訴我的妻子薇薇,她經曆過很多才和我在一起,我不想讓她擔心,同樣我也擔心她被牽連進來……明日約個律師商量一下遺產事宜吧。”

死去前一天的日記寫道:“與其被滅口,還不如直接毀掉這個網站,也好過讓他們這些人繼續犯罪!”

林雪薇膽戰心驚看完日記,當即下定決心要找到殺害丈夫的幕後黑手。她花了半年時間明察暗訪了許多跟丈夫有過工作交集的人,發現當初介紹丈夫做網站設計的人就在枰南。

“所以她才會回到枰南,組建薔薇館繼續追查殺害丈夫的凶手。”謝離默默接上了這個故事。這樣看來,林雪薇對謝離沒有說假話,隻是將她的動機和線索說反了——她不是因為想尋找自己才發現“盲點”的,而是因為“盲點”才找到自己,也就是A。

她以為找到A就有可能找到盲點幕後的人,但是很遺憾,A在三年前就離開了那個組織,而A也自身難保。

“沒錯,林雪薇利用薔薇館作為庇護所繼續查殺死丈夫的真凶,她查到了三年前跟丈夫聯係過的吳城,於是將人約出來談判,沒想到吳城對林雪薇起了色心,藏在暗處的小月看不過去,一刀將人殺了,這就是後來的荒山埋屍案。說來也巧,這個吳城身上剛好有我作為臥底‘李邪’的名片,林雪薇以為我跟吳城有所關聯,她大概是一點線索都不想放過,於是也打電話約了我。”

謝離並不想聽梁夜過多跟他解釋為什麽會取名為“李邪”,特意跳過了這部分,摘重點說:“……所以小月是真凶?林雪薇本來是想替她頂罪?”

梁夜點了點頭:“林雪薇說,小月是她三年前收養的,當時小月渾身是傷,大概是剛從什麽地方逃出來,她見小女孩可憐就收留了她。不過後來林雪薇才發現,小月不記得自己之前發生過什麽,很可能是應激失憶了,加上她有暴力傾向,很容易不受控製動手打人、甚至殺人。”

聽到這,謝離歎了口氣,他無法理解林雪薇為什麽要將精神有問題的小月養在身邊,但仔細一想,他好像又能理解了。

他現在不也是待在一個警察身邊嗎?

梁夜不也是和身份不明疑點頗多的自己在一起嗎?

人和人的感情,不是一句兩句就說得清的。

“你不知道吧,吳城不是小月殺的第一個人,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

“嗯,同樣是她丈夫的聯係人之一,半年前被小月殺了,當時負責埋屍的隻有小月一個人,林雪薇不知道具體地點。而小月精神不穩定,說了多個地點都不正確,李庭君還在跟進這個案件。”梁夜頓了頓,繼續說下去:“現在我來回答你的第二個問題……”

“不用了……你已經告訴我了。”

“噢?”

臥室裏光線很暗,在謝離的眼睛落下一框陰影,梁夜一時看不清他的目光。

很快,梁夜便聽見謝離用淡淡的語氣說:“你和林雪薇要查的人,是同一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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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離:都是要查我,我直接報我身份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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