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詢問室的椅子被人拉開,發出一聲“吱——”的聲音,李庭君將本子拍到桌麵,沉著一張臉推了杯熱茶過去給對麵的人。

“謝謝。”謝離接過茶,沒有看他。

“不用謝我,是有人讓我給你帶的,說怕你犯困。”

李庭君坐下來,他凝視著麵前這張十年前就見過的臉,恍然間一些支離破碎的記憶在腦海裏重新組裝。

比如高中的某一天,老三突然翹了晚自習去了學校對麵的殘疾學校。

比如後來的某一天,老三突然成了協助警方解救綁架案的少年英雄。

又比如後來他們一起去鬼屋冒險,老三卻偏要留在鬼屋外麵等一個人下班……

曾經李庭君才念高中,該開的竅一個沒開,他完全不明白老三當年那些怪異行為到底因為什麽。直到今天,梁夜將謝離帶到他麵前時,他總算有些明白了。

時隔十年還是同一個人,老三這小子的眼光真是一如既往。

李庭君默默歎了口氣。

“李警官為什麽要歎氣?”謝離不解地看向他。

“沒什麽。”

梁夜說過,謝離還不知道自己就是段燁,李庭君自然是不可能輕易將梁夜的身份泄露出去的。

更何況,李庭君不相信謝離。

“說說你吧,我知道你昨晚跟梁夜一起去的薔薇館,不過你和血薔薇認識不到一天,她就要單獨和你見麵,為什麽?”雖然李庭君對謝離的懷疑一大堆,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選擇從最新的問題問起。

平時這個時間謝離應該已經在家擼貓躺著了,他確實沒多少精神,隻好喝一口熱茶提提神:“嗯,是她約的我,她覺得我跟她的一個老朋友很像。”

李庭君眼睛直勾勾盯著他:“那你是嗎?”

“很顯然,我不是。”

“監控顯示,你和血薔薇在咖啡廳裏呆了將近一個小時,既然你不是她的朋友,那你們聊什麽能聊那麽久?”

“普通朋友的聊天,她表達她對我的欣賞,我表達我對她的禮貌,就算我們之前不熟,交個新朋友有什麽不妥嗎?”

李庭君“啪”的一下合上本子,臉上浮現出怒容:“謝離,我必須跟你強調一下,這裏沒有監控沒有錄音。你知不知道血薔薇涉及一樁殺人埋屍案?如果你當真跟這個案子沒有關係,你最好跟我說實話,否則……”

謝離反駁道:“否則要把我當成她的同夥嗎?李警官,如果你不相信我,那我說什麽都是沒用的。”

“你……”李庭君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身以威脅性的目光看著謝離:“你接近梁夜究竟什麽目的?”

麵對這種毫無由來的問題,謝離輕輕一笑:“什麽意思?”

“你知道梁夜在查什麽案子,我很懷疑你接近他的動機。”

“我不明白你說什麽。”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自從京北跟你見麵後,梁夜查的每一個案子都跟你或多或少沾點關係,但是每次你都能全身而退,這是什麽原因?你要是真的絕對單純我可不信。”

李庭君自從上次知道謝離跟少年自殺案有關後,便私自從林朵朵和歐陽那邊打聽了謝離和梁夜的事,他知道後很長時間都沒能過自己那關,但畢竟是自家兄弟喜歡的人,他又忙於工作,便一直沒找到時間去調查謝離。

現在好了,人自己送上門了,李庭君卻感覺氣不打一處來,他繼續咄咄逼人開口道:“你別以為我找不到證據就拿你沒辦法?也就隻有梁夜信你,他這傻子。你不知道吧,盡管他懷疑你,卻不願意跟你坦言。這些日子以來,他無論多危險多辛苦繞多遠都要找到證據證明你的清白,證明你跟我們查的案子沒有關係,你每次在他麵前假裝好人裝單純的時候難道不心虛嗎?”

聽完這些,謝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李庭君,他沉默了幾秒,才答道:“我不明白你說什麽,李警官。”

還是不明白,不配合。

這下李庭君徹底失去了耐心,他丟給謝離一支筆幾張紙:“既然你還是不明白,那請你把你今天和血薔薇的聊天內容一字不差給我寫下來。謝醫生學曆這麽高,這點記憶力應該還是有的吧?

“希望你不要讓梁夜失望。”

說完,他便摔門而出,將謝離一個人反鎖在詢問室裏。

靜謐的房間裏,隻剩下謝離一人,他看著那張白紙,久久未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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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是你殺的。”

梁夜兩手交疊在胸前,血薔薇已經沉默了許久,跟他對視多次就是不肯說話。

“既然你不想說話,那我來替你說。”

梁夜略帶惋惜地開口:“法醫的檢查報告出來了,死者吳城的致命傷口在心髒,是由一把長約30厘米的短刀造成,如果我猜得沒錯,這把刀就是你身邊那個年輕的女保鏢常用武器吧。”

說到這,血薔薇不出所料地愣了一愣。

“先別緊張,多虧你名聲遠播,想查你的背景資料也不難。”梁夜翻到血薔薇的背景資料那一頁:“血薔薇,原名林雪薇,孤兒一名,原本是枰南人,9年前到B市謀生,後來嫁給一名齊姓的有錢人。三年前,你的丈夫車禍而死,你得到了大筆遺產回到枰南,竟然帶著這些錢走上了歪道。”

“你在三角街開了薔薇館,收養了不少失足少男少女,我姑且就當你是在做善事,這一部分先不論你對錯。”

“夠了……”血薔薇用了咬了一下自己嘴唇,將下唇的口紅啃掉了一半。

梁夜絲毫不顧她的反應,繼續說:“你身邊那名短刀少女小月,全名未知。她在三年前被你收養回來,一直跟隨你的身邊當你的保鏢。她功夫不錯,是個練家子,這麽小的年紀就能跟我過招,小時候一定經過嚴格訓練。至於她的背景,我暫時沒法確定。”

“……別說了。”血薔薇唇色慘淡,她抬頭看了梁夜一眼,眼神裏已經沒有了起初進來時那種倔強。

人的心理防線被擊垮了,會展示出多種情緒,而變得柔軟,就是其中一種。

梁夜很清楚,自己在這場審訊對峙中已經占了上風:“案發現場已經被清理過了,但是我們從酒店的地毯底下檢查出了少量血跡,屬於吳城。那晚你們將屍體塞進行李箱帶走,你們花錢買通了負責酒店監控的保安刪除了相關監控記錄,但所幸的是有個保潔看見了你們吃力地拖著箱子離開的畫麵。

“法醫檢驗報告顯示,殺吳城的一把短刀。如果你說吳城想侵犯你,那趁他不備從他背後殺人的就是小月。人證物證俱全,你們就是想殺人埋屍。據我所知她應該未成年吧,現在警方正在通緝小月,你以為你自己將這些都擔下來,她就會安全?太天真了。”

審訊室裏燈光昏暗,亮在林雪薇頭頂上的那一盞燈有些刺眼,她抬起頭看了一眼,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確實,梁夜說得不錯,她今天將小月推走,不就是為了自己擔下殺人罪嗎?她終究還是沒有犯罪經驗,才會給警察留下如此多的證據。

此時此刻她開始後悔組織薔薇館。

原本隻想給流離失所的人一個庇護所,但現在卻要因為她的私人恩怨,導致手下們都要跟著遭殃,而這些已經與她組建薔薇館的初衷背道而馳……

“林雪薇你是個聰明人,我猜想你回到枰南、組建薔薇館、加入‘盲點’成為供應商、約見吳城一定是有自己的目的。同樣,我也很佩服你的毅力,不過你自己想想,你的目的達到了嗎?你甘心止步於此?

“如果你不說實話,我什麽都幫不了你。”

“但是監獄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當天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可以說實話了嗎?”

半晌,林雪薇的目光終於從頭頂那盞燈上移走,她看著梁夜笑道:“我可以告訴你實情,不過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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