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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科醫院旁邊的咖啡館裏,血薔薇靜候多時。一開始她不明白為什麽A要約他在這裏見麵,但見到他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她就明白了。

“原來你是醫生啊?”

“嗯。”謝離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久等了,剛才看病人拖延了一點時間。”

“不妨礙。”血薔薇笑了笑。

“對了,你那個朋友到底什麽來頭?帶來的東西全是麵粉!”血薔薇的語氣還是能聽出來生氣,“早知道是你,想要什麽直接說好了,何必大費周章。”

說完血薔薇又朝謝離紅潤的嘴唇瞥了一眼,歎氣道:“真是便宜那渾蛋了!”

穿著高領毛衣將自己包裹得十分嚴密的謝離:……

“說說你的事吧,為什麽會回來?”謝離巧妙地扯開了話題。

血薔薇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開口道:“那我要從很久之前說起。”

血薔薇從小無父無母,九年前A從人**手中救了她,她得以逃出枰南,換了個身份到外地生活。由於長相方麵的優勢,她作為嫩模經常出入高檔場所,後來機緣巧合下,她與一名姓齊的年輕網絡工程師一見鍾情,年紀輕輕就嫁入了有錢人家當了幾年富太太。

但好景不長,她的摯愛齊工程師在一場車禍中意外離世,後來她帶著大筆遺產回到枰南,一邊組建了薔薇館收留失足少男少女,一邊想辦法打探A的下落。按照她的說法,她對九年前A拯救她這件事無法忘懷,於是想盡辦法打探A的下落。

談話過程中,血薔薇連喝了幾杯咖啡,或許是由於年少時驚鴻一瞥太過難忘,她現在麵對這個成熟版的A,竟然產生了一種敬畏的情感。

“這就是你組建薔薇館的原因?為了掩人耳目接近組織?”謝離雙手交疊坐在她對麵,在他看來,這個女人的冒險做法非常不可思議。

血薔薇張了張口,她避開謝離的眼神想了一會兒才答:“……也不完全是,不過想找到你是真的。”

“能再見到你,真的很開心。”血薔薇笑了笑。

謝離感到愕然,其實他看得出來血薔薇沒有完全說實話。

但現代人誰又沒幾個秘密呢?尤其是像他們這種顛沛流離的人,像一個個穿著棉襖的刺蝟,恨不得將自己所有的鋒利都包裹成柔軟,雖然失去了保護自己的能力,但至少看起來不那麽難以接近不是嗎?

他沒再多問什麽,隻是點了點頭說:“能再跟我講講‘盲點’嗎?”

這是梁夜冒著臥底的風險都要從血薔薇手中拿到的東西,竟然也跟那個組織有關。

“你不知道?”血薔薇睜大眼睛,她沒想到有一天A也會從她嘴裏打探組織的消息。

謝離困惑不已:“我三年前離開組織時,還沒有‘盲點’,又或者當時已經有了,但我不知情。”

事實上,謝離並沒有深入了解過陸啟鳴背後的組織,他被關在伴山別墅那兩年,一直沒多少機會接觸到外界信息。而陸啟鳴本人對謝離的態度總是反複無常,導致謝離一度不知道他到底想從自己這裏得到什麽。

現在回想,其實陸啟鳴讓他讀書,讓他練拳,讓他識毒,讓他完成各種各樣的“任務”……不過都是想讓他成為一把稱心如意的犯罪武器罷了。

隻可惜,謝離並沒有表現出能為他所用的犯罪天賦。

練拳的時候他總會受傷,一旦受傷就會在**躺十天半個月。去實驗室學製毒,他狠下心來差點把自己炸死……

諸如此類的情況出現過許多次,這些都是謝離無聲的反抗。看起來是最蠢的辦法,但實際上是謝離的底牌。

他隻有這條命,隻有拿命相抵才有可能換來一線生機。

“除了在讀書上能夠稍微用點心,其他都自暴自棄了,阿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陸啟鳴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著最無情的話,“你的命我留著還有用,你不想活,也想想在外麵的薑恒,你不想活,你猜薑恒想活嗎?他還那麽小,你也不想他不明不白就沒了吧?”

“你敢動他試試!”

陸啟鳴笑了:“我有什麽不敢?別幼稚了阿離,隻有你的命對我來說是有用的,別人的命不值一提。”

不過,陸啟鳴大概怕有一天他真的會把自己搞死,後來確實沒讓他再接觸任何危險的訓練了,反而讓他繼續讀書。

仔細回想,他雖然曾在陸啟鳴的組織裏存在過一段時間,但陸啟鳴背後那些等級森嚴的精英殺手,謝離隻接觸過他的秘書何辛和曾經看管他的叫不上名號的保鏢,其他人他從來都沒有見過。

而且陸啟鳴老謀深算,在謝離決定退出後,他便徹底切斷了謝離和組織的聯係,導致謝離根本無法掌握任何陸啟鳴的實際犯罪證據。

他甚至連曾經住過兩年的伴山別墅在哪個位置都不能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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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謝離一臉茫然,血薔薇隻好跟他詳說自己這幾年拿到的信息。

“‘盲點’這個網站大概成立時間是四年前,這是一個龐大的跨國暗網,通過‘盲點’交易的高價違禁品每日數以百計往來歐洲、亞洲、北美等地。這樣一個龐大的網站建立起來不容易,短短幾年就已經滲入許多普通人的生活中,所以我猜測它一定有著財力穩固又組織嚴密的背景。”

“於是你查到了九年前綁架你的組織?”

血薔薇低頭又喝了一口拿鐵,點頭道:“對,我用薔薇館作為信息收集中心,拿到了不少信息,這些年發展到枰南的拐賣組織很多都被警察抓獲,我做過排除,最後卻發現九年前綁架我的那個人**組織神秘消失了,怎麽都找不到一絲痕跡。

“後來我又想方設法從黑道朋友那得到一些信息,他們說枰南曾經有一個富商資助的犯罪組織,成功轉型脫胎換骨,道上很少再見到他們的蹤跡。

“我以為我再也找不到這個犯罪組織了,但是皇天不負有心人,我聽說了‘盲點’。我猜想‘盲點’可能跟九年前綁架我的組織有關,我帶著一絲能找到你的希望成為了供應商,後來我問過一個代號為H的人,他告訴我A已經退出了。。

“關於A的傳聞很多,他們說A之所以叫A,是因為A的等級最高,跟老板最親近。我聽了也隻是笑一笑,如果你真的跟老板最親近,那你當年為什麽放我走?所以我想傳聞大多數都是謠言。你猜我後來聽到什麽?偶爾有送貨人或者收貨人跟我對接,他們有的說A早就死了,有的說A從未存在過,有的說A被組織剝了一層皮才得以脫身。但是無一例外,所有人都說是A背叛了組織,他活該。”血薔薇苦笑著看麵前的謝離,“不過現在看你能走能跑,還有這麽體麵的工作 ,當年真的沒事嗎?”

默默聽完這些話,謝離低頭微微露出一個坦然的笑容:“還好,已經恢複了。”

“那就好,那就好。”血薔薇喃喃了兩遍,默默看向窗外的風景。

“可是你如何證明‘盲點’一定與我曾經所在的組織有關?”謝離反問她。

經他這麽一問,血薔薇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或許是她太迫切想要找到‘盲點’幕後的人了,任何有一絲相關的、相似的可能性她都要抓住。

“……目前我還沒有證據。”血薔薇終究還是被謝離打擊到了,她找了三年,仍然隻是在和“盲點”表麵的人周旋,從未真正接觸過核心人物,“但是……但是你不懷疑嗎?操控‘盲點’的人必然擁有雄厚的資本實力和訓練嚴格的組織,而這與你曾經的組織非常接近,很有可能你背後的組織就是‘盲點’的前身……”

“我懷疑,但是我沒有證據。”謝離比誰都清楚,想從陸啟鳴身邊找到犯罪證據根本不可能,他曾經在陸啟鳴身邊待過那麽多年,不是沒有嚐試過。

隻是每次都失敗了……

“那……”

謝離已經喝光杯中的咖啡,他將咖啡杯輕輕放下,接觸到玻璃桌麵時發出“砰”的一聲輕響。

血薔薇識趣地沒再問話,她知道,他們今天的談話隻能到此為止了。

“我真名叫謝離,以後見麵不用再叫我A了。”

謝離扶了扶眼鏡框,垂眸看著那空杯子裏殘存的咖啡漬:“你費了那麽多心思想要找到我,應該是看中我在組織的地位,其實你真正想找的人並不是我,對吧?”

血薔薇端咖啡的手停在空中,這一刻她向謝離投去警惕的目光。

“不過很可惜,我幫不了你。”謝離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不過我可以向你推薦一個人。”

“昨天跟我一起去的李邪,他真名叫梁夜,是個警察。如果你願意將你知道的信息告訴他的話,我想他應該會很樂意幫助你。”

其實血薔薇早就猜到李邪的身份,隻是沒想到謝離會在她麵前直接揭穿。

“不過希望你能對我的過去保密,如你所知,我當年為了脫離組織犧牲了不少,不想再跟這個組織的任何事情扯上關係。”

血薔薇盯著謝離那張漠然的臉看了許久,才點頭道:“我會保密的。”

“如果你有麻煩,也可以隨時來找我。對了,我叫林雪薇,下次見麵你也可以叫我本名。”

“你不幫我我不怪你,但是欠你的救命之情,我一直想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