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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徐公路,一間破破爛爛的網吧倉庫裏,霎時擠滿了人。

“梁哥……我們為什麽要來這裏碰頭啊?”林朵朵正拉著臉,用抹布擦滿是灰的辦公桌。

“就是啊,這家網吧有什麽特別的,為什麽放著孫局給我們空出的高級辦公室不用要來這裏?”陳曉峰跟在後麵搬搬抬抬,當了半天苦力。

這間倉庫是梁夜讓羅小飛空出來給他的,他付了人家幾千塊月租,準備將這裏設置成臨時辦公室。一是因為這間網吧地理位置隱蔽,一般人查不到這裏,二是因為他申請了讓小張遠程協助他們偵查暗網,時不時就需要羅小飛這個黑客幫忙搭線,他們在這裏辦公也方便聯係。

梁夜拍了拍滿是灰塵的沙發,扇了扇鼻子坐下:“那辦公室被人二十四小時監視,你敢去?”

陳曉峰訝然:“啊?不是吧,我去勘查過,沒發現有監控啊?”

“監視我們的不是機器,是人,凡事多動動腦子行嗎?”梁夜搖了搖頭。

林朵朵也跟著梁夜朝陳曉峰搖頭歎息。

“好了,搬好東西過來,給大家介紹新夥伴。”

羅小飛戴著一副鏡片厚度將近一厘米的黑框眼鏡走進來,看到在場有女生,他更是顯得束手束腳的,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裏看。

“這是協助小張為我們遠程偵查的小飛,也是這家網吧的老板,我的好兄弟,你們平時對他客氣點,別看他老實就欺負他,聽懂沒?”

“梁哥你這話說的,我們怎麽會呢?分明是你欺負我們。”林朵朵是全場唯一一個女孩子,也是最敢一人當先跟梁夜頂嘴的人。

羅小飛隻是犯了所有宅男都會犯的毛病——一看見女孩子就害羞,整個人直接降智到幼兒園水平。梁夜沒好意思拆穿他,隻好多叮囑林朵朵一句:“尤其是你,林朵朵同誌。”

林朵朵撇了撇嘴說了句“我知道啦”,轉頭對羅小飛笑著眨了眨眼。

“我……我我我去忙了!”羅小飛見鬼似的飛奔到隔壁的經理室,“嘭”的一聲關上門,隨後從那麵牆裏傳出他瘋狂敲打鍵盤的聲音。

林朵朵扯了扯嘴角:“……”

梁夜用筆在白板上寫了幾個關鍵詞:“好了,現在來說正事。”

“歐陽複檢了楊子賢父母的屍體,從他們的身體裏都提取到氰化鈉的殘餘成分,經過檢驗,跟陳家行自殺服用的那種氰化物分子式吻合 ,所以陳家行用來自殺的氰化鈉,以及楊子賢殺死父母的氰化鈉很可能來自同一個‘供應商’。

“情況我已經匯報給京北那邊,既然這種毒藥能在京北出現,能在枰南出現,那就很可能已經在全國各地都出現過。我已經通知歐陽跟沿江分局的李警官去調查對比近幾年全國各地的氰化物中毒案件,如果能從中發現類似的案件,或許會為我們下一步偵查提供新線索。

“曉峰,說一下你這邊的情況。”

陳曉峰前幾天都在走訪群眾,他這個外地人,初到枰南很難融入群眾,不過勝在語言天賦出色,很快就熟悉並掌握枰南的方言,跟當地人打成一片,慢慢地總算也問到了一些關於心髒案的受害者於小娟以及自殺的楊子賢父母的情況。

陳曉峰在白板上貼了幾張照片,指著其中一對夫婦說:“這是於小娟的父母,兩人都是賭徒,前段時間欠了大筆高利貸還不上,想把自己女兒,也就是不明心髒案的死者於小娟,賣到酒吧當三陪……她當時就是因為這個,才會離家出走,逃到京北去見自己的網戀對象的……”

“……沒想到,卻落入了另一個虎口。”梁夜歎了口氣,“繼續吧。”

陳曉峰繼續道:“嗯,通過審問於小娟父母,我們得知他們曾經為了還債,出售過於小娟的基因數據,也就是騙自己女兒去做了個什麽體檢,他們到手了一萬塊,不過很快也輸光了。”

梁夜皺了皺眉:“體檢?體檢機構有找到嗎?”

“按照他們說的地理位置查了,早就搬空了,據說看上去像是臨時搭建的體檢中心,一切都很簡陋,估計沒幾天就拆了。”

“有組織有預謀,手法還很熟練,看來是慣犯了。”梁夜在於小娟父母上畫了個圈,“看來是時候查查這些地下基因檢測機構了。”

“楊子賢父母的背景查得怎麽樣?”

“噢,楊子賢這對父母都曾經因為吸毒被送進過戒毒所,我看過卷宗,跟他們相關的販*組織早在前兩年就被緝毒警一鍋端了,後來楊子賢父母大概是戒毒成功了,沒複吸。”陳曉峰指著手中的資料,繼續說,“根據領居們的描述,楊子賢繼父沒有穩定工作,就偶爾出去打打散工,三天兩頭地酗酒,回家就打老婆打孩子。楊子賢的母親雖然精神狀況時好時壞,但是經常給人做鍾點工,加上低保,家裏還是能過日子的。對了,當初楊子賢被他爸打得差點眼瞎,就是他媽帶他去看的醫生。隻可惜……”

“隻可惜,手術沒做成人就死了。”旁邊的林朵朵不禁歎息。

“唉,不過按理說,目前沒發現楊子賢的家庭背景和於小娟的家庭背景有何共同之處。”

梁夜用手中的黑色筆在白板上畫了幾道線,試圖理清幾人的關係。他思考了好一陣才喃喃道:“不對,還是有共同點的。”

“共同點不在於他們經曆過什麽事,接觸過什麽人,而是他們都有弱點。這個‘弱點’不是一般的弱點,通常是跟自身利益相關,可以隨時被人拿捏利用的弱點。這個‘弱點’的信息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就已被人記錄收藏,成為了某個係統資源庫裏的一員,就等著有一天需要的時候將他們的‘弱點’析出,將這些人掌握在手裏利用,以此助推一個一個的犯罪‘任務’。”

林朵朵和陳曉峰不約而同“啊”了一聲,如果按照梁夜的推理,那就可以解釋為什麽總有源源不斷的人,為這個破“盲點”服務了。

“那怎麽保證這些人一定會按照係統發布的任務去完成呢?”陳曉峰不明白,人是最善變的動物,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做到絕對忠誠,比如他自己就無法做到。

梁夜點頭表示認可:“如果我同時拿捏著你的弱點,又給你一些甜頭呢?恰巧的是,我給你的也正是你需要的,那麽完成一個看似毫無風險的小任務,是不是就沒那麽困難了?”

一旁的林朵朵也學會了搶答:“我明白了!陳家行因為有弱點在幕後組織手上,也為了過得安穩,便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給人辦事。那個劊子手高誌,是因為曾經手術失敗才落魄成為地下黑醫的,他能得到組織的庇護,同時也有一份謀生的職業。於小娟的父母出賣女兒的基因數據是為了錢,同時她的網戀對象李強也是為了錢……回想起來,他們所有人都是因為一個錢字啊……”

“朵朵,你漏了一個人。”梁夜提醒她。

“嗯?我漏了誰?”

“楊子賢。”梁夜將筆抵在楊子賢的照片旁邊,打了個問號,“他是唯一一個,不是為了錢的,他是求死。”

陳曉峰怎麽樣都想不通:“但是趙真真不是說了嗎?他一開始是想自殺,後來‘死神’幫他出了謀殺計劃,隻要殺死自己的繼父,他就可以活了。”

“問題就在這,殺死繼父是他的第一目的,繼父死後他可以繼續活下去,但為什麽還要自殺?”

“或許是,他的母親也被自己誤殺了,他愧疚就跑去自殺?”

梁夜答道:“這個原因也是我一開始的猜想,但是你看,楊子賢一個普通高中生,他一沒欠人錢,二沒傷天害理,就連他性別認知障礙都是他死後我們才知道的,他哪裏來的‘弱點’任人拿捏?”

“我去……這怎麽說?”陳曉峰腦子裏一萬個問號。

梁夜在白板上畫線,將楊子賢和趙筒的頭像連了起來,在線條中間打了個叉:“陳家行當初為什麽自殺?因為他知道那個組織的秘密。換個角度想,如果我是組織的人,我不會讓知道我秘密的人繼續開口說話,隻有死人,才會永遠閉嘴。”

“楊子賢可以是因為誤殺母親愧疚自殺,也可以是無意中知道了什麽,又或者是看見了什麽,才不得不‘自殺’。他很有可能跟那個組織的人有過直接接觸。

“這也就是我們證據鏈缺失的最重要的一環——很有可能,楊子賢與‘死神’之間的介紹人……就是那個組織的核心成員之一!”

這句話說完的時候,梁夜有些發寒。

他愣愣地看著麵前的推理圖像,腦海中無可避免地浮現出謝離的臉。楊子賢第一次聯係上“死神”趙筒的時間,就是從眼科醫院出來後。楊子賢性格孤僻,從醫院出來也沒有與他人有過接觸。按理說,跟他說話最多的,也就是最了解他狀況的人,除了謝離還有誰?

除此之外,最讓梁夜無法忽略的證據就是——謝離是最後一個與楊子賢通過電話的人。那一通電話至關重要,到底是救人還是殺人,就在寸念之間。

謝離僅僅是作為醫生關懷幾句嗎?他會不會還說了別的話間接煽動楊子賢自殺?他之前的筆錄內容還可信嗎?

梁夜回想起與謝離重逢以來的種種,對方總是有意無意地接近又恰到其時地閃躲,如此多的他無法解釋的事實,都如同迷霧一樣纏繞在謝離身上,遮住了他的雙眼。

梁夜覺得現在他才是眼盲的那個,他使勁揮臂,卻怎麽也撥不開阻擋在他們之間的灰色迷霧。

謝離,真的和“盲點”有關嗎?

梁夜頭腦有些亂,他不知道,不知道是該繼續相信謝離,還是該相信擺在眼前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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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離:很忙,勿c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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