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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夜盯著陳家行別墅大門,距離謝離進去,已經過去五分鍾了。

在謝離進去後,他馬上吩咐了三組的小曾直接上醫院找丘艾珍,調查陳家行實驗室研究的新藥。

“你們去找丘艾珍,查清楚實驗室所有藥品原料、用具的進貨渠道,讓她給出明細,要這個研究從開始至今所有的明細。”

“好!”

“去辦吧,要是她敢不配合,直接帶回警局。”

“收到,吩咐兄弟去了,還有別的要辦嗎?”

“沒——”梁夜話說了一半,一個想法從腦海中跳出,他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緊了緊,“還有,查一下謝離這個人跟這個研究有沒有聯係。”

陳家行申報的這個研究治療腦部疾病藥品的項目是國家層層審批下來的,藥品成分與用量都經過多層檢查,每一次的實驗數據都有記錄,這些之前他們已經看過了。正是因為沒有人看出這個研究有何問題,老張就建議先放棄這條線,先去找人比較直接。

新型毒品不會憑空出現在京北,不是被人運來的,那就是被人造出來的。

梁夜細想,陳家行這個研究室沒那麽簡單,一定存在更大的秘密。

一群頂尖的醫生學者相聚京北,會不會有人趁此機會來交換一些什麽呢?

而謝離,他一直渴求一個跟陳家行單獨會麵的機會,他想要的又是什麽?

“梁哥,來了個送快遞的,按門鈴了。”

陳曉峰的提醒打破了梁夜的沉思。

他們的車停得很隱蔽,在一處拐角的岔路口邊,剛好又在陳家行那棟別墅的盲區。幾人靜靜待在車裏,看見陳家行出來取了快遞,關上門後,快遞員騎上電驢離開了。

“曉峰,去找那個快遞員問問是什麽快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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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行的別墅一樓是會客廳,謝離進來後就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等,看陳家行給他搗鼓茶水,還問他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麽,水還沒熱好,陳家行又出門取了個快遞,看了兩眼,隨手放到屋裏的鞋櫃上。

“是妻女從國外寄來的快遞,想必是紀念品之類的。”陳家行又回到茶水間泡茶。

謝離遠遠看了眼那個飯盒一樣大小的快遞盒,問道:“不拆開看看嗎?”

“不急,先給客人泡個茶。”

謝離不懂為什麽這個年齡段的前輩總喜歡泡茶,他個人是不會介意喝茶,喝咖啡,喝酒還是喝水的,但談事情就談事情,每次見著人總要喝上幾杯,這就讓謝離費解。他雖心裏這麽想著,卻從來不會在人前多言,畢竟成年人有成年人的生存法則,他很聰明,許多無法理解的事情隻要無傷大雅他隻管遵從就是了。

因為這樣,才會讓自己顯得更加合群,而不是遊離在社會的邊緣。

但陳家行泡茶的時間實在太久了,謝離忍不住了,說了句:“不用麻煩了陳教授,我不會打擾你很長時間,了解完一些事我就走。”

開門見山直截了當,最大化節省時間,是謝離一貫的作風,加上他對與人社交的心理需求很低,所以陳家行對待其他人的那些彎彎繞繞,在謝離這也派不上多少用場。

玻璃杯被放到謝離麵前,裏麵是剛泡好的熱茶,白汽蒸騰而上,謝離隻要坐得再近些,蒸汽就會蒙上他的眼鏡。

陳家行在他麵前坐了下來:“謝醫生,你一直說有事想找我打聽,我也認真想了想,你到底想了解些什麽呢?”

謝離推了推眼鏡,說道:“那我就開門見山了。”

“我想問,陳教授十年前在枰南實習的時候,有沒有聽說過一個駭人聽聞的0930案?”

陳家行右眼眼皮不自覺跳了一下,他“噢”了聲,答道:“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啊,怎麽了?”

謝離動了動喉結,目光穿過透明的玻璃鏡片,落在那杯蒸騰著白汽的水上。他緩緩道:“這個案件其實比想象中複雜,一開始警察以為隻是一宗殘疾人拐賣案,後來發現,這是一宗惡性的器官販賣案,罪犯們開設了一間殘疾人培訓機構,名義上免費培訓殘疾的孤兒,實際上是在尋找適配的器官。每個學生入學前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了基因檢查,後來慢慢地,機構裏的孩子越來越少。”

說到這,謝離頓了頓,他的餘光瞥見陳家行拿茶杯的手有一瞬的僵硬。

“然後呢?謝醫生今天是來跟我講恐怖故事的?”

“當然不是。”謝離從文件袋裏取出一疊資料,擺在陳家行麵前,“我這裏有一份你十年前在枰南實習的資料,當時你在器官移植科跟組實習,主攻的是器官移植手術,為什麽在那一年來到京北之後,突然轉了醫學研究方向,改行進行神經藥物研究了呢?這跨度未免太大了些吧。”

聽完謝離的話,陳家行放下茶杯笑了笑:“學海無涯,突然對另一個醫學領域產生了興趣,就這樣。”

謝離定眼看了老油條一眼,嘴角也掛了一絲笑意:“聽我們眼科院長說,他當時跟你一起在醫院實習,交情不錯。他說當時你是個在器官移植手術上天賦極高的學生,他觀摩過你做手術,拿手術刀的手從來不抖,他多次為你轉領域感到可惜。”

陳家行沒再搭話,而是喝了一口茶。

“當時0930案的報道推測,負責挖器官的人應該是個專業技能過硬的人才,”謝離在這裏特意停了一下,繼而補充道,“跟你一樣。”

聽完這話,陳家行好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但下一秒他的表情便帶了明顯的怒意:“謝離!你今天來這裏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毫無根據的事情?你跟我說這些想說明什麽?你想證明什麽?”

“陳教授別激動,我沒別的意思,隻是剛好拿到你的實習資料,裏麵有關於你當年多次缺勤的一些信息,我剛好好奇而已。”謝離用手指點了點茶幾上的紙張。

陳家行翻看自己的實習資料,導師評語一欄赫然寫著一句“該生資質優秀,但脾性態度有待研磨,實習期間多次缺勤,建議延長實習期”。

“你從哪裏拿到的這份資料?”陳家行說話稍微客氣了點。

謝離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說:“導師建議延長實習期,但陳教授卻能輕鬆脫離枰南的醫療體製,來到京北開始全新的職業生涯,陳教授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陳家行捏著紙的雙手用了力,幾張紙邊緣皺在一起,他沉聲道:“你還知道多少?”

“目前隻知道這些。”謝離又習慣性地低頭推了推眼鏡,再抬頭時眼神變得冷若冰霜,他說話向來少有感情,現在的語氣聽起來更冷漠了些,“所以陳教授你跟0930案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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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夜一直盯著陳家行的別墅,謝離進去已經快半個小時了,也沒見出來。但很快,他等來了陳曉峰的電話。

電話那頭,陳曉峰著急忙慌地說:“那個快遞有問題!快遞員查快遞的時候發現原本的包裹還在倉裏,他要送出去的那個被調包了!”

梁夜腦中頓時警鈴大作,不好的預感撲麵而來,他的手心甚至滲出了汗。某種久違的不適又突然出現在他身上,從腳底滋生出來,瞬間爬滿了他的全身,狠狠蠶食他的腦神經。

多年的職業生涯使他嗅到了危險的味道,這一刻,他感到害怕。

梁夜根本來不及猶豫,他的身體本能地比他的腦子更快一步跑出車門,後麵的林朵朵也準備跟上,但被梁夜吼住了:“你在車上!”

他衝到陳家行的別墅門前狠狠拍響門鈴,手腳並用地對著那扇門拳打腳踢,瘋了一樣喊著:“陳家行開門!快給老子開門!”

屋裏的人聽到動靜了,謝離的聽力極好,一下子就聽出來是梁夜的聲音,他站起身,疑惑地看著門口。

旁邊陳家行走出去開了門,門剛開一條縫,梁夜就推開另一半邊門衝進屋裏,他喘著氣,慌亂中先是看了眼謝離,然後焦急地朝四周環視——他在找那個小小的快遞盒。

“快遞呢?陳家行!快遞!”梁夜急不可耐,說話都是吼的。

“梁警官你這是——”

在陳家行站在門口回話時,梁夜已經拿起鞋櫃上的快遞盒,他用蠻力一下扯開外麵的紙皮,露出裏麵正在無聲運作的倒計時裝置!

還剩五秒!!!

“阿離——跑!”

一聲嘶吼將謝離從驚詫中帶出,這個警察的反應太快了,雖然謝離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明白了他手上的是什麽,但待謝離明白過來時,他的目光隻來得及擦到梁夜義無反顧轉身的背影。

“梁夜你瘋了嗎!”謝離衝那人的背影大喊。

前麵的人根本充耳不聞,他單手持著炸彈極快地往門口方向衝出,一聲聲“快跑”傳回屋裏。但謝離並沒有立刻動身,他僵立在原地,就像被一支箭射中了腳,他突然邁不出腿去——在那一瞬間他有些遲疑。

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這份遲疑的來由,為什麽他的目光要在那人身上多停留一瞬,是想從他身上尋找誰的影子嗎?

不該,不該這樣。

謝離收回了目光。

那流連一眼,隻短暫得如同一次心跳。

顯然,梁夜不是魯莽的人,很快謝離就意識到了。他在確定好對方想要做的事情後,才挪動腳步轉身,往與梁夜相反的方向衝去。

三——

二——

一——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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