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焰口

鬼,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

“見鬼了!”

“昨天師父還說,那郭家人是千真萬確的交待過,郭老太太是死的透透的呢。”

“這死人還能有假?”

“聽說半夜又活了過來,抓人吃哩!”

這幾天,小郭村算是炸開了鍋,有人說看到過一個女鬼跟在郭老太太後麵,就算是提著線的木偶,有人說,不是,不是,明明就是郭老太太長出尖嘴獠牙,自己在地上一蹦一跳的,這是屍變了,變成僵屍,披頭散發的,怪嚇人,總之,自從放過焰口之後,像是驚動了什麽不動了的東西。

放焰口,本是和尚幹的事情,是為了超度死去的亡靈,我們道士本不幹這些,不過,有些有錢的主顧,比較講究,除了超度亡靈之外,也怕有些不幹淨的東西陰魂不散,所以我們又請我們道士來捉鬼。

這是不是迷信,說不準,要看運用這套道理的人心術是不是正,如果,出於一些自私自利的想法而妖言惑眾,從來也不是我周小閑的作風。

所以,我挺窮,是真窮的那一種,因為在我們道士這個圈子裏,不穿一個補了又補的破布衣,是不好意思出門的,而很多人,其實兜裏有的是錢,非要裝可憐。

因為你越可憐,可能生意就越好,

師父常說我,不懂得裝,哪怕把自己裝的清高一點,也多少像一個出家人來的,哪有道士留齊劉海的?

對,我就一頭飄逸的齊劉海,盡管我知道,我那些不爭氣的師兄喜歡暗地裏將它稱為‘鍋蓋’,但那又怎麽樣呢?我就喜歡鍋蓋。

我父親是個,怎麽說呢,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不知道他姓什麽,人們都叫他大仙,他也是靠給別人算命為生,偶爾也會假裝自己懂風水,去給別人看風水,你還別說,他有自己一套一套的大道理,經常把那些土財主唬的團團轉。

我也是很自豪的,因為幫別人看風水,除了能拿到工錢之外,主家還會管飯,我也能跟著大仙一起去吃頓好的呢。

郭老太的屍體不見了,這種事情在這個不算大的小村落炸開了鍋,都說是屍變了,郭老太這是變成了僵屍了。

可故事並沒有到此結束,過了兩天,那些和尚已經走了,因為他們待一天,哪怕什麽都不做,主家還得管飯,還得付工錢,所以一哄而散,有些脾氣大的和尚,嫌工錢給的少了,嘴裏罵罵咧咧的,連桌上的酒,都偷去好幾瓶,似乎這些馬尿對他們有著不小的吸引力呢,灌飽了黃湯,又是一條好漢了,什麽鬼不鬼的,他才不怕。

再見到和尚,還是在一片玉米地裏,一地的血,玉米被踩出一行清晰的行道,發現和尚屍體的地方,玉米倒了一片,心被挖了出來,一地的腸子,肚皮破了一個大洞,一陣腥臭,黑血四處撒泄,離著五米,就得掩住口鼻,這和尚臨死之前肯定經過一番搏鬥,因為雙拳還握的緊緊的,掰都掰不開。

一隻手是酒瓶,另一隻手是一團黑漆喵嗚的東西,這些東西從指縫間溢出,奇臭無比,這件事情驚動了鎮裏的派出所,不多久,人就被抬走了。

“你簡直二愣子!我會舍不得兩瓶酒!?”郭家一個少年人,一副彪悍的樣子,抬手就要打,旁邊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在旁邊駕著,還有一些村口的李大爺之流,起哄叫好,大抵可以是小郭村的群英會。

“這位群眾!請你注意你說話的口氣!”警察拍桌子了。

“大錢都去了,為了兩瓶酒去殺一個和尚?”

“這是做筆錄!請你們按程序辦事!”

“誰打人了!?”

郭家一個大媽忽然就往警察懷裏躥,然後就倒在地上,抱著警察的大腿,這場群英會到了最**!

正所謂你方唱罷我登場,一浪還比一浪強!

“別吵了!”一聲宏亮如巨鍾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鴉雀無聲,然後一個女民警走了進來,多年後,我回想起來,還覺得女俠**氣回腸,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身影,紮著馬尾,穿著警服,幹淨利落,眼神清澈像是一灘靜謐的湖水,可是聲音卻異常有力,擲地有聲。

“你好。”我鬼使神差的說到,天曉得,這之間有什麽邏輯,大概就是情不自禁,我總覺得這個女的,讓我渾身一激靈。

“你又是誰呀?”

“我是周小閑。”

“來派出所幹嘛?”

“工錢!?什麽工錢!你們這幫和尚道士,都兩天不唱了,還好意思拿工錢!?”屋裏霎時間就人聲鼎沸起來,我成了眾矢之的。

我像一個短跑運動員一樣跑了出去,嘴裏還說到:“我師父周啟德讓我來的!”,每一次遇到這種棘手又丟麵的事情,師父總得讓我出麵,畢竟,拿人手短,做我們道士這一行的,也不容易。

我跑出派出所後,又回身望了一眼,那女警就佇在門口,盯著我看,看的我毛孔發麻,竟然一口氣跑回來招待所。

晚上再也沒有人敢出門,除了我的師父。

可是他老人家不怕死也就罷了,還得捎帶我,你說缺德不缺德?我在心裏暗自叫苦,要是我遇到郭老太,會不會也會像那和尚一樣,腸子被扯出來,心也被吃了,估計血也被那郭老太吸去不少,我聽師父說過,僵屍喜歡吸血,尤其是人的血。

我那師兄就憨厚的多了,我暗地裏喜歡叫他傻大個,在他眼裏,師父的話就是聖旨,所以他被派著跟在我旁邊,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如果師父被僵屍纏住,脫不開身,至少我們可以相互照應。

“待會,你打頭陣。”

“什麽?”我明知故問的說到,好像這樣我就可以不用打僵屍了一樣。

“你放心,為師不會讓那些妖物傷到你一根汗毛。”

“我信了,真的。”我一邊說,一邊哭。

但也沒有辦法,誰讓我的血與眾不同,這玩意特別招僵屍喜歡,一般人的血倒入水中,顏色會被水稀釋,而我的血卻會越來越紅,曾經試過一滴血,染紅一條河,當然,這種效果,隻在夜裏有,太陽一照到水麵,一切又恢複如初了。

所以我不敢出血,因為那會招來各種妖物,我上一次出血,就是染紅河水那一次,那時我還是一個嬰兒,師父收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