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不解,她為什麽要擔心他?

四野白茫茫一片,置身其中,讓穆傾姿油然而生一種孤寒、渺小之感。

雪大得仿佛能掩蓋一切,漸漸已有數尺之深。

想在雪中跋涉無比困難,好在天劫結束,空氣的躁動平息了不少,風比之前小了許多。

她祭出飛行法器,朝記憶中天劫降臨的地方飛去。

終究是無法做到不管不顧……

不管結果怎樣,好歹要去看一眼,也算是仁至義盡。

心知距離極遠,她幾乎將速度提升到極致,隻想趕快到達。

風雪撲麵的感覺太難受了,她躲在飛舟底部,黑澈的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慘白的天空,發呆。

她思慮萬千之中,忽然間就想不明白了。

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在意?

第一次得知他將會渡劫,她就十分在意,甚至不自覺地當成一件大事看待。

為此,給他煉養神丹滋養神識,買陣法材料,不時督促陣法進度……

那時候,她心裏想著,這廝自己渡劫也就罷了,不要牽連到她就好。

她真的不想因為本命血契就死得不明不白。

但是今天,現在仔細一想,她驚覺自己全然沒有考慮到自身。

沒想著會不會影響到自己,隻想知道他有沒有事……

她想,他一定被劈得很慘吧?身上可能焦得像炭一樣了,說不定還會被打回原形。

那麽好看的一隻白貓,不知道現在會變成什麽樣子……

一念及此,她模糊的想著,難道就是這個原因才不想她看見嗎?

那愛美的貓,絕對不允許任何生靈看到他變醜?

她覺得這個理由有點牽強,一邊控製飛舟的方向,一邊繼續思索剛才沒想明白的問題。

曾經,她把他當做生死仇敵看待的,一度還想努力變強找他報仇雪恨,可現在竟然無比關心他的生死……

到底是什麽時候變的?

變得這般悄無聲息,當她發現的時候,曾經的恨意早已消散無蹤了。

是因為命運相係,所以不得不放棄複仇,還是……

“我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

腦海中驟然閃過這個想法,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可內心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提醒著她,朝夕相處夜妖精不見了,她確實不習慣。

穆傾姿因為這個略微驚悚的發現,再度惆悵起來。

“是我自己變了,還是被時間改變了?”

她還是不相信,自己竟然是一個善變、軟弱、不堅定的人!

說好的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呢,為什麽現在要擔心一個間接害死過她的妖精?

就因為本命血契的限製?

那也不能這麽悄無聲息的忘了舊仇啊!

“不怪我,都怪時間!相處太久,自然就會產生……”

她心底仿佛住了一個嘴碎的囉嗦小人,不停地絮叨著,幫她開脫。

但想到這裏她又止住了,照這個話頭,下一句話就是“日久生情”……

情?那是什麽?

她從未經曆過,也一點都不懂。

並且她相信世間也不會有幾個人懂,人間正道是修煉,但是……

被凍得通紅的臉頰上,漸漸多了一縷鮮潤的羞紅,可惜誰都不會看見,包括她自己。

“怎麽可能!都是妖精的妖法而已,他一貫最會奪人心智的!”

她決定不再去想這件事了,千頭萬緒如春日柳枝,根本理不清楚。

胡思亂想著,花了兩三個時辰,她心急之中,終於以驚人的速度飛過了上千裏。

這方圓千裏,景致根本都沒有區別,到處白茫茫一片。

並且,難以置信的是,天劫將這千餘裏都夷為平地!

橫跨兩千多裏的落靈山脈,被從此處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令人震驚。

穆傾姿環顧四周,眉尖微蹙,並不能確定他就是在這裏渡的劫。

盡管她立足的一小片地方,仍然殘存著巨大的天地威壓。

她在附近小心地遊蕩著,雙眉越來越緊之際,竟然感覺到一絲微弱的熟悉的氣息。

盡管他並不喜歡露出妖氣,但身上的氣息,仍然十分特殊。

讓她無奈的是,斷了的精神聯係依然沒有絲毫動靜,根本無從聯係。

循著那若有若無的氣息,她朝著一個方向走了幾十裏。

但她什麽都沒有找到,那一縷氣息仿佛幽靈的誘餌,在引誘著她。

觸目一片雪白,她幾乎以為自己憂心太切出現了幻覺。

他的氣息時隱時現,若有若無,不知真假。

她不死心地在附近轉悠了許久,終於是歎了口氣,小臉上滿是失望。

真的就這樣消失不見了麽?

她不知道,幾個時辰之前。

一隻渾身破敗不堪的貓,勉力將虛空撕開了一小道口子,鑽進其中療傷……

正在她眉目深鎖心情抑鬱之時,好幾道傳訊符在風裏跌跌撞撞飛了過來。

先前天劫引起的劇烈亂流,不僅讓秘境的一行人停了下來,甚至阻礙了方圓千裏內傳訊符的飛行。

幾枚傳訊符從不同的地方飛來,終於在這時候追上了她。

她一把抓了過來,靈識快速一掃,眨眼間便了解了幾枚傳訊符中的內容。

她嘴角向下微微撇著,露出有些難過又感慨萬千的表情。

仔細想想,其實這一天還沒過完,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幾乎讓她覺得恍如隔世。

傳訊符都來自親朋好友,無不是在擔心她遭人圍殺之事。

她現在很不開心,但還是迅速給三叔他們回了個傳訊符,心底由衷期望他們以後能安好。

然後又給楚奕然回了一張,他告知她秘境一行人趕來支援,但是被突然降臨的天劫堵在了路上,現在需要知道她的方位。

“也許他有自己的打算吧……”

心裏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憂傷和擔憂,她長長歎了口氣,心裏知道該做的自己都做了。

但是找不到他,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

接下來她隻能前去秘境,如他所言在那裏等他,同時等著天塹開啟。

登上飛舟,她猶自不舍地再度環顧四周,一個活物都沒看到,才終於離去。

迎麵的冷風如同侵入肌骨一般,讓她感覺渾身發冷,心裏更是盤旋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倦怠和失望。

那是一種隱隱約約又莫名其妙的,被拋棄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