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師傅的病?”

楊林不知道怎麽提醒精武門,尤其是提醒霍元甲。

他隻依稀的聽說過,是日本人下毒害死了這位大名鼎鼎的津門大俠。

但是,到底是怎麽下毒?

又是在什麽時候下毒?

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話說,一個整日裏沉迷在手機遊戲和網絡小說之中的屁民,也不太會關心這種事情就是了。

那種廢物般的人生經曆,安逸是很安逸的,舒爽得想要飛,但書到用時方恨少。

這時候,楊林就痛恨自己沒有過多關注一些近代史。

進了精武門,他感覺雙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找誰去問。

眼前這位,應該是問不出什麽的。

果然。

霍廷恩兩眼茫然:“父親的病已經許多年了,聽說是從娘胎裏就帶出來的病根,小時候就經常咳嗽,家裏還不許他練武來著。

後來,還是他自己看自己偷學,練成了霍家拳,武功突飛猛進……”

講到這裏,霍廷恩眼中就閃過一絲崇拜。

有些人手把手的教,也學不會。

可換了霍元甲這裏,不讓他練,他躲在一旁偷看,就學會了。

而且,還比兩個哥哥練得更好。

“隻是偷偷練了那麽幾年,父親的武功就很厲害了,連祖父都已經打不過他。

於是,他就去各處武館踢館挑戰,更是打下了津門第一的名號來。”

天才……

什麽是天才,這就是天才了。

楊林也有些羨慕。

“他的病什麽時候變得這般嚴重的?我都看到了,他手帕上麵的痕跡,剛剛都咳血了……”

楊林突然就問道。

“唉……”

霍廷恩長歎一聲。

“咯血病本就難治,也隻能養著,父親的身體根本就不適合四處奔波操勞,我們都勸過不知多少回,奈何他不聽……”

“不說這個了,還是給楊師傅介紹各位師兄弟吧。

那幾位教頭想必父親已經給您說過了,陳子正師傅開了一個武館,就在東正門那邊,他隻是偶爾來精武門指點一下擒拿鷹爪功的,大多數時間,要去上海大學授課……

張一泉師傅這段時間,要創編器械和套路……他主教白眉拳,兼修各路拳法,主要任務其實不是指點我們習武,而是訓練士兵。”

這話一聽就明白了。

這些武教頭全都是兼職的。

來精武門,也隻是捧個人場。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至於林玉堂師膊,是懷慶藥棧的坐堂醫師;而趙家幾位叔伯,則是在萬國商會擔任護衛隊長,閑暇時才會前來授課……”

霍廷恩說完了幾位教頭,臉上笑容也多了一些,指著遠處不太敢靠近的幾個男女道:“那是三師弟陳東林,四師弟陳飛燕……

這兩位都是陳子美的侄兒,家學淵源,讀過很多書的,是進步青年。”

楊林注意到,霍廷恩說起這二位的時候,並不如何親近。

陳氏兄弟也不介意,徑自上前行禮,一派儒雅。

“楊師傅,以後就多多費心了。”

“應該的。”楊林笑著道。

“大師兄劉慶生,楊師傅您先前也見過了,他跟著父親入了內堂,我就不說了。

還有一位五師弟陳真,現在日本留學,他的武功倒是很好,隻是性子太過跳脫,不太好管教,以後見著您就知道了。”

霍廷恩笑了笑,他其實還真不指望這位年輕的“楊師傅”能教什麽。

教導武功這事不是能打就行的,還要看閱曆,看經驗。

這麽年輕,能教自己什麽?

能不能打得過自己還得兩說呢。

但是,在精武門內,霍元甲的命令就是天……他做的決定,沒人會反對,尤其是身為兒子的自己。

表麵上敬著就是了。

畢竟,人家還頂了個教頭的名義。

“六師弟鍾恒,你不用管他,自從那年被滅門,他就拜入父親門下,整天埋頭苦練,想著有一日回津門報仇。”

果然,就見到一個年輕人滿臉厲色,躲在角落裏紮著四平大馬,目不斜視的出拳,一拳又一拳,汗水滾滾落下。

霍廷恩搖了搖頭,收回視線。

“倒是兩位師妹,很得大家喜愛,這是七師妹雲惠,你叫他小惠就是,大家都這麽叫,八師妹楊英,呃……”

說到這裏,霍廷恩麵色就有些古怪。

他想起來了。

這位八師妹,不就是杭州楊家的四姑娘麽?

而“楊師傅”恰恰巧了,正是老三。

這還用介紹嗎?

自己師妹的哥哥,這一聲“師傅”是怎麽叫怎麽不順口啊。

“咦,小九呢?怎麽沒看到?那小子,我去找找……”

霍廷恩抱拳告了個罪,就溜之大吉……

能陪到這時候,他已經渾身不舒服了。

找了個理由就離開。

其他弟子各練各的,並沒有太過理會楊林。

廣場上幾百人,繼續紮馬出拳,呼喝有聲,一派熱鬧。

倒是小惠,推了推楊英,見到這位八師妹一反常態的勾著頭,一言不發的樣子,就有些奇怪了。

“英子,見了你哥,怎麽不打招呼?”

“哦。”

楊英吞了口唾沫,低聲應了一句。

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麽麵對這個三哥了。

前事曆曆在目。

本來最看不起的三哥,竟然隱藏了這麽深。

相比起來,自己引以為傲的拳法,實在是不值一提。

當初,若非他趕來得及時,楊家恐怕就會因為自己的莽撞行事,從而早早的出事了。

尤其是,當日那種羞恥的場麵,也被他見著。

讓她無論什麽時候,想起此事,都是無地自容。

‘你說你這麽厲害,平日裏怎以就不表現出來?害得我跟蘭心姐……’

想到陳蘭心一家,楊英心裏又是一陣抽痛,她發現自己很沒用。

到最後,都沒有幫她報了仇。

反而是當初自己兩人最不放在心上的三哥,出乎意料的幫她們一家報了仇血了恨……

當血手卜沉被一掌打得脖頸都不見的時候。

楊英就在想。

也許,陳蘭心在天有靈的話,想到自己原來的未婚夫婿能做到這一步,早就改了想法吧。

事情的發展會不會是另一種模樣?

回首憶故人,不見今時月。

楊英一時之間就想得癡了,眼眶發紅,有淚水淌落。

她再也忍不住心頭悲意和委屈,捂著臉就蹬蹬蹬跑去了後院。

“八師妹,八師妹……”

小惠愕然,叫了兩聲,臉上就有些不好意思。

連忙手忙腳亂的去一旁倒了一杯茶水,捧了上來。

“楊師傅,您喝茶,也別怪八師妹,她心情很不好,這次回去受了太大打擊。”

“我沒怪她。”

楊林不在意地笑道。

這個小惠倒是生得好一副端莊溫和麵容,看著就親切得很。

做起事來,也很有大家風範,比起自家那個風風火火的四妹卻是要穩重許多。

這些精武門親傳弟子之中,也隻有她認認真真的把自己當教頭看待。

其他人,則是各懷心思。

表麵上很尊敬的樣子,實際上卻是不以為然的。

可以理解。

他們的師傅是津門大俠,在上海隱隱有第一武夫之稱的霍元甲,又哪裏看得上別家別派的拳術。

尤其是,自己還這麽年輕。

“一路辛苦了吧,楊師傅,要不要我幫你捏捏肩膀?我的手藝很好的,師父也常常誇讚。”

沉默了一下,小惠不好意思地說道。

她顯然也感覺到了氣氛的尷尬,想要盡力挽救。

“不了,我去找霍師傅吧,改日再看你練拳啊。

聽到可以學得名震天下的迷蹤拳,我是一刻都不願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