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子牙在西歧城中之時，誇下海口，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

等到上山步入玉虛宮中，心裏卻是七上八下，沒了底氣。

實在是，那四十年學道的過程，並不是什麽美好的記憶。

比起其他師兄弟，他的資質可謂極差，人家隨隨便便修行，就跨過真仙、金仙，有望大羅。

而他呢，名義上是親傳弟子，實際上，在山上混來混去的，修為始終不得長進，連成仙都不能。

隻是卡在五階元神境，再也不能寸進。

一身本事，更是稀鬆平常，甚至還比不上那些個師侄。

這讓他老臉上，真的有些掛不住。

“曆曆十年過去，在山下終於時來運轉，可是，在師尊眼裏，我這點成績，仍然算是不值一提吧。”

薑子牙躊躇半晌，終於咬咬牙，請白鶴童子稟告，過不一會，就得了允準入見。

“弟子薑尚拜見老師，願老師聖壽無疆。”

薑子牙俯拜於地，老臉涕淚縱橫。

“你來得正好，等會去見你南極師兄，有奇特封神榜賜你，下山之後，建封神台，接打神鞭，日後自有你的天大功業。”

元始天尊也不二話，點了點頭，就開口吩咐正事。

對於薑子牙的來意，他其實了若指掌，甚至，山下那些勝勝敗敗的事情，也不太放在他的心裏。

成湯當滅，歧周當興，此乃天數，大勢如此，又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至於自家這個不成器的弟子薑子牙，在元始眼中，這就是一個工具人，能封神就完事了。

以後有沒有前途，其實並不重要。

事實上，若非薑子牙命格注定身為曆劫之人，天命封神，這種愚鈍不堪修不得道的弟子，他是怎麽也不肯收的。

讓道友們知道，自己收下的弟子，日日苦修，連個真仙境都修不到，豈非是大大丟了自己的臉麵。

就因為如此，一直以來，他就看薑子牙很不順眼，非必要不想跟他說話。

現在仍然如此，交代了兩句之後，就微閉雙目，不想說話了。

薑子牙麵色發苦，硬著頭皮懇求道：“求老師慈悲，提拔弟子，如今西歧軍陣被阻，有張桂芳、風林之流，精擅奇門異術，很難對付。又有黃天昊之輩，武藝驚天，難以抵敵，又擅能收寶，手段詭異奇妙，還望老師指點迷途，助弟子降仗此輩……”

元始天尊有些不耐煩，揮了揮手，斥道：“你身在西歧，承天應命，自有福德隨身，萬事無憂。

且去，且去。有難之時，隻需安心等待，自有高人相助，不必事事前來問我。”

說完話，一揮衣袖，就把薑子牙送出玉虛宮了。

然後，南極仙翁就送來封神榜，看到薑子牙神沮氣喪的模樣，就安慰了一通，讓他安心下山征戰。

薑子牙憂心忡忡的，下山途中遇到師弟申公豹，鬥了一場，弄得灰頭土臉，差點被申公豹弄死。

幸好南極仙翁隨後趕來援手，狠狠的整治了一番申公豹，因此，兩人仇怨更深，留了後患。

回到西歧城內。

薑子牙強打精神，隻是說道：“爾等眾將，隻管帶兵攻打，若遇艱難，自有高人相助，今日此時，正是大破商營的最好時機。”

雖然不太受元始天尊的看重，薑子牙還是明白的。

這場商周爭霸之戰，並不是一人一姓之爭，其中有著極其神秘的原因，老師既然這麽說過了，當然不會是假話。

‘高人到底會以什麽情況出現？難不成，老師不想把調動師兄弟、師侄們的權力下放到我的手中，反而以自由之身，隨意來往，以極高姿態助周滅商？’

薑子牙隻是微加參詳，就大致理解了師尊話裏意思。

遺憾的同時，也不再擔心。

當下發兵。

哪吒為先鋒，大軍隨後，黃飛虎攜黃家眾將側翼攻營，救援被擄大將南宮適。

其餘眾將全部出動，十萬精銳悍然夜襲。

“先試試看，大家不必戀戰，打散張桂芳本部，追殺十裏即可，至於那黃天昊，如果沒有出現，不必招惹。”

薑子牙發號司令，大軍出動，倒也殺氣騰騰。

數路大軍，踏破商營，四處放火。

張桂芳和風林舊傷未愈，此時又被哪吒和黃飛虎等將殺到近前。

隻是遮擋數下，就感覺力不能支。

餘下三四萬商軍，被打得落花流水，連南宮適等俘虜，也被搶了回去。

最後，隻餘萬餘殘兵，淒淒慘慘戚戚的逃離追殺，直逃出數十裏之遙，選了歧山一處山坳立營。

再也不敢西進。

張桂芳幾人升帳對望，全都一片悲涼。

他們也沒有別的什麽辦法，隻得再派信使，去往朝歌求援。

這一仗，基本上，已經打得稀爛……

站在山頭，看著遠處，那隔山而望，燈火通明安營紮寨之處，隱隱還能聽到歌舞笙簫，靡靡之音，張桂芳憋氣得整宿整宿的睡不著。

這人就怕比。

來的時候，自己封壇拜將，威風八麵。

而那黃天昊隻是一處偏師將領，身為輔將，聽從號令，怎麽也沒被自己放在眼裏。

那時，黃天昊算個什麽鳥？

可現在呢？

自家十萬大兵，損失八八九九，手下將領也損失慘重，基本上沒有再戰之力，保命都有些艱難了。

可那黃天昊呢，卻是早早的打了一場勝仗，完全沒有進取之心，竟然提前數日，退得比自己還遠，值此兵敗之際，他還有心思，調一教美婢，聽著歌舞，坐看風雲。

簡直是不當人子。

是來打仗的，還是來遊玩的啊？

“信使還沒走遠吧？把黃天昊的如此行徑也寫上去，狠狠的參他一本。讓他這麽快活享樂下去，我怕沒被西歧打死，反而被他氣死了。”

張桂芳惡狠狠地說道。

有些時候，仇怨來得全無道理，人比人，會氣死人。

……

楊林雙手打著拍子，聽著雪姨吹的簫，看著彩兒跳的舞。

四麵篝火閃爍，眾東夷戰士載歌載舞，一片歡騰，他覺得，在這亂戰的時代，殺劫興起的當口，自家能在戰場邊緣，弄出這麽一出大戲，也是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