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百姓聽得消息一片歡騰之時。

長安城中，已是哀聲一片。

這一戰雖然場麵不大，但卻影響深遠。

死的人全是高層。

比起以往戰陣來說，就算是敗戰，死了數千數萬兵，也就那麽回事。

敗軍之將回師痛哭，撫恤軍戶，高呼掃仇血恨，就能讓怒氣代替哀傷，重新提聚士氣，反正，天下什麽都缺，底層的大頭兵不會缺。

所謂的精銳兵馬，也隻是扔到戰場上打上幾場血戰，就培養出來了。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這一次，死的卻全是大小將領。

並不是庸將和弱者，全都是功名赫赫的勇將智將，在高門大閥裏扛鼎的人才。

更多的還是那些勳貴和新銳將領……

本以為，不是與妖蠻作戰，沒有那麽危險，就算是戰局不利，也就損傷一些普通士卒得了，身為戰將，再怎麽樣，也能全身而退。

最多是功勞大小的分別而已。

是的，他們大多數都是抱著立功鍍金的心思去的，卻被楊林一鍋端了。

這類人，死上一個就會傷筋動骨，無數人哀悼，京城震動。

何況，死的可是數十個之多。

此戰消息傳開，長安百姓都驚掉了大牙。

士兵沒死，將領死了。

完全沒想到。

人家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現在是，將領全打沒了。

這種打法，別說大唐立國以來沒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

與往日裏還有些區別的，就是茶樓酒館之中，普通士紳百姓，並沒有多少哀色，反而有些好笑。

百姓雖然不敢大聲討論，但是，偷偷摸摸的議論一番，取笑一番，還是有膽子的。

“聽說，這次皇上在早朝時，把奏折都摔了，那些大人們個個全都跳腳，聲稱旬月之內，必滅江州，要把陳光蕊抽筋拔皮……”

“沒想到，狀元公這麽猛，他不是個文官嗎？這才數年時間，麾下武力就這般強橫，能擋一路大軍了？”

“什麽文官？你當他文弱，那才是真的想錯了，他那江州刺史府，本來就有這麽強。否則，又豈能甫一上任，就把治下妖魔全都鎮壓斬絕，武力上麵絕不容輕視。”

“有人說，那不是狀元公本人，而是妖魔附體，不然，也不至於把自家老娘扔在京郊不理，這麽些年，也沒有接過去享福。”

“也對哦，情形有些不對。不管他是不是妖魔附體，朝廷也會試一試的，你說會不會是……”

有人悄悄擠眉弄眼的問道。

“這也不是什麽新鮮消息了，監察司的人手，早就想把陳家老太控製起來，但不知為何，陳家老宅一直很平靜，沒人敢有出格的舉動，似乎是有人在保護，朝廷暗裏出手的人全都倒了大黴。”

“唉，最為難的，其實並不是那陳家老太，而是殷老相爺。他家女兒滿堂嬌，聽說在江州極盡尊榮，深得狀元公寵愛，前陣子還生了第二個孩子，夫妻兩人琴瑟和鳴。如今平亂軍受挫，損失重大，老相爺身份尷尬，想要躲起來都沒辦法。”

“我也聽說了，今日早朝議政，各方將領互相推諉，一致推舉殷老相爺掛帥，親自擒殺反叛的女婿，看這樣子，他不去都不行，否則，就是心懷不軌。”

“老相爺對我大唐忠心耿耿，眼裏揉不得半粒沙子，要不了多久，我估計他會主動請攖，前去平亂的。江州陳刺史，再怎麽心狠手辣，這次就看他敢不敢對自家嶽父動手了？”

說到這裏，底下就傳出一陣輕微的嘻嘻哈哈聲音。

事實上，在百姓們的眼裏。

這是一幕鬧劇。

沒誰認為江州所謂的反叛，會影響到大唐的根基，或者說會影響到普通百姓的生計。

他們這些人，各行各業都有，有些人甚至還去過江州。

對於那片地方的情況，心裏還是有數的。

以前的江州是如何的慘烈淒苦，如今的江州又是如何的平和安樂。

反叛不反叛，桀驁不桀驁他們不知道。

隻知道，狀元公陳光蕊到了江州之後，那地兒的百姓算是過上了好日子了。

這一次的風波，聽說是朝廷調走江州三千精銳兵馬出去鎮妖，結果，那三千軍勾結妖魔，害死同僚，然後，江州刺史就獲罪於朝，要治罪問斬。

這事談不上誰對誰錯，真正的內幕，百姓們也不知道。

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陳狀元，實在是太倒黴了。

手下被調走倒也罷了，偏偏還惹禍上身，看看就有殺身之危。

換誰也不能忍啊。

江州也有不能忍的資格。

這不，一怒之氣，殺了欽差，反了。

當然，江州那邊，明麵上其實沒有造反，也沒有扯旗，甚至，沒有更改官職，稱王稱帝。

隻是不聽朝廷旨意而已。

你要打他，立即就反打回來。

出手酷烈得很。

“就是不知這事情如何了結，估計狀元公遲早還是擋不住的，到時候難逃一死，可惜了江州那些百姓了。”

許多人這樣說。

一夜之間，長安就像爆竹一般的炸裂，街頭巷尾，平民百姓、達官貴人，全都議論紛紛。

推測著事情的走向。

這件事的熱度，甚至蓋過了鎮妖軍大營與妖蠻作戰的消息。

天下三百六十州，州州妖亂，偌大的王朝，明麵上雖然強大興盛，卻悄悄的有了風雨飄搖之像。

如果江州刺史得不到懲處，讓其安然坐大。

天下各州，恐怕就會有著一些野心之輩，有樣學樣，生出更多禍端來。

所以，這一戰，不能不打，打得不漂亮都不行。

……

“要老夫出戰，十萬精兵足矣，但是，必須有大量高手，道門也不能袖手旁觀，斬妖滅魔司，監察司也得從中出上一把力。”

殷開山氣炸了眉毛。

在府中生了一陣悶氣，連老伴都安慰不了。

這樣僵持了三天，他終於還是頂不住朝堂的壓力。

在各位文臣武將的呼聲之中，接過了平叛的任務。

“放心，朝廷比誰都擔心，這次出兵，撥付十萬禁軍，號令各州各府，調來大量頂級高手，國師那裏，也不會袖手，道家滅魔之士，會出動五雷司。”

魏征滿臉平淡，他心裏已經怒極，此時卻不表現出來。

讓殷開山帶兵平叛，其實並不是看中了這位老相爺五階後期的巔峰實力，也不是想要害他。

而是，他覺得，這位真的很合適。

現在，江州那邊的應對措施，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就是想要以大量頂級高手，進行斬首戰術。

一般來說，無論再怎麽精銳的兵馬，一旦死了領兵大將，軍心就會不穩，不戰自亂。

要想對付這種局麵，一個是要有大量的高手保護主將，讓斬首戰術失了作用。

到時候，就能牽引軍氣，十萬大軍氣血合一，氣運相連，牽動王朝國運，自然能百戰不敗。

殷開山掛帥還有一個好處。

那就是，他身為江州刺史的嶽父，就算那陳光蕊不念情份，不怕殺了自家嶽父。

家裏內院起火，他怕不怕？

多少總會手軟三分。

這就是機會。

人道龍氣匯聚，在人道結界之中，並不會與妖魔神佛那般受到極重的壓製，優勢明顯。

等到兵臨城下，殷老相爺聚十萬軍氣，國運護體，可暫時發揮出超越此方壓製的戰力。

一方束手束腳，一方占據大勢。

想敗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