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離得這麽近,楊林也發現了豬妖的本質,這東西應該是曠野之中懵懂凶殘的野豬開智。

不知為何,被人以香火念力祭拜,通了人性,也得了神性,道成於欲望之中,也被欲望所控。

一旦凶性大發,就會依照本能行事。

並且,有著信仰心念之力護身,刀兵難傷。

說它是妖,其實也不完全準確,說它是野神,也算是對了一半。

看穿本質,其實沒什麽用。

關鍵的是,楊林看穿了這東西的實力。

豬妖看上去力大無窮,刀槍不入,並且,還有著神力護身,厲害無比。

但是,它畢竟隻是出自本能的運用這些力量,沒有那麽多花巧,二階的虎丫在力量和速度上,全麵落入了下風,但這不是還有自己嗎?

‘如此適合的陪練,又到哪裏去找?’

當下,他也不現身,隻是運轉力量,一股熱流出現,刺激虎丫八萬四千竅穴,激發潛力,增幅女徒弟的力道,並且言語安其心,讓她戰上一場。

事實上,那股力量從紙人處衝進身體的同時,虎丫就爆發了。

鎮獄刀法揮灑出陣陣黑色殘影,帶著淒厲的嘯鳴,如同打鐵一般的跟豬妖正麵硬碰起來。

虎丫的身體一陣麻癢,隻覺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複蘇,身體四周閃耀盈盈血光,如火如焰,從刀柄到刀身,也浮顯一層腥紅顏色,力量越來越強,攻擊越來越猛。

她發現,隨著自己狂亂的進攻,往日裏有些不了解沒有悟通的刀法,竟然在出手之間,就自然而然的生成種種妙用,或斜拉卸力,或直斬蓄勁,或**,一柄刀越舞越輕,直如舞動一根繡花鎮上一般。

“太輕了,太輕了,不得力。”

虎丫嗷嗷叫著,越舞越快,亭台樓閣,被她和豬妖交鋒的餘波衝擊,轟隆隆成片垮塌。

煙塵滾滾之中,那豬妖似乎已經被打懵了,身上出現一塊塊腫痕,已經氣得差點發瘋。

他發現,自己的釘耙不知為何,已經失去了鋒銳和巨力。

夯在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上,卻是滑不溜手,力量總也用不到實處。

釘耙一打中,對方身上就出現一道血光,把這股力量吸收滑開。

對方竟是越戰越勇,明明力量和境界遠在自己之下,卻偏偏就是打不死。

是的。

一人一妖交鋒,場麵上,還是豬妖占了上風。

每舞動一次釘耙砸落,就像是地震一般的。

像是打鐵,把虎丫當成鐵塊一樣打。

按理來說,這種情況下,很快就可以取勝。

出乎眾人預料的是,那看起來身形十分奇怪的小姑娘,卻是越戰越勇,除了身體用力過猛,掙得汗液出現腥紅色,她竟然連血都沒有吐出一口。

隻不過,漸漸的,那高聲呼喝酣戰的小姑娘,手中兵器已經彎曲卷刃,看看氣力就有些衰弱下來了。

然後,好像知道這樣遲早會出問題,打著打著,小姑娘就邊戰邊退,退出了楊府,向著西南方向退走。

豬妖卻是被惹怒了的野獸一般,使勁盯著她一人,緊隨追擊。

“快,快,鄧道長,鄭大師,拜托兩位請動尊師出手吧,豬妖太強了,虎丫眼看著也支撐不住……”

李公甫艱難的爬起來,抓住自己的刀,想要跟上去助戰,卻又有些不敢。

隻是一個勁的懇請兩人。

他發現,楊府剩餘的老老小小早就逃了,楊老太爺從頭到尾都沒出現,也不知是躲在哪裏。

老管家被掉落的磚塊打破腦袋,這時候還癱倒在一旁哎唷哎唷的叫喚著。

二少爺倒是精明,早早的就逃跑,卻運氣不好,絆到了門檻,摔得門牙都掉了,其他倒是沒有什麽損傷。

靠這些人完全靠不住的。

還得請青木劍館和明王堂的高手出手。

李公甫已經開始擔心自己的這身衣服了。

以知府大人的性格,出了這麽大事,如果能夠伏妖,還能說得過去,最多被打上幾十板,也不會傷筋動骨。

如果沒有伏妖,被豬妖殺完人跑掉了,或者事後再來殺人鬧事,那他肯定會死得比豬妖還慘。

瀆職之罪,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受得起的。

他李公甫平日裏得到重用,就是因為能幹。

一旦戴上了無能的帽子,他不死誰死?

出了事,總得要個擔責背鍋的吧。

“李捕頭,你還沒看出來嗎?”

鄧方柳咳嗽了好一會,好不容易喘勻了呼吸,側耳細聽那咣咣當當的巨大交手聲音越來越遠,歎氣道。

“看出來什麽?”

鄭倫痛得眉毛都擰成一塊了,斷腿之痛讓他差點痛暈過去。

此時不知道在哪裏找來了一根拐杖,撐著一蹦一跳的走了過來,狠狠道:“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那丫頭身上有護身寶物,你還沒看出來啊。

否則,她就算有十條命,也被豬妖打死了……

這是回去搬救兵了吧,對了,李捕頭你知道那丫頭出身何門何派,別扯你監獄裏的那些事情,衙門裏出不了這種高手。”

“對啊,是鎮獄武館,楊館主,不對,是師父,小師妹是去我師父那裏去了。”

李公甫恍然大悟。

感覺身體已經沒那麽難受了,就拎著刀直往外走,“快,去看看,如果我猜得沒獵,那豬妖可能要伏法了。”

李公甫說實在的,腦子的確是有些不太聰明的樣子。

這時候,他才想清楚。

既然虎丫這麽厲害,那麽,她這一身本事總不能是天生就會吧,館主師父到底如何呢?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就是這樣了。

以前,李公甫有著先入為主的印象,一直覺得鎮獄武館就是招搖撞騙的一個武館。

要不然,怎麽可能混得這般淒慘。

但是,今日的事件過後。

幾家武館門派的弟子放在一起比較。

他才醒悟自己可能是看走眼了。

青木劍館的鄧方柳,明王堂的鄭倫,兩人可不是什麽無名之輩,實力比起自己來還要強上許多。

但是,在麵對豬妖之時,一身本事隻夠給那妖撓癢癢。

尤其是正麵交鋒之時,對方吹一口氣,暴吼一聲,大家夥兒就全都飛走了。

如鄭倫之流,也隻配成為食物。

但是呢。

人家那小丫頭,卻是當麵鑼對麵鼓的,呯呯咣咣的打了數十上百招。

雖然打得筋疲力盡,落入下風,但也沒受什麽傷。

人比人就是不能比。

這麽看來,那小丫頭的本事,其實是很強很強的。

比自己想象中都要強大得多。

那麽,作為教他武藝的師父,又會有多強。

……

幾人急急匆匆的就趕到了城西一角,到了破破爛爛的街道之上,這裏已經人流四散,虎丫出手越來越慢了。

基本上成為一個耙子,被豬妖盯著砸,打得那個淒慘。

不過,她好像並沒有受什麽傷。

雖然沒有太多還手之力,身上紅光卻是一陣陣的湧動著。

卸力、轉移,吞納,熔煉。

虎丫感覺自己的一身骨頭都仿佛打散了。

身體內部的無數個細小穴竅之處,都傳出不堪重負的嗡鳴聲,似乎下一刻就要散架,但是,無窮無盡的力量,卻是不斷的生成。

這種情況,就像是,就像是一塊頑鐵,漸漸的被鍛成了精鋼。

雖然無時無刻不在長進。

但她實在有些撐不住了。

“師父,你還不出手,徒兒就要被打爆了。”

虎丫身上肌肉越來越漲,氣喘籲籲的道,她已經沒心思發力,隻能硬扛。

釘耙杵在腦門上,嗡的一聲,炸開一團火星,她的眼睛出現幾個圓圈,身形晃了晃,直接扔了手中隻剩刀柄的破刀,跌跌撞撞的往鎮獄武館奔去。

她已經看到了門邊兩個人影。

一人身著青布長袍,笑意盈盈的看來,另一人卻是張大嘴,身體輕顫著看著,手裏還提著木刀。

正是楊林和許仙。

“不錯,不錯,經此一戰,把身體潛力全都激發了出來,二階眼看得就要大成,到時候給你打造一把上好兵器,也算得上一個高手了。”

三階頂峰的陪練,可不是誰都能找到的。

偏偏還沒有生命危險。

這豬妖後力綿長,神力滾滾不盡,此時已經的瘋了,也憋急了。

打了這麽許久,沒有把那女人打死,反而自己身上多了許多腫包,它已經氣急,張開血盆大口一陣猛嚎,看看楊林站在門口街上,攔在正前,一耙就直接橫掃過來。

想要把他攔腰打成一團肉泥。

“師父小心,這東西力氣……”

虎丫氣喘籲籲的急聲叫道。

“力氣怎麽?”

楊林疑惑轉頭。

他伸出如玉石般透明的手掌,輕輕一拿,就抓住疾風橫掃過來的釘耙。

如同捏住一根麥杆……

豬妖扭動巨大身軀,雙臂漲大,嘿唷發聲,拖拽扭動著,可是,那釘耙就如生根一樣,紋絲不動了。

虎丫茫然,張了張嘴,擠出一個笑臉,“沒事了,那豬妖力氣小得很,師父你盡管玩吧。”

她先前就明白了。

自己之所以沒有出事,就是因為脖子上那紙人,時不時的會放出血氣紅光來,護住自己的身體。

但是,就算如此,仍然被豬妖的巨力震得骨酸筋軟,那強橫的力道,簡直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

不過,對方是妖,有這種神力也算應該。

可是。

師父這裏。

她看著楊林那修長挺拔的身形,頭一次懷疑自己練的與師父練的並不是同一套功法。

“這鐵不錯,熔了之後,倒是可以給我家女徒弟煉一柄好刀。”

楊林抓著釘耙細細打量了一番,不顧豬妖的狂吼掙紮,手腕微振,身體內部八億四千萬微粒齊齊一動,一股巨大得無法形容的力道陡然出現。

轟……

空氣扭曲崩散,如同水波般泛起漣漪。

從釘耙耙頭處,到鐵柄處,就生成一團細細密密的閃電來,狂亂力道衝擊之下,那豬妖被幾人打了許久,隻是打掉幾根毛的強悍體魄,崩的一聲就開裂,出血。

一雙漆黑的胳膊,啪啪連聲,炸出無數血霧來,白骨參差映入眼簾。

豬妖痛叫著,眼中露出恐懼來,凶橫不再,連紅光也悄悄的淡了些。

它轉身就想逃。

楊林嘴角微曬,腳下動也沒動,手指輪轉,那釘耙就在手裏舞了一個花,陡然指天,手臂發力,轟然擊落。

豬妖剛剛轉身,頭頂勁風如山般壓下,四周響起雷鳴,他身形一頓,一聲狂嚎還在吼中回**,從頭顱到肉身,已經如同氣球般,被打得爆開成滿空碎末和血霧。

哧哧哧……

無數血肉碎塊向著四麵八方激射。

街道兩旁房屋齊齊垮塌。

煙塵四起。

李公甫和鄧方柳、鄭倫等人剛剛趕到,就看到這一幕,頓時失聲。

遠遠躲著,不敢近前的杭州百姓,更是放聲尖叫起來,有些人還忍不住跪叭在地,連連叩拜,口稱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