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臥室,楊林也不知是什麽心情。

看著剛剛整修一新的偌大莊園,那新植的喬木還有著培土的新鮮鋤痕,身旁的小丫環還是那麽嬌嫩青澀,一點也沒有長大。

她剛剛被修剪整齊的蘑菇頭,耳朵背麵那裏還缺了一縷細發。

露出了頭皮來。

那是楊林臨去射雕世界前一天,應小蘑菇所請,修剪頭發時弄出來的。

他用剪刀去修的時候,當時心裏正在發愁著到哪裏去弄些武運點。

心不在焉的,一剪子就豁出了一道口子。

因為是在耳背後麵,小蘑菇也沒發現。

她對自己圓圓的頭型,還是很滿意的。

主要是自家少爺親自幫著修的頭發,說出去很有麵子。

……

去了射雕世界大半年時光,進去的時候,還剛剛早春。

回來那會,已經朔風凜凜,小雪初晴……

其中有過焦慮,有過激昂。

有家國大義,有兒女情長。

可是,在眼前的這個民國世界,原來,就是彈指一揮間。

並沒有經曆一丁點的歲月流逝。

時間好像就停留在了這一刻。

一切的一切,並不為自己是不是經曆了多少時光,多少事件而攪動。

世界一直都在,所有人都在,仍然是在自己打開諸天之門離開的那一刻。

從這裏看來,演武令的光環,肯定就是穿過時間空間的某一個點。

回來,也在這個點。

果然是,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演武令的諸天之門,應該是可以去到過去,未來,真實的,虛幻的,漂浮在不為人知的時間長河深處的一些世界。

經曆一段段,可歌可泣的人生。

這樣一來。

自己的人生厚度大大增加。

可是,表現在外界,就是全無變化。

或者是,有了某些極其細微的變化,但看不出來,也發現不了。

唯有演武令綠幕之上,那行21(102)的冰冷數字,告訴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其實,自己已經大了一歲。

‘這是什麽樣的大能,做出來的令牌,到底有著什麽樣的目的?

總不能是心血**,把這寶物撒向諸天萬界,尋找有緣人得到吧?’

對於演武令這種奇偉的能力。

楊林隻有歎服,並沒有尋根究底的想法。

總的來說,這東西跟隨在身邊,目前看來,隻見其好處,沒看到壞處。

不過,凡事有因必有果。

如果這東西真的有著天大的因果,等到自己真的強大到一定地步的時候,再了結了因果,也就得了。

現在想清此事,殊無必要,反而是庸人自擾。

因為,有些東西,不是自身達到了一定層次,連知曉的資格也沒有。

就如古時候愚昧的人們,看到天上的月亮,隻會感歎一句,“啊,好大的銀盤……”

你就算把他們的腦袋敲得裂開,他們也決不會想到,那原來是一個星球。

看到了也不認得,認得了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會理解。

就如夏蟲不可語冰,完全不在一個層麵。

有認知障。

……

就如此時,楊林就發現,自己家裏的這些人也都有著某種認知障。

楊守誠老爺子,正忙得滿頭大汗,又是銀針驅毒,又是研究藥方,配製藥丸。

想要一鼓作氣的把李彤雲身上的毒素驅除掉。

他想的其實是沒錯的。

種種跡象表明,李彤雲百分之百是中毒了。

但是,中的是哪種毒就不清楚。

因此,他就隻能用傳統的方法來治療。

完全想不到,也理解不了,這種傷勢,其實古怪到,並不屬於醫學的範疇。

用傳統醫學的治法,就算楊守誠是神醫在世,其實也是救不了的。

母親梁穎珍麵上微帶驚色,似乎是被嚇著了。

倒是小蘑菇,膽子雷大雷大的,還湊近去一個勁的瞧,不忘嘰嘰呱呱的解釋,“彤雲姐姐的身材我記得沒有這麽高的,還有臉也沒有這麽紅。

少爺你看,她的眼睛裏麵,是不是多了一些血紅色沉澱,呼吸也變得不那麽勻淨。

好像有一種極其瘋狂的情緒在她的心裏積累……看起來,就像是中了狂犬病毒。”

小蘑菇化身為福爾摩斯,話還沒說完,就被楊守誠老爺子趕到一邊,“這不是狂犬病,如果是狂犬病,我一劑藥下去,兩三針就可緩解,輕輕鬆鬆就治好了,哪裏用得著這麽麻煩?”

“不過,你這小丫頭倒是曆練出來了,很有幾分見識啊。

雖然不是狂犬病毒,是生物毒素沒錯了,也不知是毒蛇,還是蜘蛛,或者說是……蝙蝠?”

楊守誠眉頭緊皺,十分不解。

他一生行醫,卻是從來沒見過如此劇烈的毒,偏偏發作又不會很快,就像是一直沉澱著,醞釀著,等待著一朝爆發的時機。

李彤雲的臉色很難看,容顏也變得憔悴了許多,眼圈發黑,牙齒微微外凸,給人一種凶厲淒豔的感覺。

偏偏這種感覺,她根本就沒有自知。

一見到楊林,就如同見到了救星。

“楊師父,我這次算是栽了,竟然連敵人的臉都沒看清,就已經中了招。

都怪我平時練武不勤苦,沒把勁道練到五髒六腑去。

遇到敵人了,也隻能束手無策,弟子給您丟人了。”

說著話,李彤雲就掙紮著爬起來,兩行眼淚流了出來。

楊林心中一凜。

他清楚的看到,李彤雲流下的熱淚,竟然不是清澈的顏色,而是帶著絲絲血紅色。

“你傷在哪裏?”

楊林隱隱就感覺不對。

在他看來,精武門弟子之中,除了陳真之外,其實,意誌最堅定的,應該是這個李彤雲了。

這家夥別看是個女子,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聽說,當初在自己與日本人拚死搏殺那會,就想也跟著衝入戰陣之中。

要不是霍元甲、農勁蓀等人阻著,她可能也拿著劍衝殺去了。

也說不定那時候,早就被槍殺在巷陌之中。

所以,想要讓她害怕,露出如此虛弱膽怯一麵來,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勁道沒練到五髒,其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她才多大?

不到二十歲,少時出身大富之家,練功隻是玩票。

若是隨隨便便的也能練到暗勁,早早成為大拳師……

那麽,達叔恐怕就會偷偷的又躲到哪個茅廁裏麵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