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使者來朝

保寧侯夫人離去後,楊德妃怒極,吩咐宮女:“去請公主過來。”

剛剛保寧侯夫人告知她,卓信哲在不知道要尚公主時候,便已經傳信給下仆,讓他們帶外室回來。

那外室來之後,本也會被悄無聲息再送走,不會有任何影響,但慶安公主卻讓人出手,打暈卓家下仆,挾持外室並逼迫外室鬧起來,把卓信哲風流之事,弄得京城人盡皆知。

楊德妃知道,雖然保寧侯夫人不敢怪她,但是她暗含的意思,卻是在說此事非是卓家之過,非是卓家不敬楊德妃和慶安公主,而是慶安公主不喜卓家子,才弄出了這法子。

楊德妃麵子裏子全都丟光了,怎麽會不生氣。

慶安公主被楊德妃召喚,心中有些忐忑,不過想想隆安帝的話,她心中又有了底氣,父皇都說,不會勉強她,母妃若是責怪,她也有話說的。

想到這兒,慶安公主起身,到了玉儀殿。

麵對楊德妃生氣的麵容,慶安公主挺直了身體,倔強站立。

楊德妃本想責罵她的,但看她這一幅油鹽不進的樣子,忽然就泄氣了。

她知道,慶安公主這樣樣子,打罵都不管用了,得換個法子。

楊德妃目視慶安公主,眼眶忽然紅了:“我十月懷胎,艱難把你生下,疼你寵你,錦衣玉食把你養大,如今你倒好,為了一個視你為草芥的男人,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顧惜……”

“我前頭才與你父皇說了你是願意的,轉頭你父皇便知道,原來你萬分不願,是我這個當娘的要把你推火坑……”

“我雖然想著要讓你和卓家聯姻,為你六弟再添一份助力,然卓信哲此人,英偉不凡、勇武果敢,是極好的夫婿人選,他之前雖風流,然你是公主,有你父皇和宗室撐腰,無論如何,卓信哲都是不敢亂來的,一輩子都要聽你的,你總能過得舒心愜意……”

“可方承嘉呢,人家半分不喜歡你,所有的心都給了沈采苡,你嫁過去之後,可不是要委曲自己遷就他,就這樣,他也不會覺得你好……”

“你打算怎麽討好他?嗯?為她洗手作羹湯?為他斟茶倒水?伺候他沐浴更衣?用自己的嫁妝貼補他家?生兒育女還是操勞家事?陸慶瑤!我千嬌萬寵把你養大,就是為了讓你去給一個男人做小伏低的麽?”楊德妃淚水漣漣,“我都不舍得讓你為我下廚,生怕你受傷,結果……”

“到時候看你難過,難道我能好受?”

慶安公主怔住了,她沒想到,自己會讓楊德妃這麽難受。

看楊德妃哭,慶安公主遲疑了下,走到跟前抱住了楊德妃:“母妃,您別傷心,您難過,女兒心底也難過的很。”

楊德妃用帕子捂住了眼睛,不理她,隻低聲啜泣,慶安公主著急了:“母妃疼愛,女兒一直知道的,女兒知道,母妃是為了女兒好……”

她又說了幾句,楊德妃還是不理她,慶安公主看了眼身邊其他人,宮女們急忙上前勸慰,終於讓楊德妃收淚。

雖然慶安公主這次沒有和她鬧,而是紅著眼依賴她,但楊德妃心底,還是不滿意的,慶安公主半句要放棄方承嘉的話都沒說,可見她心底還是堅持的。

楊德妃心一沉,麵上卻紅著眼睛,看慶安公主詢問:“你是怎麽都不肯聽母妃的,是麽?”

慶安公主不說話,楊德妃無比失望:“罷了罷了,既然你父皇要給你做主,我便也不做這個惡人了,若將來吃了苦頭,你也莫要來我這兒哭訴。”

看來這個女兒,是怎麽都用不上了,之前她還能強迫,現在卻不行了,再強迫,隆安帝會生氣的。

等慶安公主離開,楊德妃長歎一口氣。

她固然想著能拉攏卓家,可就像是她說的那樣,她也是為慶安公主著想的,卓信哲可能沒有方承嘉那般能幹,但卓信哲卻比方承嘉好掌控的多,任他現在再風流,可有他們看著,卓信哲以後絕不敢負了自己女兒。

可惜,慶安公主不能理解她的苦心。

……

玉香和那宮女,最後都被沈采苡送得遠遠的,宮女和玉香,都對沈采苡感激涕零。

沈采苡並不需要她們的感激,這事情的起源,是自己遣人給卓信哲出了主意,她們也算是被牽扯進來的。

宮女和玉香不知道沈采苡的心思,若是知道了,宮女會告訴沈采苡,就算是這次,她沒有被牽扯進來,但是長期跟在慶安公主身邊,她覺得,自己等不到出宮,就會性命不保。

這次雖然是沈采苡的計謀,把她牽扯了進來,差點要了她的命,但最後,她卻是因禍得福。

至於那些地痞,平日裏沒少做壞事,燕王直接把他們送去做苦力。

這件事情雖然熱鬧,但其實並不太重要,期間沈采苡和燕王的目光,也一直盯在塞北,注意著朝廷和巴爾思部可汗合布勒的商談進展。

到沈采苡生辰前,傳到京城的消息,是說奇源部和脫裏部,已經糾結了人馬,揮兵南下了。

此事讓整個朝廷,氣氛都緊張了起來。

沈采苡的生辰本也不打算大辦,隻請個相熟的幾個,遇到這種事情,就更要注意了。

而到了她生辰當日,燕王本是在陪沈文和等人說話的,忽而林一急匆匆趕來,附耳在燕王身邊說了幾句,燕王眸光猛然變得淩厲,微一沉吟,便道:“塞北傳來消息,合布勒可汗,遣其與可敦嫡長子布仁前來我大靖朝,欲求娶我大靖朝公主為妻……”

在這個雙方即將短兵相接的敏感時候,合布勒可汗遣他最尊貴的一個兒子來大靖朝,固然有想求娶公主的意思,但沒有說出口的意味,大家也都看得分明——他是在以自己的兒子為人質,換取大靖朝的信任,以求此次,與大靖朝能精誠合作。

燕王眸光如劍,鋒銳到令人膽寒:“剛毅果決、雷厲風行,這合布勒可汗,是個人物。”

合布勒知道,自己初初投誠,定然不能得到大靖朝的全部信任,把兒子送來,就是在表明自己的誠意,希望打消大靖朝的疑慮。

“若他是以此為誘餌,騙取大靖朝的信任,下官也隻能說,此次大靖朝,就算是看走眼,也不冤枉。”沈琰接了這麽一句。

合布勒可汗與可敦,隻有這一個兒子,其他的,都是姬妾所生,他能狠心犧牲這個兒子,無論如何,都稱得上一聲梟雄。

沈文和也緩緩點頭。

對別人狠不算狠,對自己狠,才算狠。

事關重大,沈琰和沈文和,也不等中午了,一邊讓人去取自己的朝服過來,一邊匆匆用些飯,以待皇帝宣召議事。

沈瑛也有些激動——接待外邦使臣,本就是禮部職責,他身為禮部官員,也要去待命。666文學網

故而他也和沈琰沈文和一起用飯,吃完匆匆換上官服,朝著禮部去了。

沈采苡此刻正在招待李氏胡雲潔等人,聽得這個消息,隻點了點頭,便沒說什麽,布仁如今還在路上,有什麽事情,也要進京之後再說。

不過沈瑛急匆匆也走掉這事情,倒是讓她覺得有些好笑。

搖了搖頭,沈采苡懶得理會沈瑛,隻與李氏她們說了朝廷有事,沈琰他們已經離開。

李氏等人也都習慣了,聽沈采苡說不是壞事,便也不再擔心,安心在王府呆著玩樂。

李氏王氏等人都不拘謹,唯獨胡雲潔有些不自在。

沈采苡名義上是她繼女,然而一則沈采苡比她小不了幾歲,再則沈采苡身份尊貴,劉氏早就暗示過胡雲潔了,選定她是燕王和沈采苡的意思,就因為她家簡單,不容易惹事。

所以胡雲潔對上沈采苡,便總有些小心翼翼,便是沈采苡讓她不用如此,她也隻稍微放鬆了些,不能像李氏那般自在。

沈采苡也不強求。

等午膳後,別人休憩,胡雲潔卻看著沈采苡欲言又止。

“夫人可是有話要與我說?”沈采苡讓人請了胡雲潔坐下,而後詢問。

胡雲潔是比較爽快的人,她雖然有些拘謹,但並不扭捏:“回稟王妃,妾身是想詢問,七姑娘的婚事……”

“夫人喚我采苡便好,都是一家人,不需這般生疏客氣。”沈采苡說了一句,又回答胡雲潔的話:“七妹妹的婚事,是在早前就有了默契的,這事情,祖母可與您說過?”

胡雲潔點頭,“是,此事母親已經說過,母親讓我詢問一些王妃——詢問一下采苡你的意思,若是你無有異議,便要操辦起來了。”

沈采苡給胡雲潔吃了一顆定心丸,又詢問了一番胡雲潔嫁過來,可還習慣之類的,胡雲潔一一回答了,說話說道後麵,她慢慢,沒那麽緊張了。

她發現,沈采苡這個繼女,有些愛嬌,然其實挺好相處的,並不像她以為的那樣,威嚴甚重,漸漸便敢說玩笑話了。

這一日過完,胡雲潔回到沈家,與劉氏李氏說了沈采苡的話,沈采芃的婚事,便操辦了起來。

而這一日過後,胡蠻一個部族的王子,即將來朝見大靖朝皇帝陛下的消息,在京城裏傳開了。

京城百姓因自己身為大靖朝的百姓,而十分自豪。

正因為大靖朝強盛,才會有人前來朝見,而非如前朝那般,山河飄零、百姓流離,甚至連皇帝被胡蠻擄走囚禁,京城也差點被胡蠻鐵蹄踏破。

無比恥辱。

聽說合布勒可汗本人便推崇漢學,這位王子也從小跟著大靖朝的儒生學漢學,會說漢話、寫漢字,並十分崇敬有學問的大儒。

京城裏一片歡騰。

到五月中旬,塞北已經打成了一片。

因為合布勒送嫡長子布仁前來大靖朝的舉動,讓塞北的守將,對合布勒信任加深,雙方合作,故而戰事雖然不能說呈一邊倒的態勢,但大靖朝這邊,也占據了上風,壓著草原胡蠻打。

照這樣下去,這次胡蠻要吃大虧了。

在其中,巴爾思部出力甚多,此種消息傳到京城,令大靖朝上到文武百官,下到黎民百姓,更加高興。

對即將到來的布仁王子,也有了幾分好感。

在五月底,布仁在三皇子和六皇子的迎接下,踏入了京城的土地。

進入京城後,他不由得被震驚了。

雖然在路上,他已經見過一些府城的繁華,例如太原城,就讓布仁讚歎不已,以為已經是極致。

然而到了京城,他才明白,什麽叫做繁華、什麽叫做昌盛。

草原的貧瘠和中原的富足,差別如同雲泥。

布仁第一時間產生的,非是羨慕,而是心痛。

為何大靖朝的子民,可以安居樂業,而他們狼神的子民,同樣的勤勞節儉,卻時不時,就要挨餓受凍。

布仁詢問三皇子和六皇子:“小王可否登上城樓,一觀大靖盛世氣象?”

這自然沒有什麽不可以,隻是隆安帝和其他朝臣還在皇宮等著,他們總不好耽擱太久,故而三皇子說道:“自無不可,隻是不宜耽擱太長時間。”

布仁答應,三皇子命人交涉幾句,便和六皇子等人領著布仁上了城樓。

與城樓上,布仁可見來來往往等著進城的百姓,大部分麵色紅潤、精神飽滿,與如今草原餓殍遍地、牛羊族人全都枯瘦如柴、麵色愁苦模樣,大不相同。

而遙望城內,更是宏偉壯麗,草原與之相比,相差甚遠。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遙認微微入朝火,一條星宿五門西。”布仁喃喃念出大靖朝已故詩人描述京城的詩句,“誠不欺我。”

三皇子就笑了:“早就聽說布仁王子精通漢學,果然是如此。”

布仁心還沉靜在悲傷中,聽聞三皇子的話,勉強一笑,而後謙虛到:“小王隻是略知一二,當不得精通二字。”

三皇子爽朗一笑:“布仁王子何必自謙。”

卻是,這個布仁王子,看著十分健壯,是草原人才有的體格,但說話很是文雅,與一般草原人不同。

“走吧,父皇還在宮中等著布仁王子呢。”六皇子提醒了一句,“布仁王子若是對京城有興趣,過兩日,我帶王子遊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