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哀求

燕王強壓不耐,等著姚湘君繼續說話。

姚湘君已經習慣了他冷然的樣子,自顧自含淚說道:“其實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三殿下和林皇後做的,林皇後,不喜我……卻又不想擔上不好的名聲,也不想得罪姚家,故而……”

大概她和林皇後是一類人,如果換了她遇到這種情況,她十之八*九會采取同樣的辦法,故而雖然沒有去查過,但前後事情聯係起來,姚湘君很篤定,下手的就是林皇後和三皇子。

一想到林皇後叫來“救”她的那個紈絝子,姚湘君就恨得要命——隻是落魄權貴子弟也就算了,然則其人男女不及、吃喝嫖賭精通,若真嫁與這種人,這輩子算是毀的不能再毀了。

一輩子都會淪為別人口中笑柄。

這簡直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

她抬頭看燕王,眼中含著的淚水終於沿著臉頰落下:“楠哥哥,救救我。”

原來如此……聽著姚湘君的話,燕王恍然,看來,他的好三哥,是不想娶姚湘君了,所以這麽做。

看姚湘君那般流淚,燕王心中微微有些酸澀,盡管她謊話連篇,但終歸,十幾年情意不可能瞬間抹殺,她這樣,他心底微有惻然。

然而——

並不想再與她多有牽連。

“這事情,本王幫不了你,但你自己可以幫自己。”他平靜說道:“隻要你定親了,以後就再不會有事。”

姚湘君沒想到燕王竟然會拒絕她,她怔了一下,難以置信低呼:“楠哥哥……”

燕王靜默了片刻,又道:“其實這事情之後,三哥應該也不會再對你如何了,他已經達到了目的。”

燕王說的這些,姚湘君如何不知道。

但是她不甘心。

絕對不甘心。

可燕王今日這模樣,顯然油鹽不進,姚湘君麵色變了幾變後,覺得事情,脫離了她的掌控。

燕王不是愛她至深麽?怎麽現在如此薄情?

還是……男人都是這樣的?

她緩緩露出一個含淚的笑容,略顯有些不好意思:“我這幾日擔驚受怕的,竟然沒想到這個,對不起啊楠哥哥,是我太笨了。”

燕王心底泛起輕嘲。

笨?姚湘君若是笨,他又算什麽?

“無事,你回去吧。”燕王下了逐客令。

姚湘君無奈,隻能告辭離開。

兩人出了花廳之後,姚湘君忍不住伸手握住了燕王的衣袖,做最後的掙紮:“楠哥哥……你真的……不肯幫幫我麽?”

燕王眉心微蹙:“你想讓我怎麽幫?”

他是真想知道,姚湘君到底想做什麽?

姚湘君怔了一會兒,咬牙下定了決心,說道:“楠哥哥,我希望你能娶我。”

燕王神色猛然一冷:“本王已經有王妃了。”

片刻後,他又說:“你不是不願嫁給本王麽?”

姚湘君覺得燕王有鬆動的跡象。

她想,定然是自己之前三番兩次拒絕,讓燕王覺得丟麵子了,所以才表現的毫不留情。

但他這句“你不是不願嫁給本王麽”,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姚湘君覺得,燕王隻是在鬧別扭,現在她態度誠懇一些,軟一些,給足了他麵子,他就會軟化。

她心底鬆了一口氣:“不……我隻想要給側妃的份位……也不是真的做楠哥哥你的側妃,隻是名義上的,等一成婚,楠哥哥你便把我送往西南,我絕不會打擾楠哥哥你和王妃的。”

“你知道的,我最不願意的,便是矮藍氏和姚湘汀一頭,若能頂個側妃的名頭,我便是再不回京城,也沒人會說什麽。”

“我之前跟著叔祖父遊曆山河,隻覺我大靖朝景色壯美、風俗多變,這麽些年,我走過的地方雖然不少,但其實比之我大靖朝的江山社稷來說,隻是其中一小部分,我想接下來的歲月,再把我未曾走過的地方走一遍,如此,才算是不虛此生。”

覺得事情有了轉機,姚湘君的那點兒小心思,就又上來了。

上趕子求嫁已經十分的失*身份,會讓燕王看輕自己,故而要表明自己誌向高潔……

她就不信,一旦成婚,燕王還會舍得讓她離開。

“楠哥哥……隻有你能幫我了……我想體麵一點離開京城,免得我娘親因為我這個不孝女,也被人笑話議論。”

見燕王神色不動,姚湘君再加一把勁兒,“換了楠哥哥你,肯定也不願意姝貴妃因為楠哥哥你自己的原因,被人議論的吧……當然,楠哥哥你那麽厲害,不像我,不爭氣……”

在燕王心底,姝貴妃是很重要的人,姚湘君知道,事情涉及到姝貴妃,燕王總會心軟一點。

想起姝貴妃,燕王確實心軟。

然而他信不過姚湘君了。

“不必,本王與王妃如今很好。”燕王沉默說了一句,挪開姚湘君的手,大步離開。

候在門外的鬆墨聽著姚湘君的話,隻覺得目瞪口呆,燕王走,他急忙跟上。

燕王忽然在花樹下停下時候,鬆墨也跟著停下。

他忍不住詢問:“殿下,姚四姑娘要嫁給您,您不高興麽?”

雖然姚四姑娘之前的行為,確實是不大好,但……鬆墨想,畢竟是多年的情誼,殿下應該不可能這麽快便全忘了。

燕王垂了眼瞼,掩住滿目譏誚光芒:“高興。”

把你當傻子耍的人,不得不求到你跟前,是何等爽快的事情,他怎麽會不高興。

可也覺得難堪——這再次提醒他,當初他到底有多蠢。

鬆墨覺得燕王的表情,不像是高興,難道是因為擔心王妃不同意?

也對,王妃貌美,又聰敏,處處能幫得上殿下,殿下自然對她愛重非常,而且那日在酒樓裏,王妃還把姚四姑娘逼得狼狽不堪,又放了狠話,若殿下把姚四姑娘迎了進來,確實是傷了王妃的麵子。

鬆墨還要問,但見燕王麵色不好看,便乖乖閉上嘴.巴。

沈采苡罕見的麵無表情,慢慢下了閣樓。

原來他是高興的……

那便高興吧。

剛下樓,便看到有丫鬟正與嬌杏嘀嘀咕咕,嬌杏給了她點賞,那丫鬟便高高興興離開了。

嬌杏見了沈采苡,急忙走來:“王妃……”

她低聲把那丫鬟與她說的事情,講了個清楚。

燕王與姚湘君在花廳內動作,沒人敢上前去看,但兩人出了花廳之後,雖然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那一幕“執手相看淚眼”的大戲,卻是許多人都看到了。

沈采苡回神,笑著“哦”了一聲:“知道了。”

嬌杏有些著急,知道了是什麽意思,王妃真是的,那姚湘君慣會裝模作樣的,燕王之前又喜歡她,現在雖然燕王知道了她的真麵目,但保不準,又會被她蒙騙了……

“王妃,您要警惕才行啊。”嬌杏急忙勸說:“那姚湘君,實在是無恥至極。”

沈采苡輕輕笑了笑,但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心口也憋悶的厲害,“隻有我警惕,又有什麽用呢,殿下高興納她當側妃,我難道還能說我不高興?”

紅纓剛剛跟著沈采苡上了賞花樓,知道沈采苡興致不高,但卻沒想到,沈采苡會這麽說話。

她震驚與嬌杏對視一眼,而後說道:“王妃,這……誰說殿下要……”

沈采苡怔了怔,“哦,我猜的。”

她慢慢走回房裏,一邊走,一邊輕聲說道:“姚湘君一直盼著能飛上枝頭做三皇子妃,但又怕抓不住三殿下,所以還吊著殿下不撒手,如今被人這麽一弄,三殿下是沒指望了,所以轉頭又來找殿下,怕不就是想著殿下隻是心愛她,她便是成了側妃如何,隻要有殿下的.寵.愛,壓我一頭不是難事。”

“甚至,說不定還想著把我擠走,自己當正妃。”

“可是,姚湘君不知道殿下已經知道了她的真麵目,才敢上門來,但殿下可是知道她的惡心嘴臉的,難道殿下還會願意納她?”嬌杏忍不住說道。

沈采苡又輕輕笑了笑,聲音恢複了冷靜:“剛剛那個小丫頭不是說了麽,姚四姑娘拉著殿下的衣袖很長時間,殿下都沒有掙脫呀,誰知道呢。”

這話一出,紅纓和嬌杏麵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好了,別多想,殿下的事情我們管不到,管好自己便是。”

若他願意納,那便納吧,她不信,她還治不了一個姚湘君,然終歸比較膈應,沈采苡不願再想,垂首開始處理事情。

上次她曾與燕王說過羊毛紡織的事情,當時缺錢,燕王便暫且壓下,如今有了錢,事情便按著從重到輕的順序,一項一項的安排了下去。

這件事情,很重要,但是不是迫在眉睫的,故而稍微拖了拖,不過,如今也有了條件施行了。

雖然忙碌起來,那些煩惱皆無,可稍微停頓下來,沈采苡便覺得有些冷。

添衣服也是不管用的,因為,冷得是心口。

……

燕王見過姚湘君後,便回了書房,心底一片煩悶,卻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不舒服。

他很肯定,不是因為姚湘君。

等攤開卷宗看了幾頁之後,燕王喚來鬆墨:“去查查花廳前的事情,可有人告知了王妃?”

現在的燕王府,已經不是最開始時候的樣子,沈采苡雷厲風行,把人整飭了一番,如今在重要位置的,都是信得過的人。

除了書房和門房還是舊日皇子府的人之外,其他地方的人,幾乎都是沈采苡一手過濾的,對沈采苡很是敬畏。

因著這番緣由,鬆墨覺得,姚湘君求嫁的事情,或許沈采苡還不知道,但是姚湘君扯著燕王袖子、而燕王沒有掙脫的一幕,怕是她早就知道了。

他出去打聽一番,果真如此。

回來便如實稟告燕王。

燕王“嗯”了一聲,眼睛都沒從卷宗上抬起,似是不太在乎結果,鬆墨有些鬧不明白,不在乎幹嘛還專程讓他去跑一趟查啊。

但,燕王才是主子,讓他做什麽他就得追什麽。

鬆墨退到了一邊。

午膳,燕王一般都是和沈采苡一起用的。

用膳時候,沈采苡發現燕王看了自己好幾次。

大約,是想和自己提姚湘君的事情?

她已經是想好了的,他想納就納吧,但是讓她主動提出,那是萬萬不能的。

沈采苡就裝什麽都不知道,她想看看,燕王到底要怎麽和自己開口?

嗬,她可是知道姚湘君的真麵目的,燕王和自己開口說要納姚湘君側妃,也不知道會不會覺得臊得慌!

這麽一想,心情忽然好一點,但也好的有限。

好在燕王最後,雖然麵色不好看,轉身就走了,但卻也沒提,沈采苡就裝不知道。

傍晚,沈采苡尚未叫人去請燕王過來用晚膳,燕王已經命人傳訊來,說晚膳就在書房和兩位先生一起用了。

沈采苡淺笑著應了,等人走了,笑容便落了下來。

“王妃。”沒多久,嬌杏便走了進來,與沈采苡說道:“王妃,您上午讓查的事情,有消息了。”

“說。”

“王妃,京城裏的流言,看著是米家放出來的,然而細查下去,卻發現又與宮裏有些牽連,因為涉及到宮裏,並不好查,但千真萬確,是與宮裏有聯係的。”嬌杏說道。

“宮裏?”沈采苡疑惑,是楊德妃破壞的?

她正疑惑時候,文竹也進來了,行禮之後,與沈采苡說道:“王妃,剛剛鬆墨命人穿了信兒,說上巳節姚湘君落水,非是米家所謂,而是三皇子和林皇後所為,姚湘君今日來,也是向殿下求救,希望殿下能納她為側妃。”

嬌杏低呼一聲:“這姚湘君,還真是像王妃猜得那樣在覬覦殿下,真是不知廉恥。”

沈采苡查這件事,鬆墨知道之後,就把他知道的消息,傳遞給沈采苡了,免得沈采苡再派人去查。

“哦?”沈采苡驚訝,卻忽然明白過來,怕是林皇後和三皇子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隆安帝對姚湘君的厭惡程度,比他們以為的深太多了,甚至會讓隆安帝恨屋及烏,故而主動舍棄姚湘君。

而姚湘君也聰明,知道能保她的隻有燕王,所以才求上門來。

這樣,整個事情就說得通了。

沈采苡忍不住笑了。

姚湘君啊,運氣可真背……

然而笑了片刻,沈采苡心底,泛起了苦澀。

姚湘君運氣再背又如何,總還有燕王這個靠山願意護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