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蹊蹺

吳氏雙身子,已經被免了請安,沈采苡見到吳氏時候,是在上馬車前。

吳氏看到她,便哼了一聲別過臉,直接上了馬車——她知曉的很清楚,沈采苡太精明,自己演戲很容易被她看穿,不若不要接觸。

碧雲庵隻是個小庵堂。

雖然香火旺盛,但這麽些年,住持師太都不肯擴建,也不願意翻修,隻說出家人,慈悲為懷,身在草屋還是華堂,都不能改變心中對佛敬仰。

很是得人崇敬。

好在庵堂雖然老舊,禪房收拾的倒還整潔,白菊和冬青冬柏一通忙碌,很快把沈采苡住的房間收拾好,冬青冬柏就去收拾她們自己的房間。

吳氏遣人來叫沈采苡沈采芃二人,前去上香拜佛。

沈采苡叫上了冬青陪她,冬柏和白菊在隔壁屋子收拾行李。

大殿裏,拜佛上香之後,沈采芃要抽簽,吳氏便讓沈采苡也抽一個,沈采苡很無所謂,隨意抽了一致。

是上簽,解簽人言,所嫁之人富貴,然而好事多磨,須經曆一番波折,才能圓滿。

沈采芃是個下簽。

她當下臉色就變了,吳氏的臉色也不好看,沈采苡輕笑一聲,之後沈采芃就不肯和沈采苡一起走了,沈采苡也無所謂。

碧雲庵很小,沈采苡不過兩刻鍾,便已經逛完,回了自己禪房。

沈采苡一進去,便忍不住蹙眉。

禪房布置的十分簡單。

一張床、一張桌子、四張凳子、一個衣櫃;桌上有一套竹製的茶具,床上有一套麻灰色被褥,僅此而已。

因為要住宿,沈采苡自帶的被褥已經替換了庵堂原有被褥。

禪房中的凳子上,也鋪了家中拿來的墊子。

她離開時候,屋中是什麽樣子的,沈采苡記得清清楚楚的。

如今床鋪上,靠著床頭的地方,墊子上原先散開的流蘇結在了一起,但其他地方並無改變。

如此可見,來人並未上.床,也並未動床鋪,應該是身體碰到了流蘇,而後站在那兒來回動了許多次,才會讓本是散開的流蘇結在一起。

桌麵上茶具擺放的位置並沒有變化,茶壺蓋眼與把柄間的相對位置也沒有變化,基本可以肯定這茶具並未被人動過手腳。

但凳子的位置變了。

冬柏和白菊在沈采苡回來時候便趕過來伺候。

“姑娘,怎麽了?”沈采苡遇到的麻煩多了,白菊如今警惕性也高了很多,見沈采苡樣子奇怪,她壓低聲音詢問。

沈采苡站立片刻,麵上浮現淺淺笑容,“無事,大約是車上顛簸久了,有些微的頭暈,我坐一會兒就好。”

在凳子上落座,沈采苡問白菊:“剛剛可有人來過?”

白菊點點頭,回道:“剛剛碧雲庵頭小師太來過,詢問中午姑娘要用些什麽齋菜,她們好準備,婢子便說了幾個姑娘愛吃的。”

“那小師太也是可憐的。”白菊歎氣,“小小年紀耳朵便有些聾,倒是勤快又幹淨,婢子做主,賞了她五百錢。”

果然如此……沈采苡了然淺笑,一雙眸子中目光卻沉了下來。

這屋中被人動過了。

但並無人由門進屋,所以這屋中,定然有其他通路。

冬柏是練武之人,若是正常來說,隔壁屋子有動靜,她十有八.九可以聽到,可如果剛巧有人來,外麵的說話聲可能便會掩蓋這屋中的動靜,但也可能會被聽到。

但,若是一個耳朵有些聾的人,說話聲音必定比較大,而別人也需要大聲說話,她才能聽得到。

足以掩蓋這屋中小小動靜。

好辦法。

沈采苡惜命的很,既然知道這屋中有蹊蹺,她便打算離開了,她確實是有些好奇這屋中到底有什麽蹊蹺,但她可不會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不過……

沈采苡雖然坐在凳子上,目光卻在屋中逡巡。

她有過人的目力與記憶力,凡是她看過的,便像是刻印在腦中一般,不會忘、不會模糊;又像是對著實景在畫畫,每個細節都畫得清晰,可以時時翻出來查看。

四處沒有家具的地方都很正常。

其他地方看著也沒有可疑之處,甚至連頭上的橫梁和屋頂,沈采苡也觀察過了,灰塵分布的很均勻,一切都很正常。

話本子上常說,衣櫃和床底乃是藏人之處。

既然其他地方正常,那不正常的,應該就在這兩個地方,沈采苡打算回去之後,讓人來看。

前提是必須要先回去。

沈采苡滿麵不情願,把目光落在自己腳上。

渾身上下,也就腳底受了傷留了疤,也不會影響自己的容貌,但就算是如此,沈采苡也還是想想就覺得心痛。

但她從來知道輕重緩急,知道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她握住了白菊的手,在她手心裏寫了兩個字,待得白菊點頭表示明白,沈采苡手掌拂過桌麵一個杯子。

杯子落下,清脆的聲音裏,杯子碎了一地。

冬柏急忙收拾,沈采苡在冬柏收拾好後,撿起一小片放在床下地上。

她坐在床邊,脫了繡鞋,隻著羅襪一腳踩了上去。

她痛得眉心緊蹙,悶哼出聲。

白菊急忙讓冬青去回稟吳氏,“姑娘傷了腳,怕是得趕緊下山了,免得落下疤痕。”

她跟著沈采苡的時間長了,雖然沈采苡隻在她掌心寫下“回家”兩個字,白菊卻能自動為沈采苡補全她不方便說的話。

白菊話音落,冬青看了沈采苡一眼,見沈采苡點頭,急忙飛奔出去。

碧雲庵很小,吳氏很快就跟著冬青過來了,一進門就看到白菊正用幹淨的布為沈采苡綁腳,冬柏則手足無措,站在床邊,一臉擔憂。

吳氏麵色微變,“六丫頭傷得可嚴重?”

沈采苡眼中含著兩滴將落未落的淚水,低低呼痛。

冬柏訥訥低頭,“都是婢子不好,笨手笨腳的,沒把地掃幹淨。”

白菊為沈采苡穿上繡鞋,才急忙起身對吳氏說道:“太太,姑娘腳底傷了,必須要趕緊下山,否則留下疤痕便不妙了。”

冬青剛剛就已經和吳氏說過沈采苡要下山的事情,如今白菊在提起,吳氏也不意外,但她卻拒絕了:“眼看著時候不早了,下了山還得趕夜路回京,若出點事情可怎麽好,六丫頭還是等等,明天再下山吧。”

到時候,該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誰還管她下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