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盡人事聽天意

“哎!你要請我吃飯,你就讓我這樣和你一起盯著這個飯盒嗎?”

安先生坐下好一會兒,在她眼前晃了下發現她好像還是沒看見的樣子,又等了一會兒,這才沒耐心的開口。

甘軻扶這才回神,抬眼看看他,不甚愉快的癟癟嘴,抱怨了句。

“誰讓你遲到那麽久?我沒等睡著就已經算不錯了。”

安先生歎氣,今天才發現,在這個小女人麵前,自己從來都是退讓的那個,可是並沒有任何排斥的地方,好像從之前就是如此,本身,就該如此一般……

隻是曾經都沒有發現,原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如此奇妙,一些東西明了之後,那僅有的不滿也全變成滿滿的可愛了。

是,曾經在他看來有些野蠻無知的她,此刻感覺十分的可愛,這個現象,讓他自己都感覺挺驚秫的。

“所以說呢?想到我,其實不單單隻是為了吃飯吧?”

“誰說的?”

甘軻扶趴在桌子上連起來的意思都沒有,將麵前的飯盒以一根手指頭推到他麵前,飯盒上方還有專門卡了筷子的地方,看質量應該還是個保溫的,可見選這樣的飯盒之人貼心之處。

“請你吃。”

安流槿眉頭控製不住的微微抽了下。

這女人,果然就拿這個飯盒敷衍他,她就不能稍稍出點新意嗎?為什麽要讓他看的這麽透?何況她這個樣子明顯是有事相求的吧?求人難道不該拿出點誠意嗎?

看看麵前的飯盒,縱然懷疑她這次【請客】用心,安流槿還是打開飯盒了,好吧!他承認,其實他是稍稍有點期待的,隻是【稍稍有一點點】罷了。

可在打開飯盒的那一瞬間,他那點期待也全化為烏有了,抬眼再看看死氣沉沉的她,又看了眼手上用彩色組成的愛心便當。

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放下了蓋子,沒有要吃的意思。

“這應該不是出自你的手藝吧?你不吃的才請我吃嗎?”

甘軻扶幽怨的盯著他,不平道。

“別這樣說好不好?我家蓋文的手藝,就算拿到專業餐廳那裏也是能上得了台麵的。”

“那你為什麽留給我?”

甘軻扶語塞一下,一聲歎重重的出口。

“你當我沒胃口才想到孝敬您老人家好不好?”

安流槿搖搖頭,也不和她多說了,直言道。

“說吧!究竟怎麽了?你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別說什麽事都沒有。”

甘軻扶盯了他兩秒鍾,終究閉眼,又歎一聲。

“果然什麽都瞞不了你的。”

轉頭,她的目光落到陽光下盛開的玉蘭花,花兒雖好,不知道園藝師傅是不是為了襯托這支玉蘭的關係,那裏隻放了一盆玉蘭花,而且那棵玉蘭花如今隻開了一朵,雖然園林整體看去是無可挑剔,但以她此刻的心境所看,花兒固然好,景也固然好,隻是,那棵獨自開放的玉蘭不免有些孤獨寂寞些罷了。

好像初見時的蓋文,美好,而隔著看不見的距離。

她用了十年時間,才讓那個貌似可以和任何人相處的很好的孩子,從心底裏接受外界的人、事、物;用了十年的時間告訴他,他和普通孩子無異;更用了十年時間,讓這個家真正和諧溫暖起來;如今卻因為自身的關係,她卻不得不將這個家分離,讓那個孩子,重新學會一個人,去開始新的生活。

雖然以最理智的方式做了準備,不得不承認的是,連她自己都有些討厭,這個時候還要理智來處理一切的自己了。

“我已經給蓋文準備好到華盛頓去學習一段時間了。”

她直言不諱道,仿佛本身就打算明說的,她如此快的做出這樣的決定,倒是讓安流槿稍稍意外一把。

昨天剛提醒她,今天就做了這樣的安排,他自然不會覺得是天上來一道雷將她劈醒了,但若說什麽事都沒發生她便覺醒了,他也是無法相信的,該不是那孩子昨天……

想到她昨天可能發生的事,他背肌不僅一寒,雖然想到了,心理上卻不願意接受自己這個猜測。

“其實我知道,以蓋文特殊的能力,接受知識量,在國內兩年前估計就已經無法滿足他的探知欲了;可因為私心,我從來沒主動問過他,願不願意走到更遠的地方去探究,他也從來沒說過,而且好像已經將這個家視作己任,照顧著那幾個孩子,已經成為我們這個家不可缺少的支柱。”

深吸一口氣,她無力道。

“如果昨天你沒有提醒,我會一直以為,我是這個家的媽媽,他是這個家的大哥,就算有一天我真的無能為力了,不在了,他也是願意成為那幾個孩子的精神依靠的;從來沒有想過,從來沒有想過,我和他之間,竟然還可以存在這樣的關係。”

安流槿看著她側臉的眉梢上,那一抹談談的憂傷,說不意外她會這麽早覺醒是騙人的,說不擔心她究竟是怎樣發現的也是假的;可和此刻完全不同於以往有問題就解決,絕不做無謂憂傷浪費時間的甘軻扶比,他還是感覺整個心髒都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拽住了,那是來源自她,他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正因如此,他覺得還有什麽和之前有有些不一樣了。

對了!是言語,再不能像之前暢所欲言了。

有一個陌生的意識主導了他的部分思想,再不能以自己的心情來行為,而是首要考慮到她的感受。

“你……決定了?”

甘軻扶有些氣弱無力的點點頭。

“雖然可能會讓他難過好一陣子,總比讓他抱著無望的期待等待下去好,這個世界好女孩那麽多,一定會有一個真正屬於他的天使,來叩開他的那扇愛情門。”

安流槿剛按下心來,甘軻扶突然轉頭,似乎想到什麽,張口就問。

“對了!安先生,你是怎麽知道那孩子對我存著那份心情的?如果說和蓋文接觸的話,恐怕就是他親生母親,都沒我和他接觸的多吧?”

安流槿再次忍不住扶腦搖頭。

剛對她的覺悟有點改觀,這女人立馬又將自己打回原形,她究竟是真遲鈍,還是本身就是一個感情白癡?

“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

“啊?”

話出口,安流槿有些後悔,可直言的話鐵定又會讓這次的見麵不歡而散,不管怎麽說,這女人介意別人質疑她的智商問題,絕對是和所有正常女人一樣的反應。

再次歎了口氣,他才改口道。

“你不會懂的,男人看男人,很多時候並不需要很長時間的接觸,一眼足夠。”

甘軻扶聽的一愣一愣。

“貌似很厲害?”

安流槿聳聳肩,也不再就這個問題和她做再深的討論,反過來問她。

“那你現在怎樣?那孩子同意你的安排嗎?”

再提到蓋文,甘軻扶反倒不由的歎氣了,精氣神兒又沒了。

“如果他像昆那樣,有什麽不高興的鬧一場,其實我也沒這麽擔心了,可蓋文……”

搖搖頭,她努力控製自己不要多想了又反悔了自己的決定。

“其實我多少能了解,在福利院長大的蓋文能成為如今這樣子,已經是得天獨厚了,而且他好像還很清楚自己的身世,想必小時候的記憶並沒有像一般小孩那樣隨著時間的流逝被遺忘塵封吧?所以對他,當時我並沒辦法像對昆和璐璐他們那樣,將他當一個完全的小孩對待,可有時候他確實像個孩子,所以最放心他的同時,感情也最複雜的一個,隻是怎麽也沒想到,會讓他走到今天這一步。”

說著她再自然不過的就對這個人說出了自己的憂心。

“剛才我出公司的時候阿貉給我打電話,說蓋文已經回學校準備轉學事宜了,他現在連給我打電話說一聲都不願意了,卻還是像以前一樣,做著可以讓我放心的一切,從來不告訴我他願不願意,現在想想我卻有點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了;他好不容易才恢複些正常人的喜怒情緒,我又要丟他一個人去麵對,總的來說,似乎要比他哥哥對他做的那些還要殘忍?”

安流槿垂了下眼瞼,隨即又抬起,問她。

“那你有比這個更有效,更保險的辦法嗎?”

甘軻扶無奈搖頭。

“你應該也知道,就算有,我也沒時間。”

“那就行了。”

安流槿給她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結論。

“盡人事,聽天意;如果他真有那麽堅強的話,小小的感情失敗,是不足以打倒他的,相反,他如果真那麽脆弱,你也不用再將他當已經成年的孩子對待,那時候教訓起他來,想必你要比對昆更自如,如今……”

他搖搖頭,建議她。

“與其在決定後還苦惱這些,倒不如安安心心照顧好自己,那孩子之所以會如今這樣,多數也是因無法放心冒冒失失的你,可以顧全好自己和那幾個孩子,才漸漸演變成這樣吧?如果你可以讓他安心,那讓他漸漸走向另一個階段,應該也不算什麽難事。”

甘軻扶細細品味他話中的意思,突然感覺,似乎並不是沒有道理?

點點頭,她貌似很收益,也接受了他這些建議。

單手托腮,她笑的恍惚。

“看不出來,還以為你隻會火拚打架圈錢威脅人,對小孩的問題這不是挺了解嗎?那為什麽還要和昆每次都臉紅脖子粗呢?如果你真想讓他留下的話,應該不隻一種方法吧?”

安流槿飲了一口服務員送上來的茶,再理所當然的道。

“父親和兒子的相處方法,和母親與兒子的相處方法不同;父親對待女兒的方式,與對待兒子的方式又不同;而且同樣是養孩子,養成一匹狼,和養出一隻羊的方式又是不同的。”

甘軻扶有點氣悶,又有點不服氣,可冷靜下來想一想,他又是沒錯的,於是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對的,隻好不太服氣的瞄了又瞄他,才道。

“懂了,你是故意的,可是你沒有一條可以在關鍵時刻勒住昆這匹野馬的韁繩,所以才一次次需要我幫忙,對不?”

安先生再次淡定無比,理所當然道。

“你是他的養母,勝似生母,所以有這個義務。”

該死!她怎麽又有那種想要將這位先生踢出地球的衝動了?他就不能謙虛一點,感激一點,哪怕就是平和一點,別用這麽氣死人的態度來說這件事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