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劇烈地顫抖 [ 返回 ] 手機

沈昭道出關鍵,“當年太後得先皇寵愛,接連誕下安陽公主和陛下陛下出世不足一月,近身伺候的宮人疏忽大意,太後在坐蓐期間服用了至寒的湯水,身子受損,病了大半年。陛下就把陛下交給皇後撫養,如此,陛下在皇後的教養下長到八歲才回到太後身邊。那時,晉王*剛剛出世,太後全副心思照顧晉王,顧及不到陛下,陛下就此覺得太後不喜歡他。”

“因此,陛下有一個心結,以為太後不喜歡他,喜歡晉王,偏愛幼子。”她恍然大悟,原來這對兄弟的嫌隙由來已久。

“後來幾年,太後的確偏愛晉王,陛下看在眼中,心結更重了。”

“太後偏愛晉王,陛下覺得太後希望晉王坐上帝位,而不是陛下。”葉嫵分析道,“因此,陛下猜忌晉王,擔心晉王有異心,更擔心太後和晉王密謀……”

沈昭默然,麵色平靜,默認了她的推斷丫。

她又想,太後不願看見手足相殘的一幕,不再偏幫晉王,故意讓晉王吃虧,如此保護晉王。

這就是為什麽孫太後不為她和晉王賜婚的真正原因媲。

孫太後如此心思,晉王可明白?

沈昭看著她,眼眸靜若深潭,“我先行一步,你自便。”

說罷,他走向房門。

“不知大人將我當做什麽?二夫人,還是禦賜的一件禮物?或者是一個無關緊要、形同陌路的人?”葉嫵清冷道,微含挑釁。

“你想多了,早點安寢吧。”他止步,語聲從容,應對自如。

他沒有得到她的回答,正想邁步出去,卻聽見後麵響起沉悶的聲音。轉過身,他看見她一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手捂著腹部,好似腹痛得厲害。他大吃一驚,連忙走回來,扶她坐著,皺眉問道:“你怎麽了?”

剛才,剛說完那句話,她突然覺得身上發癢,緊接著又癢又痛——這種折磨太熟悉了,是情毒發作。可是,發作時間還沒到啊,難道是金公子故意催發的?

他再問了一遍,見她額頭冒汗、麵色蒼白,就連雙唇也發白,不由得揪緊了心。

“身上又癢又痛……”她竭力克製著不去抓,忍得四肢發抖。

“我即刻派人去請大夫。”沈昭利落地抱起她,出了書房,直往隨心苑。

葉嫵抓著他胸口的衣袍,牙關打顫,被病痛折磨的模樣當真可憐。他看在眼中,心神漸緊,腳下越來越快。

管家已經去請大夫了,他把她放在床榻上,她蜷縮成蝦狀,不停地顫抖,好似很痛、很痛。他從未見過她這副飽受病痛折磨的樣子,被嚇得心驚膽戰,從侍女手中接過布斤,擦拭她額頭、臉頰的汗。

忽然,她抓住他的手,斷斷續續道:“好痛……好熱……”

沈昭讓丫鬟阿紫快快扇風,安慰道:“大夫很快就來了,很快就沒事了……以前有過這樣嗎?”

她隻能搖頭,那種萬蟲啃咬的痛,那種心火熊熊的焦渴,讓她拽著他,不肯鬆手……

他想讓她好受一點,可是無能為力,她怎麽會這樣?是否有什麽隱疾?

“大人,救我……”葉嫵淒楚地懇求,“救救我……”

“大夫會診治你的,再忍耐一會兒他未曾失了方寸,仍然冷靜,隻是不忍心她遭受這樣的折磨,很想代她承受。

“救我……大人……”她費力地挪過去,臉貼著他的手背,感覺像貼著一塊冰,很舒服。

可是,她不能這麽下賤無恥,不能……不能……

不管金公子有什麽企圖,她都不能讓沈昭看輕自己。

沈昭再也受不住,將她抱在懷中,溫柔安慰。

她在他懷中劇烈地顫抖,他的胸膛就像一塊巨大的冰塊,捂著她火熱的身與心,冰火交融,是火融化了冰,還是冰降低了火的溫度?

漸漸的,那種痛、那種焦渴不再那麽強烈,好似慢慢遠離了。

被喜歡的男子抱著,她覺得分外安心、安全。

他發覺她好了一些,心有餘悸地問道:“現下覺得如何?”

“好些了。”葉嫵聲音低弱。

“擦擦汗。”沈昭一臂攬著她,一手擦拭她臉上的汗水,舉止溫柔,神色專注。

她看著他,目光癡迷,忘記了身上的餘痛,隻覺得此時此刻多麽的美好。

他到底是關心自己的,可是,她想要的,不僅僅是關心。

沈昭和發妻成親十餘年,恩愛如一日,相信他對妻子感情很深,她能得到他一絲絲的眷顧嗎?

大夫來了,診視後說,二夫人並沒有什麽病,隻是身子較為虛弱,方才應該受了驚嚇,其他倒沒什麽,喝一兩劑藥就好了。

開了方子,阿紫送大夫出去,然後去抓藥、煎藥。

沈昭拍拍她的手背,“先睡會兒,藥煎好了我叫你。”

“很晚了,大人還是去陪夫人吧。”葉嫵以退為進。

“吟霜已經歇下,就不擾她清夢了,我在隔壁將就一晚。”他微微一笑,“睡吧。”

她乖乖地閉眼,心中甜絲絲的。

後來,他果真叫她起來,還親自服侍她服藥,等她睡了才離開。

這一夜,她睡得很安穩。

————

次日上午,葉嫵神清氣爽,沒有任何的不適。

奇怪,這次情毒發作為什麽沒有服解藥就自行痊愈?金公子在搞什麽名堂?

下午,她在瀟湘樓教舞,聽幾個夥計說,午時刑場斬殺了十餘人,那一顆顆頭顱掉在地上,血水橫流,多看兩眼會做噩夢。

蘇氏三族將近兩百人,刑場斬殺的隻是三族中的關鍵人物,其他族人秘密處決。

林致遠問了幾個有關新樂曲的問題,然後問道:“在右相府住得還慣嗎?”

她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件事,“住哪裏都一樣,沒什麽慣不慣的

“沈大人待你好嗎?”

“你擔心我夫君待我不好?”她含笑反問。

“以沈大人的為人、秉性,想必不會虧待你。”他並不覺自己多管閑事,“我隻是不明白,你不是和晉王談婚論嫁嗎?怎麽又變成沈大人的二夫人?”

“我也不知道會這麽出人意料,我自己都沒想到,更何況你。”葉嫵的微笑有點苦澀。

“無論如何,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失去你我之間的默契。”林致遠真誠道,“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會影響你我之間的情誼。”

她頷首,“對,我們的友情是最純潔的。”

他的眉宇蹙成一個小小的山堆,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她看見近身服侍娘親的丫鬟匆匆走來、神色驚惶,便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丫鬟說,夫人聽將軍府一個做粗活的老嫗說安陽公主虐打二少爺,就匆匆趕往將軍府。

安陽公主虐打葉俊誠?

葉嫵猜想,孫太後壽宴那日,安陽公主兩次因為自己受辱,氣憤不過,就拿葉俊誠出氣。

如果真是如此,就是自己連累了葉俊誠。

娘親說過不會再回將軍府,安陽公主見娘親回去,必定不會放過她。

葉嫵立刻前往將軍府,近身跟隨的隻有阿紫。

轎子停在將軍府門前,她下轎,抬頭看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匾額——隻是短短四個月,就覺得好像過了四年那麽久。

門口的守衛沒有攔她,她徑直來到廳堂,看見令她憤怒的一幕:倩兮跪在地上,一個老婆子正用力地打她的臉,另一個老婆子數著數,數到了三十多下。

“住手!”葉嫵喝道,快步奔過去,推開那個打人的老婆子。

“喲,右相府二夫人來了。”安陽公主拿捏著陰陽怪氣的腔調說道,站起身,款步走來。

葉嫵看見娘親臉頰紅腫、嘴角流血,又心疼又氣憤,恨不得回敬安陽公主幾耳光,“公主為什麽打我娘親?”

安陽公主鄙夷地冷笑,“這可要問你娘親了。”

倩兮的臉腮腫得老高,嘴角的鮮血滴在衣衫上,血跡斑斑,怵目驚心,“嫵兒,我想見見誠兒,你不要管……再打幾下,公主就讓我見誠兒了……”

“娘親,你說過不會再回來的……”

“我記得,可是,我擔心誠兒……不看誠兒一眼,我不放心……”她滿目擔憂,為了見兒子一麵,什麽都可以忍受。

葉嫵明白為人父母的心,三四個月不見兒子,娘親思念誠兒實屬正常,可是,為了見一麵而遭受如此羞辱與疼痛,值得嗎?

她憤怒道:“公主何必欺人太甚?”

安陽公主身穿一襲淺紫夏衫紗裙,聽了這話,笑得花枝亂顫,“本公主欺負的就是你們!”

倩兮決然道:“公主,還有十四下,繼續打。”

葉嫵叫了一聲“娘親”,氣急敗壞地攔在她身前,“今時不同往日,公主不看在太後的麵子上,也應該看在沈大人的麵子……”

“本公主最憎恨被人威脅!”安陽公主惱怒道,“你竟敢提太後!若非因為你,太後會責罵本公主?若非因為你,本公主會在千秋宴上被陛下嗬斥?若非因為你,本公主會在滿朝文武麵前丟盡臉麵嗎?這都是拜你所賜!”

“此事與我無關!”葉嫵據理力爭地反駁,“這是公主咎由自取!若非公主驕縱蠻橫、心腸歹毒,將軍府就不會有這麽多事!”

“來人!把她押下!”安陽公主被她的話激怒,“今日是你送上門,可怨不得本公主!”

兩個大漢走上前,押著葉嫵,其中一個就是那個名為高超的男子。

她掙紮,卻掙不脫,隻能搬出沈昭,“你敢動我一根汗毛,我夫君不會善罷甘休!”

安陽公主好笑道:“沈大人隻是我們皇室一條忠實、睿智的狗,見到本公主,還要向本公主行禮呢,他能怎麽著?”

葉嫵猶豫著要不要搬出太後,安陽公主森冷地笑,“你的舞的確跳得好,本公主打斷你的腿,看你還怎麽跳舞、怎麽勾*引男人?打!給本公主重重地打!”

阿紫慌了,上前求道:“公主,奴婢求您饒過二夫人吧。二夫人畢竟是沈家的人,公主不能隨意打……”

“哪裏來的賤婢!拖出去!”安陽公主怒喝。

“公主……公主……求您看在大人的麵子上……”阿紫被拖走,卻還顧念主子的安危,倒是忠心耿耿。

“公主,不要打嫵兒,要打就打我吧……”倩兮懇切地求道。

“你不是想見你的寶貝兒子嗎?”安陽公主的黛眉挑得高高的,“本公主大發善心,你可以去見寶貝兒子,不過你要先親眼目睹女兒的腿被打斷。二選一,你可要想仔細了。”

“公主,一切都是我的錯……您大發慈悲,打我,不要打嫵兒……”倩兮驚慌地哀求。

“既然如此,本公主就成全你……”

“不行!”葉嫵立即道,苦苦地勸說,“娘親快快回去,回去啊……”

“不要……公主,求求你,打我吧……打我吧……”倩兮淚流滿麵地哭求。

安陽公主扶額,“這兩個賤人吵得本公主頭都痛了……”她眉心微微舒展,“掌嘴!”

老婆子立刻上前,一巴掌重重地打下來,接連不斷。

葉嫵覺得那耳光好像打在自己臉上,心疼得要死,懇求安陽公主也無用。

也許,安陽公主虐打葉俊誠,就是要引她們兩個來,報仇雪恨。

倩兮總共受了五十多掌,臉腮早已出血,一張臉血淋淋的,見之心痛。葉嫵咬著唇,將怒火和仇恨壓住,總有一日,她會讓安陽公主付出血的代價。

安陽公主好似消了點氣,“本公主不想看見她血淋淋的醜模樣,拖出去!”

“懇求公主讓我見見誠兒。”倩兮不屈不撓道,由於口腔受傷,嗓音都變了。

“本公主通情達理,待你女兒雙腿廢了,你自然可以去見你的寶貝兒子。”安陽公主的語聲冰寒刺骨,美眸迸出凶厲的光。

倩兮大驚,聲嘶力竭地哀求:“不要廢了嫵兒的腿,這會毀了她一生啊……公主,我求求你,不要……”

安陽公主下令:“拖出去!”

倩兮被拖出去,淒厲的叫聲漸漸小了,廳堂隻剩下葉嫵跪在地上。她正想法子逼安陽公主罷手,不過想到的都行不通。

安陽公主瞪向高超,“還不打?”

高超道:“公主,小的知道如何打能讓她這雙腿從此廢了。”

她滿意地點頭,“那就由你來打。”

他讓人搬來一隻長條凳,讓葉嫵趴在凳子上,然後揚起粗粗的棍子——

“且慢!”葉嫵適時道,“我可以保證,今日公主打了我,必將得到重懲。”

“哦?你意思是,母後懲罰本公主?還是陛下懲罰本公主?”安陽公主冷嗤一笑,眼眸的戾氣噴薄而出,“你無須為本公主操心,打!”

高超的手臂落下來,棍子重重地打在葉嫵的大腿上。

痛!

好痛!

痛死了!

她咬緊牙關,極力忍著大腿、小腿的痛……今日自動送上門,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棍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腿上,劇烈的痛從腿上蔓延開來,好像轉移到其他地方,甚至侵襲了她的心……她痛得滿頭大汗,身上也都是汗,汗水從額頭滑落,滴在眼皮上,模糊了眼……她看見安陽公主款款地坐下來,悠閑地飲茶,眼角眉梢的笑意一如毒蛇,冷血冷酷,陰毒可怖。

五,六……十一,十二……十七,十八……

什麽時候才到五十?

“皇姐,發生了什麽事?本王在後院聽見這裏有人大吵大鬧,是什麽人?”

這道聲音五分潤和、五分瀟灑,對葉嫵來說,太熟悉了。

晉王。

他從她身旁走過,飛揚而起的一絲風撲在她臉上,她稍稍抬頭,看見他著一襲純白輕袍,袍擺以金線繡著吉祥雲紋,廣袂潔白如雲,飄拂如風絮。

安陽公主笑道:“皇弟不在書房和傑兒對弈,怎麽出來了?”

楚明軒轉過身,終於看清趴在長條凳上的女子是誰。他愣了一下,隨即處之泰然,好似不認識被打的女子。

在最狼狽、最不堪的時候,和曾經玩弄過的男子相見,葉嫵想,這就是報應。

那時,他對自己很好,處處維護她,而今呢?

**晉王會救嫵兒嗎?她的腿能保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