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高三

六月八日下午,新陽市一中。

正午的陽光不管不顧的灑在大地上,仿佛在極力宣泄著昨天沒有登場的不滿。在考場外的家長們一邊高頻率的扇著扇子一邊焦急的等待著兒女們凱旋。

考場內的考生們卻是端的一個平靜淡然,都在屏氣凝神的等待著這最後的戰役,考場中,老舊的風扇在慢悠悠的晃動著,監考老師在黑板上一筆一劃的寫著考試科目和時間,黑板旁邊的鍾表慢慢的走到了三點整。

何辭百無聊賴的轉著筆,隻想趕緊考完,然後徹徹底底的離開這座生活了三年的校園,也徹徹底底的和司羨天涯相隔,互相成全。

“下麵開始啟封試卷。”

監考老師威嚴的聲音打破了這最後的寂靜。

經過必要的流程,一遝英語卷子放在了何辭的麵前。

何辭直接翻到最後麵的作文,看看又要幫李華這個狗男人寫什麽信。

拿起筆,何辭沒有打草稿,直接在答題卡上寫下“As far as I can see。(就我看來)”看著這六個單詞,何辭突然想到了司羨那充滿無奈的語氣。

“小辭,你要是實在不會寫就多記幾個萬能語句,比如這個As far as I can see就適用各個場合。”

“司羨,你給我寫幾個吧,我太難了……”何辭眼巴巴的看著正在低頭給他講解英語寫作的司羨。

“那你得給我背會,知道嗎。”

司羨抬頭望向一臉懵逼的何辭,就知道何辭又神遊太虛了。

“你說你,數學語文這麽好,英語怎麽就一塌糊塗。”

……

何辭收回思緒,殊不知自己的嘴角已經裂開了半天,咳咳,收斂一下,收斂一下,慢慢的,何辭那略顯秀氣的英語單詞布滿了答題卡。

鍾表的時針逐漸指向了5。

塗完最後一個選擇,何辭長舒了一口氣,一切都結束了。

“全體起立,停止作答。”

這場宏大的戰役伴隨著監考老師的聲音落下了帷幕。

何辭交完試卷,起身走出了這個戰場,他並沒有像別人一樣著急的奔向校門口,擁抱新的生活。而是走向了學校有些年頭的大槐樹下。

大槐樹的身軀滿是溝壑,全是歲月的痕跡。聽老師說,這顆大槐樹從建校之初就屹立在這裏,曾經學校規劃的時候打算砍掉它,是老校長力排眾議保下了它。

何辭看著這顆大槐樹,看著它的枝椏被風吹的左右晃動,突然內心一股晦澀湧上心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何辭念起了他摘抄本上的第一句話。

這句話剛落下,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陰沉了下去,大槐樹的枝椏開始瘋狂的扭動,周圍的人群不知為何消失不見,何辭隻覺得的天昏地暗,天地仿佛被一隻大手瘋狂**。

何辭連忙抱住大槐樹寬廣的身軀,緊閉雙眼。良久,感覺周圍平靜了下來,何辭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一股異常熟悉的聲音在何辭耳邊響起。

“小辭,你在幹什麽!”

布彥飛仿佛看智障一樣看著何辭緊抱著大槐樹。

何辭茫然的看著四周,就像是喝了十瓶六神花露水一樣從頭到腳都感覺六神無主。

這炯炯有神的雙眼,這欠揍的語氣,這是我高中三年的兒砸大布啊!

“大布,你怎麽到這個考場啊……”何辭尷尬的鬆開緊抱大槐樹的手,若無其事的走到布彥飛的身邊。

布彥飛聽不懂何辭是什麽意思,很認真的對何辭說“我剛一進校門就看見你抱著大槐樹,小辭,暑假兩個月你是不是太想念它了,說實話,我也有點想它了”布彥飛摸著大槐樹的身軀,有些感慨。

大槐樹是一中的鎮校之寶,每個一中學生都或多或少的在大槐樹下有過一段難忘的記憶。

何辭(′oωo`)。

何辭茫然的跟著大布去了班級,看著熟悉的高三四班,班主任那張熟悉的大臉,覺得牛頓老爺子的棺材板快壓不住了。

「小辭,你想坐哪」大布興衝衝的挑著座位。

何辭現在卻顧不得搭理大布,他怔怔的看著那個在收拾東西的身影,那個男生理著幹淨利落的頭發,刀削般的臉龐透露著淩厲,衣服雖然簡單,也遮不住隱隱透露出來的壓迫感。

嚴格來說,何辭與司羨高一高二互相都是處於聞其名而不知其人的一種狀態。

畢竟他倆也算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可卻始終缺乏一個可以深交的機會。

直至高三領導腦袋一抽,決定要把學校要把所有的班級重新劃分,分別是火箭班一班和四班,重點班二,三,五,六,普通班七,八,九,十。何辭與司羨這才有了深交的機會。

“大家先找地方坐著,人齊了再重新調座位……”老班說完這句話,就站在了講台上,靜靜的看著嘈雜的教室,默默不語。

大家在老班的死亡注視下,不約而同的感受到了絲絲的涼意,趕緊先找個地方坐著,乖巧的等待著老班再次發話。

“小辭,我們先坐下吧……”好死不死,大布找的地方正是司羨的後麵「大布,我們換個地方吧」何辭有些害怕麵對司羨,怕控製不住自己洶湧的情緒。

“哎呀,趕緊的,就坐一會……”大布沒聽何辭的托辭,拉著何辭就做到了司羨的後麵。

“不好意思啊,這個地方我給別人占了一個位置,你倆走一個坐前麵吧……”一個相貌清秀的男生禮貌而又堅決的指著何辭要做的位置說道。

這個男生叫李江浩,是為數不多的可以在數學和何辭掰一掰腕子的人,而且性格特別溫柔。

何辭曾經以為李江浩是那種標準的好學生,直到他發現江浩和別人討論十八禁遊戲時如數家珍,從此何辭再也不敢用正常的眼光看待李江浩。

“行吧那,兄弟,你這邊沒人吧……”布彥飛拍了拍司羨的肩膀,指著司羨旁邊的位置說道。

「沒人」司羨看著布彥飛,但卻時不時的打量著何辭。

“小辭,你坐前麵吧……”大布指了指前麵的位置。

何辭想要推脫,卻發現大布這個憨憨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起覺來了。

不得已,何辭隻能顫巍巍的走到司羨身旁,仿佛八十歲老頭一樣動作遲緩的坐到司羨的旁邊,生怕引起司羨的注意,「你叫何辭吧,我認的你,我叫司羨」司羨待何辭坐下後笑盈盈的看著何辭介紹自己。

我靠你不要笑啊我把持不住啊何辭內心瘋狂的吐槽!

“我以前在我們班女生中經常聽到你的,哈哈哈……”何辭露出虛偽的笑容,兩隻手緊張四處摸索,何辭一緊張的時候四肢就會不協調**東西。突然,摸到了一隻健壯的大腿。

感受著右手的溫熱,捏了捏,還挺硬,何辭悚然一驚!連忙抽出了右手。

冷靜,冷靜,何辭你要冷靜,隻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哈哈哈,害,我還以為是大布呢……”司羨略帶有深意的目光盯著何辭“沒事,我不介意。”

何辭的臉更紅了,連忙轉過頭對正在呼呼大睡的大布一頓**,「大布大布」。

“咋了咋了……”大布驚恐的小聲嘀咕。

“那啥,班主任剛才瞪了你一眼……”何辭違心的說。

“沒事,他啥時候叫我了你再喊醒我……”說罷,布彥飛兩手放在桌子上,腦袋一躺,不一會,又陷入了沉睡。

司羨嘴裏噙著笑意對何辭說“你這個朋友很有趣。”

「大布確實是腦子缺心眼」何辭不太敢直視司羨的目光,低下頭喃喃道。

何辭趴在桌子上,旁邊司羨炙熱的氣息時刻在提醒著何辭自己已經穿越這個事實。

何辭又想起了曾經和司羨的高中生涯。

何辭和司羨高三一整年都是同桌兼室友,何辭開始並沒有別的非分之想,但何辭發現無論他的動作多麽放肆,司羨也無底線的包容。

自從何辭的父母去世之後寄宿到舅舅家之後,這是第一個如此包容何辭的人。

司羨和何辭晚自習下學後會一起回寢,在一個普通的一天,也許是因為月光太過柔和、兩隻手不經意的觸摸,何辭的手稍微試探,司羨微涼的手指就強勢的穿插進來。

何辭內心就像是被一隻小野牛哐哐哐的亂撞,臉紅心跳的走到宿舍門口手才意猶未盡的鬆開。

離高考還剩三十天,何辭和司羨出去租了個房子。晚上何辭正在司羨的房間裏愁眉苦臉的做完形填空,司羨一邊監督何辭一邊分析物理大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司羨,這個虛擬語氣我還是搞不懂……”何辭拿著卷子一臉疑惑。

司羨拿起卷子,正想解釋,忽然房間停電了。

鬼迷心竅,何辭突然吻了一下司羨的嘴唇,不到一秒。

一個極輕極淡的吻,卻讓司羨久久不能回神。

“小辭,我們考同一所大學吧。”

“當然了……”

兩個人刻意的回避剛才那不經意的曖昧。

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

直至高考前五天,司羨被班主任叫出去了一趟,然後通過班主任的惋惜中得知司羨出國,決定放棄高考。

何辭想,司羨或許有不可抗力的原因吧。直到司羨那個極有權勢的父親司理親自告訴他司羨去了國外,也不知道司羨什麽時候回來。

司理會說謊嗎?何辭想想都覺得不可能,也對哦,何辭總覺得與司羨的感情來的太容易太順利。

畢竟現實不是小說,沒有誰會為了誰不顧一切,放棄陽光大道而選擇跋涉長途。

何辭想到了三年前同樣沒有任何征兆就離他而去的父母,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或許本該如此。

在出租屋裏的五天,何辭睡在司羨的**,他想了很多很多的話,他想對司羨說老子不稀罕,他想對司羨說小爺我不伺候了,可是到頭來卻隻吐出幾個字。

「司羨,我有點想你」何辭看著已經沒有司羨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