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嚴騫一把揪住為首的那個衝沈夏丟雪球的人衣領,陰著臉道:“道歉。”

那人看起來比其他學生大些,混混打扮,被突然衝過來的高大男人嚇了一跳,身體都哆嗦了一下。

等看清男人不過是長得高,其實蒼白瘦弱,渾身都透著病懨懨的氣質,才不服地輕蔑道:“你誰啊,他是你兒子嗎管那麽多?”

說罷還覺得被男人這樣在小弟麵前製住太丟麵子,朝秦嚴騫揮拳過去。

秦嚴騫匆匆躲過,翻手給了他一拳。

男生頓時痛叫一聲,捂住流出血的鼻腔,衝自己的小弟們揮手,憤怒喊道:“快給我揍他!”

現在的學生發育好,年紀輕輕就長得牛高馬大,老大一喊,都衝秦嚴騫撲過去。

秦嚴騫的身體太虛弱了,對方人又多,混亂之中挨了好幾拳。

痛感使男人更加焦躁,一種沒由來的強勁憤怒衝擊著他的心髒,讓他感覺自己身體仿佛要爆炸似的,充滿戾氣,他不顧周圍其他的人攻擊,隻發了瘋似地揪住第一個動手的那個人,往他身上狠狠踢打。

那人雖然也經常打架,但從來沒見過男人這麽可怕的眼神,簡直想要弄死自己一樣,他被打得蜷縮在地上求饒:“啊!別打了,我道歉我道歉!靠!你們快拉開他啊!”

沈夏也被突然失控的男人嚇得臉色慘白,慌忙上前阻攔:“秦嚴騫,夠了,別衝動!”

男人已經打昏了頭,眼睛發紅地瞪向他,那一瞬間沈夏簡直以為他下一秒就要朝自己揮拳了。

秦嚴騫對上男生透著恐懼的雙眸,卻愣住了,他茫然地低頭看著自己沾了血的手掌,似乎不明白他剛才為什麽會那麽憤怒。

他起先隻是想讓那個人給沈夏道歉。

周圍的人看他們聚眾鬥毆,已經有人打算報警了。

那個被秦嚴騫打倒在地的男生罵罵咧咧從地上爬起來,趕緊招呼自己小弟們跑了,他們可不想因為這事進局子。

沈夏也匆匆扶著秦嚴騫離開了此地。

回去的路上,男人一直沉默無聲地盯著自己的手。

到公寓後,沈夏找出醫藥箱,想給男人臉上的傷消毒。

秦嚴騫卻驀地站起來,推開他,驚恐道:“你離我遠點!”

他又犯病了,還差點傷害到夏夏。

明明每天都在吃藥,為什麽還是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變好,難道他要維持這種精神狀態一輩子嗎?

秦嚴騫方才的怒氣和戾氣完全消失了,他現在隻覺得懊惱,原本亢奮的情緒一下低落到極點,他恨自己是個廢物,連脾氣都管不住。

沈夏從來沒見過秦嚴騫雙向發作的模樣,他嚇得愣在原地,震驚地看著男人與從前他印象裏強勢冷漠的形象大相徑庭,他像是突然分化成了兩個人,剛才還暴躁易怒的想殺人,現在又極度陰鬱傷心,痛苦地蹲到地上,抱著頭流淚。

男人不停地重複著:“對不起……夏夏,對不起……”

他根本不應該來找沈夏,他的病還沒好,來找男生也隻是給他增添負擔。他隻是個一事無成的累贅,毫無聲響地了結自己的一生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秦嚴騫站起來,眼眶全是淚,他看不清麵前男生是什麽表情,哽咽地又說了句對不起,就想離開這裏,找個沒人的地方。

沈夏看著他一瘸一拐地朝門外走,突然反應過來什麽,朝男人跑過去,緊緊抱住他:“你別走!秦嚴騫,你不能走!”

沈夏有種直覺,如果他讓男人出了這個門,可能他就再也見不到秦嚴騫了。

但他力氣太小了,秦嚴騫這麽瘦,他還是拽不動他,被他拖著往外走。

沈夏急得也哭出來:“秦嚴騫,你不能離開我!”

他哭道:“你怎麽這樣啊,你說什麽都聽我的,結果都是在騙我!”

家裏的三隻小貓聽見動靜,以為他們是在玩什麽遊戲,也跑過來去咬男人的褲腳。

秦嚴騫聽著男生帶著哭腔的聲音,心髒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似的,痛不堪言。

他回過頭,痛苦道:“你沒看見嗎,夏夏,我不正常了,我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我成了一個精神病!”

高大單薄的男人駝著背,泣不成聲道:“我好怕我會傷害到你,夏夏,我控製不住,我好怕……”

沈夏哭著抱住他:“你隻是病了,會治好的。秦嚴騫,沒事,我不怕。我有錢,我帶你去看病……”

————

沈夏帶著男人到醫院,不僅是心理上的病症,醫生檢查了秦嚴騫的身體,生氣道:“你腳骨頭才剛長好就去健身,以後是不想走路了嗎?!”

男人缺鈣,貧血,低血糖,身體狀況差得簡直不可思議。

沈夏真不知道他前幾天是怎麽高高興興陪著自己到處玩的。

秦嚴騫重新住進醫院調養身體,沈夏把家裏的小貓暫時先托付給了同市的舒滿寄養,在醫院天天陪著男人。

他和秦嚴騫住在一起後,才發現男人很多變化。

得了病的男人像個小孩子,總會突然的流淚。

有次沈夏和他一起看電影,看到好笑的地方沈夏忍不住笑了出來,男人卻哭了。

沈夏問他為什麽要哭,秦嚴騫告訴他,因為他看不懂笑點在哪裏,所以很難過,就哭了出來。

沈夏對這個原因很想笑,但是他不敢。醫生說男人現在情緒很敏感脆弱,可能稍微一刺激就會有極端的想法。

大多時候秦嚴騫還是很正常的。

十分聽他的話,沈夏讓他喝藥就喝藥,讓他吃飯就吃飯,哪怕每一口吃的像是毒藥也要努力咽下去。

傍晚的時候兩人會出門散散步,男人會溫柔地牽住他的手,放進自己口袋給他取暖。

有時秦父秦母打電話過來查崗,問他情況怎麽樣。沈夏還要幫著男人打掩護,說一切都很好,秦嚴騫就專門趁這個時候親他,弄得沈夏想罵又不能罵他,氣鼓鼓地瞪他,等掛斷電話後又和男人接吻。

他們在醫院住了半個來月,等秦嚴騫的病情穩定可以出院後,沈夏便把小貓從舒滿家裏接了出來,然後又租了個靠近醫院的公寓。浴鹽。,和男人一起搬了進去,以便於他到醫院複查。

這時大學已經準備開學了,喬洋也從老家回了這裏。

沈夏為了感謝他們這陣子對他和小貓的照顧,請大家一起吃了頓飯。

喬洋再次見到出現在男生身邊的秦嚴騫,感慨他和沈夏真是段孽緣的同時,表示尊重祝福。

但他現在也自顧不暇。

在看到江映晚果然笑盈盈跟著舒滿過來時,喬洋立刻厚著臉皮插在了沈夏和秦嚴騫中間,即使秦嚴騫一直在瞪他,男生屁股也跟釘在椅子上似地不挪位。

沈夏和喬洋關係好,倒沒有在意。

用餐到一半,沈夏去洗手間,秦嚴騫也像個跟屁蟲一樣,隨即起身跟過去。

等沈夏洗好手後,才把他堵在隔間,不滿問:“你為什麽讓他坐我們中間?”

沈夏無語道:“就是一個座位嘛。”

秦嚴騫委屈道:“可是我想和你坐一起。”

沈夏也不明白喬洋為什麽突然坐到他旁邊,男生一向最有眼色,平時根本不會做出這種事,但他不可能為了男人讓喬洋換位置,隻說:”你又不用我夾菜,自己坐著吧。”

秦嚴騫還想說些什麽,忽然外麵又進來了人,聽著還是喬洋的聲音。

喬洋好像在跟其他人說話,語氣不善:“你怎麽也過來了?”

沈夏眼疾手快地捂住秦嚴騫的嘴,對他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我怎麽不能來?”那人笑著說。

他覺得這個聲音聽起來也很耳熟。

喬洋生氣道:“騙我很好玩嗎?是不是看我跟個傻子似的被你玩的團團轉很開心?”

“我沒有故意想騙你,是你自己沒看出來。”

“洋洋,承認吧,你就是看著我這張臉有感覺,是什麽性別又有什麽關係。”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然後就聽見那人痛叫了一聲,喬洋怒道:“變態,滾!”

之後兩人便又出去了。

沈夏和秦嚴騫麵麵相覷。

沈夏沉默了一下,問:“你覺得那個聲音耳熟嗎?”

秦嚴騫神色古怪地看著他:“你是笨蛋嗎,那不就是喬洋?”

沈夏氣得錘了他一拳:“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洋洋!”

秦嚴騫得知眼中釘被人纏住了,心情很好,笑著親了親小孩的手:“寶寶出去就知道了。”

兩人從洗手間回到包間,看見喬洋縮在角落,江映晚正對著小鏡子補唇上弄花的口紅,舒滿一臉淡然地坐在旁邊幹飯。

沈夏默默地看了一眼秦嚴騫,秦嚴騫接收到信號,頓時順從地坐在喬洋身旁,隔絕了他和江映晚。

等回去後,秦嚴騫抱著沈夏,摸摸男生微微鼓脹的小腹,突然想起來了什麽似的,提議道:“要不要給你也買些女裝。這樣你以後肚子再大了穿,就不用擔心別人說你有小肚子了。”

然後被惱羞成怒的沈夏又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