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陽舒的狀態很不好,公司剛才告訴他,如果這件事的熱度要是壓不下去,他很有可能被判定為是劣跡藝人,再也不能出現在任何節目和影視中。
不能演戲,就如同給陸陽舒判了死刑。
他十年都在為此努力,卻毀在與此完全無關的感情事上。
回來的路上,他不停地翻著那條熱搜下的那些討論,全都是在罵他道貌岸然,花心**,就連維護他的粉絲,也遭受到各種人身攻擊和汙言穢語。
他突然感覺好無力。
曾經住在逼仄狹窄的出租屋,去片場的時候隻能坐公交擠地鐵,為了一個隻在劇裏出現幾分鍾的小角色麵試無數次,每天累得跟狗一樣,沒有名氣,沒有豐厚的酬薪,他都沒有這種感覺。
可自從因為跟柯越的矛盾爆火後,他的片酬直線上升,各種節目通告像雪花一樣向他飛來,他穿上昂貴的定製西裝,舞台的鐳射燈頭一次為他單獨亮起,台下的觀眾向他投來無數崇拜的眼神,這種無力感卻越來越深。
他能做到將每一個角色演繹出其靈魂,當這些角色接受讚美時,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
可他卻不能保證自己的靈魂值得這麽多的愛。
當他們發現他的懦弱,他的濫情,他的虛偽,脫下這層光鮮亮麗的皮囊,他也隻是一個普通男人,有數不清的缺點,他們還會像現在這樣愛他嗎?
其實在這件事發生前,他就無數次設想過這個場景,早已給自己打好了預防針,但真的麵對時,他還是會忍不住失落。
就像母親以前罵他的,他像他的父親,永遠都不會該得到愛。
聽出來電人是誰,陸陽舒揉著酸脹的眼睛,啞著嗓子道:“這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嗎,開心嗎?”
對方這次明顯要把他往死裏整。
沈夏不清楚這件事的後果,但身為同行的柯越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平常最喜歡看他笑話的不就是這個人,說不定人早就推波助瀾了一波,嫌在手機上看得還不夠爽,非要打電話再親口嘲諷他一番才行。
陸陽舒說完這句話就保持沉默,等著接受柯越對他的奚落。
可對方卻氣急敗壞道:“誰他媽會因為這種破事開心啊?!”
柯越也是剛下節目,到了後台後聽見工作人員都在討論陸陽舒,點開手機後看見那個熱搜就懵了。
他知道陸陽舒所有交往過的男女友,這個印象還特別深刻。因為他第一次見到陸陽舒時男人就在被人告白,陸陽舒當時笑著拒絕,說自己已經有對象了。他當時才八九歲,對這些事朦朦朧朧的,卻極其好奇。他吵著要看,陸陽舒就把他抱在懷裏,給他看手機裏存著的女人照片,漂亮的眼睛裏全是光。
結果電影殺青後,回去聚會時他就從其他人口中聽到陸陽舒同那個女人分手了。
他向姐姐撒嬌,讓姐姐幫自己注冊了個微博,在男人發的哭泣表情的微博下發了個抱抱。
這麽多年,柯越看著陸陽舒一步步走過來,照他的外形和演技,早該向電影圈發展了,可自那之後,男人卻再也沒有接過電影。
媽的看著挺精明,結果是個該死的戀愛腦。
每次男人例行公事地發劇照和宣傳,柯越暗戳戳點開自己的小號,看見他那讚轉評少得可憐的數據,都恨死他的不上進,明明擁有無數個機會卻不知道往上攀,光知道談戀愛。
談了這麽多年也還是個老光棍。
“你現在在哪兒?”柯越急道,“我們見一麵。”
意外之外的回答,讓陸陽舒有些驚訝。
但沒想通男生這次悶葫蘆裏又賣得什麽藥,陸陽舒低著頭,說道:“不用了,經紀人讓我這陣子別出門。”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柯越聽著電話被掛斷的嘟嘟聲,氣得差點沒喘過氣。
這個傻 逼,糊死他算了。
柯越一邊咒罵,一邊又給自己父親打電話:“爸,陸陽舒那個熱搜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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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夏一直在陸陽舒身後安靜地等他。
陸陽舒打完電話,情緒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隻是眼尾還有些發紅。
男人濃密的睫毛濕漉漉地垂下來,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陰影,很輕地說道:“我的情況你在熱搜上應該也看得差不多了,以前沒有告訴你是我的不是。小夏,如果你想分手的話……”
“沒有。”沈夏連忙道,“我……我沒有想分手……”
盡管和男人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相信陸陽舒肯定不是現在網絡上說的那樣不堪。
如果陸陽舒真的隻是個想騙年輕男孩女孩上床的偽君子,那那晚男人根本就不用顧及他的感受,反正強行做下去他也不反抗不了。
可,可那麽多的前對象……
沈夏一時也被震住了,按理說男人比他大這麽多,以前有感情經曆也是正常的,可……
沈夏看著網絡上曝光的那些陸陽舒與其他人親密的照片,無法不產生芥蒂。
他現在心裏好亂,無措地拉住陸陽舒的手臂:“你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好嗎……”
陸陽舒對戀人這樣的反應已經很熟悉了,無論接不接受,他都能理解。
陸陽舒嗯了一聲,伸手摸了摸男生的臉,溫聲道:“我一會兒還要和經紀人聯係,先走了。”
沈夏點點頭,放開男人胳膊,想了想,又抱了一下陸陽舒:“哥哥,我相信你,你肯定不是他們口中說的那種人。”
陸陽舒眼眶發紅,被男生語氣真摯的話弄得鼻尖又有些酸澀:“我……”
他沒有說下去。
他不配說出什麽解釋。
陸陽舒很勉強地笑了一下,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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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夏看著男人的背影,胸口仿佛被人倒了一捧醋似的,發酵起酸脹。
在他表現出自己的猶豫時,陸陽舒甚至沒有挽留他的意思。
男人從來沒有和他談過這方麵的事情,他既不知道陸陽舒的戀愛觀是什麽,也不知道他怎麽看待他們的戀情。
沈夏想如果自己沒有說出那句“沒有”,男人會不會就像結束之前的無數段戀情那樣,溫柔卻果斷地和他說再見。
雖然有些傷心,但很快就會忘掉他,再開始下一段戀情。
要是真的很喜歡他,會表現得這麽大方嗎?
反正如果這些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他是肯定不會這樣做的。
但他不是陸陽舒,他根本就不會談那麽多戀愛。
如果交往了,那就是很喜歡,想認真過下去,想結婚的那種交往。
在這件事被曝光以前,陸陽舒從未讓他感受到有任何不愉快的地方,對他一直都很好。
可今天男人的反應,卻讓他如鯁在喉。
沈夏失神地回到屋裏,小貓們喵喵叫著,跳上他的膝蓋。
沈夏撫摸著小貓柔軟的皮毛,想陸陽舒那看起來毛茸茸的溫暖眉眼,男人笑起來的時候眼尾總會向上翹,濃密的睫毛微微垂下來,特別漂亮。
那麽溫柔,那麽俊美,交往很多人,也是沒問題的吧。
沈夏還是舍不得和陸陽舒分手。
他怕自己也如同男人那些過往的前戀人一樣,成為男人漫長人生中的一個小小的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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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嚴騫沒想到那位任總動作這麽迅速,看見熱搜快開心死了。
他讓助理從沈夏爺爺的茶杯從老板那裏取過來,一下班就回了新租住的公寓,準備等沈夏今天聯係他的時候就把這個驚喜給小孩。
結果一直等到晚上快睡覺,小孩也沒主動給他發消息。
五花肉都困得要睡著了,被秦嚴騫推醒:“不準睡。”
死貓現在睡了,半夜又在他臥室跑酷,踩他。
秦嚴騫現在去公司前,還得檢查自己西裝上有沒有被這小畜生蹭上毛。
五花肉被男人強行叫醒,惱怒地要張嘴咬秦嚴騫,結果被男人撐住牙,合不了嘴,非常沒貓麵地流出了哈喇子。
“真髒。”秦嚴騫嫌棄道,拎起貓去浴室給它刷牙。
刷完牙五花肉也蔫了,趴在秦嚴騫膝蓋上打盹,被男人戳著腦門訓:“你看,你才離開那個小鬼幾天,他就想不起你了,沒用的畜生。”
五花肉細聲細氣地叫了一聲,張開小嘴,用牙輕輕咬秦嚴騫的手指。
秦嚴騫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主動給小孩發條消息:“今天倒是不關心五花肉了,還以為你有多長情,原來也不過如此。”
十幾分鍾後,沈夏才回他:“陸哥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陸陽舒那種脾氣,根本不可能和別人產生這麽大的矛盾,沈夏知道的對他恨之入骨的,就隻有秦嚴騫。
沈夏本來隻是懷疑,沒想到秦嚴騫很痛快地承認了:“是我,怎麽了?”
“他自己做出的事,還不敢讓別人知道啊。正好,也讓你看清這人的真麵目,看起來倒是幹淨體麵,背地裏卻齷蹉成這樣,不知道騙了多少人上床。”
“你放屁!”沈夏氣得打字的手都在哆嗦,“陸哥才不是這樣的人!”
秦嚴騫以為小孩看見陸陽舒的醜聞就會死心了,沒想到居然還罵自己,也生起氣:“你還沒明白嗎,他就是有這種癖好,喜歡搞別人老婆,惡心死了。你別再執迷不悟了,趕緊遠離他,別把你也帶壞了。”
“你才髒!搞這些下作的手段,你才髒死了!”
秦嚴騫肺要氣炸了:“你敢再發一遍?!”
沈夏粘貼複製,給他重發了五遍。
收到消息的秦嚴騫怒氣衝衝給他發來了語音:“沈夏,那個姓陸的給你灌了什麽迷魂 藥,啊?這樣你都還替他說話?你到底有腦子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