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是愛情?
陸陽舒其實到現在都不太懂。
但他知道自己渴望的愛情,絕對不是父母這樣。
他的爸媽在高中相愛,早早品嚐禁果,還未上高三,鍾巧雪就懷了孕,兩人偷偷摸摸去打胎的時候被時被發現端倪的老師和父母逮住,吵過鬧過,最後雙雙退學,回家草草結了婚。
陸永望外表英俊漂亮,家境殷實,比那些言情劇的男主還要好看無數倍,鍾巧雪起初覺得嫁給他一定會很幸福,但現實卻給她當頭一棒。
孕期男人就出了軌。
鍾巧雪哭著要去打胎離婚,被家人攔住。
未成年就懷孕退學,婚禮都辦了,打胎再離婚,她還有誰會要?
在家中長輩勸說下,陸永望也跪地痛哭流涕地認錯,鍾巧雪最終還是原諒了他,生下這個孩子。
或許從退學開始,少年人的愛情就已經消失不見。
社會遠不比學校那般輕鬆美好,在需要撫養孩子的生活重壓下,漂亮靈動的女孩會變得暴躁易怒,英俊甜蜜的少年會變得油嘴滑舌,出軌成性。
從小到大,陸陽舒已經數不清他爸媽為外遇這件事吵過多少架。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小時候他還經常會被家裏劈裏啪啦摔東西的聲音嚇哭,到八九歲時,他已經可以麵無表情地蹲在家門口做作業,等父母吵完再進去。
十三四歲時他開始隱約懂得父母為什麽要吵,但他不明白他媽每次都歇斯底裏地痛哭,但隔幾天還是和他爸重歸於好。
十七歲的他跟著他媽,在賓館抓到正在跟其他女人鬼混的他爸。她媽當時在背後藏了把刀,想把這對狗男女捅死,然後再自殺,被他及時阻止。
陸陽舒的手幾乎要被那把刀割穿,痛得麵目扭曲,把視線緩慢地從差點被嚇暈過去的他爸身上挪到他媽驚懼悔恨的麵頰,十分不解地問:“這麽多年了,你還不知道他是個人渣嗎?為什麽不離婚?”
鍾巧雪痛苦地吼道:“因為我愛他!我愛他!”
被陸陽舒打得半死的陸永望狼狽地從角落裏爬過來,口口聲聲道:“我也愛你,老婆,我也愛你……”
陸陽舒冷漠注視著兩個又親密抱在一起痛哭的人。
愛就是這樣嗎?
非要鬧得雞犬不寧,你死我活才算愛?
陸陽舒也談戀愛,他盡力避免自己成為父母這樣。
他對於戀人保持溫柔,保持忠誠,他最討厭的就是戀人之間無休止的爭吵和懷疑,最憎恨的是出軌。
何蓉欺瞞他,他可以因為她的溫善而原諒。
但出軌,他會毫無任何回旋餘地的,斷了這段關係。
為什麽要出軌?不喜歡,沒那麽愛了,和平分手就好了,為什麽要出軌?
出軌了再來談喜歡,談愛,不覺得可笑嗎?
他要用自己來向父母證明愛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跟很多人談過戀愛,但他可以保證,他的每一任戀人,他和他們交往時都是真心的,他盡力對他們溫柔,對他們好,絕對不會做出任何不忠的事。
但他發現,就像他完美繼承了陸永望的模樣般,哪怕他無數次向戀人解釋,他和xxx沒有什麽不軌關係,他們隻是正常的人際交往,他們還是沒有安全感,多濃深的感情,都抵不過沒完沒了的質問和懷疑。
從高中到大學,陸陽舒已經厭倦這種情況,到最後他也懶得解釋了。
不相信就分手,反正總有前仆後繼的追求者替代上來,他不相信自己找不到一個可以跟他保持和諧相處模式的戀人。
大多數人看中的就是他這張臉,那為什麽不能接受,其他人也會因為他這張臉而對他主動示好,為什麽不能對他多點信任感?
一次次失敗的戀愛,讓陸陽舒的心也逐漸變得麻木。
就像投資失敗似的,雖然會難過,但他總能迅速找到下一個交往的人,全身心投入到另一段戀愛,通過這樣來使自己忘卻上一段戀情失敗的痛苦。
可痛苦隻是忘卻,卻不會消失。
有時陸陽舒會突然喘不過氣,他感覺自己好似深陷在沼澤,但卻不知道該如何脫身。
看起來好像什麽都是完美的,卻早已千瘡百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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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越震驚地看著麵前歇斯底裏的漂亮女人,不敢相信陸陽舒的家庭竟然是這樣的情況。
陸陽舒總是一副很溫和,看起來教養極好的模樣。柯越雖然覺得他沒有心,但猜測那一定是因為男人被父母和周圍追求者的愛從小寵溺到大,才會變成這種薄情,喜歡玩弄別人感情的混蛋。
他的家庭組成雖然也不太正常,但因為父親有錢,各個情人分居世界各地,大家起碼都在表麵維持著體麵,從來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是陸陽舒頭一次往家裏領人,卻撞到這樣尷尬不堪的場景。
鍾巧雪看到陸陽舒冷漠的臉色,便知道兒子一定生氣了。
同陸永望一樣,鍾巧雪也很懼怕陸陽舒。因為兒子雖然平時脾氣很好,但生氣的時候又格外心狠,曾經因為她要鬧著上吊自殺,把陸永望打得隻剩半口氣,她哭著求兒子住手,才救回陸永望一條命。
鍾巧雪慌忙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露出笑容:“兒子,這是你的男朋友?”
“嗯。”
陸陽舒對麵前的狼藉視若無睹,語氣很平靜地為柯越介紹道:“柯越,這是我媽。”
“阿,阿姨好。”柯越下意識彎腰道。
鍾巧雪趕忙上前挽住他,親熱地撫摸他的手,剛才因為妒恨痛苦而猙獰扭曲的麵容現在笑得像朵花:“哎,這孩子真乖。”
“是吧,他也是個明星呢。”陸永望見狀,連忙接茬道,“咱兒子眼光可真好,能找到這麽優秀的孩子!”
因為兒子在這裏,鍾巧雪隻瞪了他一眼:“那是因為咱兒子也優秀,誰跟你一樣。”
“對對,遺傳你的好基因。”陸永望諂媚道。
聽她這麽說,就知道這次事情又輕飄飄地揭過了,笑著讓他們都到沙發上坐,自己哼著小曲去拿掃帚打掃衛生。
轉眼陸家又充滿和睦溫馨的氛圍。
陸陽舒看柯越坐立不安的模樣,說道:“媽,我先帶著柯越去我房間放東西。”
“好,好。”鍾巧雪趕忙應道,慈愛道,“去吧,等晚飯做好媽媽上去叫你們。”
陸陽舒嗯了一聲,一手拉著少年,一手拉著行李箱上樓。
剛過轉角,柯越就聽到樓下又傳來小聲而含糊不清的爭吵。
“陸永望,你腦袋被門擠了嗎?兒子帶人回來你為什麽不早點跟我說?!”
“老婆,你把我聯係方式都拉黑了,我怎麽跟你報告啊。”
而男人雖然仍舊麵色平靜,牽他的手卻緊了緊。
進了房間,陸陽舒把門關上,才溫聲問他:“是不是後悔過來了?”
陸陽舒從來不在戀人麵前主動提自己的家人,因為他覺得無論是誰,看到他這樣的家庭,可能都會想逃得遠遠的。
但沒有關係,他以後也不會和家裏人一起居住。
所以也根本沒必要跟戀人提及。
而柯越的到來是個意外。陸陽舒能看出自己讓他住酒店時,柯越肉眼可見的失望和委屈,即使是短暫的戀人,陸陽舒也不想他這麽傷心。既然少年這麽想見,那就讓他見吧,最好也覺得他就是陸永望那副德行,早些跟他分手。
誰知柯越卻搖頭,睜圓眼睛道:“沒有啊。”
陸陽舒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他拉著少年坐到**,抱著他道:“不會害怕嗎?”
“怕什麽?”柯越茫然問,“怕阿姨摔東西嗎,她摔的還沒有我摔得狠。”
少年說的是實話,被他砸過的放映廳,所有設備都壞了個徹底,到現在柯黎都還沒辦法給完全複原。
陸陽舒漂亮的眉眼微微彎了彎,低沉的聲音帶著笑意:“嗯,你確實摔得比我媽狠。”
隻不過他問的不是這個。
陸陽舒一直都知道自己內心的恐懼,他怕自己變成陸永望,更怕戀人變成鍾巧雪。
怎麽會有人舍得把自己喜歡的人變成那個模樣?
陸陽舒隻要發現自己的伴侶有一點他母親的苗頭,就想立馬掐斷這段關係。
但柯越不是。少年先開始就脾氣不好,幾乎把他的忌諱全犯了個遍,以至於陸陽舒到現在都詭異地適應了和他的相處模式,說話也比對待以往的戀人更加直白。
他把臉埋在少年的肩頸處,低聲說:“怕我們兩個會變得跟他們一樣。”
“你又不是叔叔。”柯越不是傻子,他當然能看出陸陽舒對陸永望的厭惡,但他希望男人能輕鬆一點,說道,“你比他帥。”
他聽到男人沉悶地笑了一聲,濕熱的吐息噴灑在他的脖頸上,弄得他癢癢的,歪了歪脖子。
“而且罵罵人,摔東西有什麽用。”柯越早就過了這一階段了,跟男人交往,讓他明白了行動比一味怨尤妒恨要有用許多。
他頓了頓,繼續道:“你要是敢出軌,我就把你綁回莊園,打斷你的腿,天天強/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