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兩人下榻附近的溫泉旅館。

因為冬季客房緊俏,兩人又沒預約,隻訂到一間雙人房。不過因為出了大價錢的緣故,客房裏有私湯,免去了這裏公共溫泉池裸泡的尷尬。

他們在戶外玩了一天,身上的羽絨服都變得濕漉漉的,身上也出了些汗,貼身的衣物黏在身上,十分不適。

陸陽舒還要給護理臉上剛做完手術的傷口,柯越先到浴室衝洗。

因為男人還在外麵,少年感覺很別扭,洗得飛快,出來後正好碰見陸陽舒換衣服。

男人背對著他,剛脫去上半身的黑色高領羊絨衣,露出的皮膚白得紮眼。

他們這行對身材管理一向要求很嚴苛,陸陽舒自然也不例外。為了維持上鏡的形象,男人已經好多年沒吃過重油重鹽的東西,穿著大衣時看起來高高瘦瘦的,氣質溫和憂鬱,很符合時下流行的脆弱美感。但脫下後才可以看出他肩寬腰窄,身上明顯有常年健身的痕跡,手臂和背部的肌肉線條緊實而流暢,完全可以媲美模特。

陸陽舒聽到聲響回頭,看見少年站在浴室門口,睜大眼怔愣地瞪著他。

他把浴衣穿上,解釋道:“我的傷口不能沾水,所以得先換衣服,方便裹保鮮膜。”

柯越這才回過神,微垂了下眸:“你自己能裹嗎?”

“可以。”陸陽舒回答。

但少年好似沒聽到他的回答一樣,直接走過來拿起來**的保鮮膜,讓他坐到**,果斷道:“我幫你。”

陸陽舒隻得仰起臉,溫順地讓少年給他包傷口。

柯越俯下身,看著那醜陋深重的瘡痂散布在男人俊美白皙的側臉和修長脖頸上,像是淺淡漂亮的荷瓣上被糊了一團爛淤泥,美好的事物染上塵灰,讓人忍不住皺眉。

但其實荷花本就從淤泥中而生,看起來美好誘人,根早就和那些臭泥巴緊密相連,爛透了。

柯越越想越莫名的憤恨,動作漸漸粗暴。

陸陽舒雖然心裏承了他這份好意,但實在被他勒得快窒息,提醒道:“你弄得太緊了。”

男人聲音因為呼吸局促微微有些急促沙啞,柯越的手正按在他滾動的喉結上,心又劇烈地跳動了一下,臉頰泛起一絲紅暈,惡聲惡氣道:“囉嗦。”

之後才放緩動作,認認真真把他的傷口包嚴實。

陸陽舒到浴室去洗澡,柯越躺在**,用手背蹭了蹭滾燙的耳垂。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因為男人一句話就臉紅心跳。他以前覺得男人成熟溫柔,給予他從未體驗過宛如父親般的關愛,他對他身邊的伴侶並不討厭,他也不覺得他惡心,他想他和自己一樣,感到孤獨,想要人陪伴。

當他逐漸長大,他開始對男人和人交往的行為產生厭惡。他看陸陽舒談了數不清的戀愛,換過數不清的戀人。為什麽要這樣做?那麽多男女,沒有一個能讓他定下來的嗎?還是他根本就沒認真過。就像他的親生父親一樣,像條**的公狗,借著戀愛的名字堂而皇之地到處**,留下一堆野種。

很開心嗎?這樣做。

不管多溫柔俊美的皮囊下,藏著的靈魂也仍舊虛偽齷蹉,庸俗不堪。

可為什麽對他仍有那麽濃深的吸引力。

不管心裏多厭惡男人的輕浮浪**,憎恨他的墮落肮髒,他還是控製不住地想要靠近男人,哪怕他和他親哥上過床。

柯越很痛苦,他聽到自己胸口在叫囂著什麽,他不敢麵對,他不敢承認,他怕自己會發瘋。

陸陽舒從浴室出來,看見他還躺在**,問道:“不去泡溫泉嗎?”

“不泡。”

“那我去泡了。”

陸陽舒見少年趴在**一動不動,就走去窗邊,大大方方地解開身上的浴衣,進到湯池裏。

為了避免水濺到脖子,他整個肩膀都在外麵露著,邊泡溫泉邊欣賞外麵冷淡漂亮的湖色雪景,十分愜意。

過了一會兒,柯越也過來了,脫掉身上的浴衣和他一起泡進溫泉。

因為還在長身體,少年的骨架雖然已經有了成人輪廓,但肩膀並不寬厚,他的身體修長漂亮,均勻覆蓋著一層象牙白的薄薄肌肉。

陸陽舒想起雪地裏的事,特意往旁邊挪過去一些。

柯越看著他的動作,冷聲道:“幹嘛,嫌棄我?”

“沒有沒有。”陸陽舒連忙道,“我以為你覺得我離你太近會不舒服。”

他其實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想岔了道,少年也許不是對他有意思,而是恐同。

柯越冷冷哼了一聲。

兩人靜靜泡在溫泉裏,陸陽舒感到有些尷尬,便拿起遙控器打開了室內的電視。

誰知一打開是付費節目,屋內頓時響起某種不和諧的聲響。

少年驚詫地看向電視裏的畫麵,臉瞬間爆紅,朝他吼道:“你幹什麽!”

陸陽舒也沒料過會這樣尷尬,手忙腳亂地想換台,誰知道不小心手滑將遙控器掉進了溫泉池。他著急地剛彎腰想去撈,被跨過來的柯越一把按住他肩膀:“別亂動了!”

男人的傷即使包了保鮮膜,也要盡量避免被水浸泡。

柯越從他旁邊濕淋淋地上去後立刻裹緊浴衣,徑直去把電視的電源直接拔掉了,然後黑著臉問他:“你是故意嗎?”

“就那麽寂寞?忍這幾天都不行?”柯越心裏滿是無名怒火。

跟別人在一起也是這樣勾引的嗎,假裝紳士,再用這些若即若離曖昧不清的小伎倆引獵物主動上鉤。

柯越恨恨地盯著溫泉中濕發的男人,咬牙切齒道:“陸陽舒,你真惡心。”然後迅速進了浴室去衝澡。

莫名其妙挨了頓罵的陸陽舒目瞪口呆,又有些生氣又有些好笑。

不是,年輕人氣血旺他能理解,為什麽這都怪他身上,罵他惡心?

算了,陸陽舒現在已經完全放平心態,少年的辱罵他左耳進右耳出,全當小孩子煩人的哭鬧聲。

他在湯池中靜了半響,也上去穿好浴袍,好不容易等柯越出來,才進去衝澡。

浴室裏窗戶大開,冷冽的寒風一陣一陣往裏灌,陸陽舒默默把窗戶關上,開始洗澡。

第三天兩人去了滑雪場,柯越又恢複最初的臭臉,除了必要的事一句話也不說,做個酷帥不羈的滑雪少年。

而陸陽舒不會滑,剛進去就笨手笨腳地摔了好幾跤。有人看他摔得太慘,熱心腸地來扶他。

陸陽舒不會日語,用英文和那人交談幾句後,那人得知他是國人,竟然開始用中文和他交談,興奮地說自己也是國人,是到這兒念書的留學生。

異國他鄉聽到熟悉的普通話,陸陽舒也很高興,邊跟著男生學如何滑雪邊和他聊天。

柯越輕盈流暢地滑到坡地,再上去,就看見男人身邊又站了人,氣得臉色鐵青。

他懷疑陸陽舒是不是身上種了什麽蠱術,都捂成這樣了,為什麽還能招蜂引蝶?

他氣得背過身,不再看那邊黏黏膩膩的兩人,用運動發泄自己的怒氣。

結束後,陸陽舒和柯越摘下頭盔,留學生和他的同伴立刻認出了他們,都沒想到竟然能在這片地方遇見大明星,興奮得不行。

陸陽舒很感激教自己滑雪的男生,主動說請他們喝酒。

柯越原本是打算直接回酒店的,聽到男人的話,內心怒火猛烈燃燒,冷冰冰地也跟著過去。

陸陽舒因為剛動完手術,不能喝酒,自己隻點了杯飲料,為他們買了這裏推薦的清酒。

小酒館裝修得很有情調,柯越喝著酒,冷眼旁觀陸陽舒和那兩個相貌還算不錯的年輕學生聊天。

其實那兩個人也想和柯越搭話,但柯越看起來實在太冷漠了,他們不敢開口。

他們聊了快一個小時,學生住的酒店比較遠,便先離開了。

陸陽舒到外麵送他們,順便抽了根煙壓下酒癮。在酒館裏他聞到那醇香的酒味兒,嗓子很癢,也很想喝酒。抽完煙他又在外麵站了會兒,等身上的煙味兒散掉,見柯越還沒出來,才疑惑地回去叫他。

他沒想到在他出來的十幾分鍾內柯越已經迅速喝多了。正往杯子裏倒酒的少年看到他回來,醉醺醺道:“你怎麽沒走?”

陸陽舒困惑道:“我去哪兒?”

“跟那兩個人去開房。”少年俊帥漂亮的臉頰浮現醉酒的酡紅,直白露骨道,“和他們上床。”

即使這裏的人聽不懂中文,陸陽舒還是感到不適,結完賬後去扶他:“你喝多了,回酒店休息吧。”

“睡了嗎?”柯越搖搖晃晃隨他站起來,拽住他的手腕,還是不依不饒地問他,“跟他們睡了嗎?”

陸陽舒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味兒,不想和他多說。

少年皺著眉頭,厭惡道:“你好惡心。”

“他們還是學生,你都下得了手,不覺得自己齷蹉嗎?”

陸陽舒閉了下眼,默聲告訴自己懷裏人是醉鬼,不要和醉鬼一般見識。

他忍住火:“是你想得太齷蹉,我和他們沒關係。”

柯越的怒氣卻倏爾被他這句話點燃:“我想得齷蹉?你和多少人上過床,你敢說其中沒有學生?還是你陪得都是那些惡心的肥豬頭,才爬到現在這樣?要不要臉,賤不賤啊你!”

陸陽舒也生了氣,冷道:“我這些事和你有關係嗎?”

“我嫌你髒!”

柯越甩開他,一個人搖搖晃晃地往酒店走。

陸陽舒雖然生氣,但還是慢慢跟在他後麵,怕喝醉的男生出事。

柯越進屋子後就去翻行李箱,暴躁地把所有物品都倒出來,像是要找什麽東西。

陸陽舒看他一個人在那裏扒拉,自己到浴室去洗漱,洗完後出來。柯越就默不作聲站在浴室門口,眼眶發紅,陰狠地盯著他。

冷不丁門前站了個人,陸陽舒被嚇到了,問道:“你幹什麽,想吐?還是想洗……”

他的話隻說了一半。

因為臉色陰冷的少年驀地將藏在背後的注射劑插進了他的脖頸,陸陽舒瞬間失去意識,暈倒過去。

再醒來時,他已經在萬丈高空。

陸陽舒躺在陌生舒適的軟**。他腦子很暈,仿若看見了兩個柯越。視線逐漸清晰後,他認出臭著臉的那個是柯越,另一個笑眯眯的是柯黎。

柯越首先發現他醒過來,把臉扭到了另一邊。

正和弟弟說話的柯黎看見弟弟突然別過去臉,才朝他看過來:“陸,你醒了。真好,我們馬上快到了,正準備降落。”

陸陽舒隻記得自己突然被柯越注射了什麽藥,他的手腳被結實地捆了起來,隻能用眼睛打量著四周陌生豪華的陳設,沙啞開口:“這是哪裏?”

“這是我的私人飛機艙。”柯黎解釋道。

男人漂亮細長的眸似笑非笑地眯起來:“我們還有幾十分鍾就到英國了。”

“歡迎來我家做客,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