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機會隻有一次(為mengtuo更)

回到‘門’診時,正好排到我的號碼,走進去將情況跟醫生說了下,然後拿了單子去取‘藥’掛點滴,等兩瓶點滴掛完到家時已是傍晚,隨便‘弄’了點吃的,就倒頭在‘床’上睡覺。

連著兩天都去掛水,平靜的像不曾有什麽事發生一般。到了周一,我如常去學校上課,身體雖然還有些發虛,腳步也輕浮,但已經不再頭昏腦脹了。大致一周後,感冒就痊愈,生活也風平‘浪’靜的,沒有擾人的事,也沒有討厭的人再出現。

又到周末,我見冰箱裏頭幹糧快沒了,就打算去附近超市采購一番。

途經某家酒店時,抬頭仰看了下,很高的樓層,雖然沒有評星級,但就從外麵的裝潢來看,住上一晚應該也是價格不菲吧。

失笑地搖搖頭,這與我何幹呢?老百姓永遠不懂某些人心思的。

去超市逛了一圈,出來時拎了很沉的袋子,‘女’人在購物上總是沒法免疫,走進去就發現其實好多東西都想買。再度經過那巍峨的酒店時,我頓住了腳步,遠遠看著某個身影撐在牆角,彎曲著腰,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直起身時,他隨意的向這邊投來一瞥,隨後看到了我。隔得太遠,我無法分辨他臉上的神‘色’可有狼狽,卻能看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仿佛被風化了一般。

‘抽’離目光,朝家的方向走,任由身後的視線緊隨。回到家後,就一樣一樣把東西塞進冰箱,有條不紊地收拾著房間,又將地麵拖了一遍,發現時間還早,把‘床’單和被套拆下來放在洗衣機裏洗。手機在客廳桌麵上響,走過去一看是謝雅的來電,焦慮的情緒稍有緩解。

接通後,首先聽到妞妞在對麵喏喏地喊“媽咪”,不由笑了起來,再聽到謝雅宣布說她要複婚了,我是由衷地高興,總算有件事是好的了。電話中她細細叨叨了好一會,才感慨地說:“若若,我一直隱忍著沒開這個口,當初我是太不理智了,隻沉浸在自己的悲慟中,根本沒有將整件事細想,最終走到難以收拾的地步,甚至還差點害你......”

“小雅,”我輕聲打斷她,“都過去了,我們不一直都是最好的姐妹嗎?”

“嗯,我們要做一輩子的朋友。”

我笑著問:“還辦酒嗎?如果辦酒可別忘了找我當伴娘啊。”她在對麵笑罵:“你就取笑我吧,複婚辦什麽酒啊,就去民政局把證給辦了得了。倒是你,你到底怎打算的?我聽新子說......他似乎不太好。”

沒想瞞她,道出了實情:“我跟他沒有聯係了。”

她輕歎了聲,“斷了也好,到底不是一條船上的人,難走在一起的。我還怕許家的事連累到你呢,好了,不跟你說了,妞妞在旁邊煩的,若若,好好的啊。”

若若,好好的啊。這成了謝雅的口頭禪,每次掛電話前都要如此囑咐一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有這麽一個真心對自己的朋友,是我餘淺的幸。

而我的不幸,全在於另外一個人。

每一次想徹徹底底拋開前事時,他就‘陰’魂不散地出現了。

一場車禍,幾乎剝奪我生命,我甘願埋在記憶的深海裏,做個糊塗的許若,想要得到新生。可是他不放過我,遠隔千裏都能找了來,然後再度走進我生命。好吧,我對命運妥協,既然是他自動靠近,那就執起仇恨的尖刀刺向他,算是對自己有個‘交’代。

比起他,可以說是小巫見大巫,尖刀刺進‘肉’,沒抵達心髒就撒手了。如果我夠心狠,就該在他求婚後,真的與他結婚,然後彼此折磨到瘋。我最終還是不忍,選擇放愛自由,可他不甘心啊,又一次追了過來。

生死劫難後他說分手,我猶如虛脫了般,‘花’了很長時間漸漸平複,以為慢慢步入了正常的軌道,結果再一次打回原型,得知身邊的朋友,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男友,全都是他安排的。他無孔不入到令我心寒,但這還不算,最後他心愛的小情人跑來告訴我所謂的“真相”,弘揚他有多偉大多無‘私’,然後現在的他有多落魄。

意思是我餘淺就活該不能得到平靜,就該繞著他許子揚轉。憑什麽?

我一如往常地生活,每天按部就班,井井有條,從未有過的平靜,卻是忘記了當初打算搬家和離開這座城市的念頭。直到那天周末,我與陳老師約了一同去逛街,忽然陳老師拉了拉我的衣袖,引我看向馬路對麵。

很巧,居然又是星城,一群人從內出來,那天看到的何老赫然在列,而某人跟在後麵,等一幹人坐車離開後,他手撐在車頭,彎下腰挖心掏肺般地嘔吐著,微‘露’的側臉,白的像紙一般。幾乎每一次遇到他,都能發現他在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消瘦下去,現在的他,可說形消見骨。

“不過去看一下嗎?”陳老師在旁提議,我轉回目光,拉了她的手,“走,我們去商場。”我們逛了整整一天,回程時滿載而歸,各自手上拎了好些禮包,可算是逛得盡興。

陳老師要趕著回去做晚飯,在坐進的士前,突然歎息著說:“餘淺,你如果照一下鏡子,就知道自己笑得有多牽強了。”

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回過神時,車子已經絕塵而去。回到家後,放下手裏的袋子,不由自主走進洗手間,鏡子中的那張臉,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每天都能看到,陌生則是那沉凝的表情越來越不像我,眼中再也化不去憂傷,即使笑著也比哭還難看。

恍恍惚惚煮東西,然後填進肚子裏,坐在客廳沙發上,看了很久的電視也沒看出什麽名堂來,腦子渾噩。無意識地穿好衣服,拿鑰匙和手機,開‘門’走了出去,直到站在酒店樓下還依舊覺得茫茫然,心中在問:我為什麽要來?

沉黯的夜‘色’,頭頂沒有星月,但酒店內敞亮的燈光‘射’到外麵,讓人能夠看得清晰。當我看到一道暗濃的身影從車內下來時,我立刻有了答案。是了,我來是看某人如何狼狽,嘲笑他的落魄和虛偽的清高。

那道身影微晃著往這邊走來,我是站在一個暗影處的‘花’壇邊,恰好是燈光的死角,不注意看發現不了我。猶如打著飄的步子,可以想象他是喝了多少酒,是情勢所‘逼’,也是意誌消沉吧。忽見他一頓,隨後大步朝我身旁的‘花’壇走來,接而狼狽的嘔吐聲就傳了過來。

我微微邁出一步,半個身體表‘露’在外,凝看著那張被光影打暗了的臉,好看嗎?好看。除去酒氣熏天讓人難以容忍外,他依舊英俊的眉目如畫。當他抬起臉時,嘴角甚至還有著殘漬,幾乎是立即的,他側頭向我看來,目光定了定後瞳孔收縮,臉‘色’大變,扭頭就往酒店大‘門’走。

我在身後不高不低地說:“許子揚,你盡管走,走出了我的視線,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我再出現在你麵前就不姓餘。”

他停住了,緩緩轉身,臉上的表情可解讀為痛苦。我盯著他看了半餉,朝旁指了指,“去那邊。”徑自走到另一個‘花’壇邊,坐了下來,定定地看著他。

最終他走了過來,在離開我一臂距離處坐下,渾濁的酒氣撲鼻而來,我蹙了蹙眉,故意揚高了語調尖刻地問:“怎麽?許少現在是嗜酒如命還是借酒消愁呢?”

他沒有說話,垂著眸視線定在某處,過了好一會才艱澀開口:“淺淺,你怎麽會來?你不是......”我冷笑出聲,反問:“我怎麽會來?那要問問你的顧卿微啊,我一次次地要走離你們的世界,可是卻總有人不讓我如願。”

“她來找過你?”

“要不然呢?你當我是神仙,會知道你許子揚‘偉大’到如此地步?既然處心積慮為我籌謀今後人生,那你就應該做得再徹底一些,做到滴水不漏,做到我餘淺就是用盡所有智慧也無法猜度出來,你不是沒這本事的。所以,我想問一句:許子揚,你居心何在?”

他臉上的表情像是被撕裂開了般,手抬起似乎想要急於解釋,可話在‘唇’邊又哽住,最終低沉的嗓音裏像嵌入了沙礫般暗啞:“淺淺,我隻是......隻是想你能安好生活在我眼皮子底下,然後偶爾遠遠看你一眼,她那邊我不會再讓她過來找你。”

我輕擊掌心,笑得歡快:“情聖,當真是情聖。容我好奇一次,既然對我做了如許安排,不知對她是怎麽安排的呢?”他‘露’出很難過的樣子,輕聲道:“不要再說她了。”

臉上的笑漸漸收去,瞪著眼前這個算是委曲求全的男人,我以為自己是來嘲笑他的落魄和狼狽,可看到這樣的他,心裏一點都不快意,鈍鈍的疼。

忽然就渾身沒了力氣,仰著頭哀哀地說:“告訴我吧,從藏區那天你提出......分手時開始,然後發生了什麽事原原本本告訴我,我不要聽別人說,隻聽你說。許子揚,機會隻有一次,如果你不願說,下一次我也不會再聽。”

機會隻有一次,對他是,對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