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私下裏(為塵煙夢雨如墨染更)

副校長驚異過後總算接收到我的求救訊息,走上前來賠笑著道:“許部長,這位是我們學校的許老師,嗬嗬,說起來你們還是本家呢。”

隻用看副校長這態度,也知道抓住我手的男人來頭不小,雖然我不太知道“許部長”是多大的官。可他像沒有聽到副校長的話一般,目光狠狠盯著我,一眨都不眨。

我有些不舒服,因為那目光像冰刀般一點一點刮過我的臉,不致於疼,就是會難受。這種不舒服蔓延全身,讓我本隻是微疼的‘腿’關節,變成了揪心的疼。餘光裏,副校長額頭直冒冷汗,他抹了又抹,卻遲遲不敢再出聲。而周旁的其他人,更是站在原地沒敢上前,沉默地看著我們。

一時,氣氛壓抑又凝滯。

無奈,我隻有自救。清了清嗓子後,我微垂視線,態度謙恭道:“許部長,您好,我叫許若,是三(1)班的語文老師,還請多指教。”

“許若?”許部長重複了遍我的名字,表情疑‘惑’中帶著怔忡。

頓覺無力,最近是吹哪邊的風呢?怎麽一個兩個都認錯人,上回與謝雅吃自助餐時遇見的男孩爸爸也是,眼前這個領導居然也給認錯了。

總算有人上前到他身旁提醒:“部長,約談時間到了。”

男人蹙起好看的眉,卻沒有動,盯了我半餉,終於鬆開緊扣的手,輕問:“你叫許若?”

我點頭,暗暗長舒一口氣,總算是聽進去了。副校長乘機‘插’話進來,卻是對我:“許老師,典禮那邊還沒結束吧,怎麽出來了?快過去,晚點結束了許部長要給我們開個會。”

連忙應聲,像得了特赦令般,也顧不得‘腿’關節疼了,趕緊往回走。太強低氣壓了,險些透不過氣來,卻隻走了幾步,就聽身後傳來驚呼聲,此起彼伏的“許部長”,悄悄回頭飄了眼,卻見那男人狼狽的跌跪在地,目光仍舊緊隨我,但很快被別人的身影給擋住視線。

我吐了吐舌,背轉身而走。回到座位時,發現已經是學生代表在發言,那開學典禮也即將結束了。環視一圈,不見校長身影,應該是去接待那群領導了。

果如副校長所言,在典禮結束後,學生散去進班級等待領新書,老師們則全都被宣去會議室開會。有意走在了最後與幾名老師同列進內,裏頭長會議桌前已經坐滿了人,我就坐在了後排的添加位置上。

灼烈的目光直‘射’而來,我埋了頭選擇忽略。聽完校長的介紹,才知道此位許部長是如何位高權重了,居然是省級幹部,但不是本省,而是外省的。這次過來是上麵有個教育項目要核實,兩省間互調著針對‘性’的挑選學校進行考察。

我們市雖不是省級城市,但上級領導主要就針對下級城市來開展項目,一來可查證教育係統是否完善,二來又要通過擴展教育事業來拓展城市建設。後期還會從學校挑選優秀老師去某地做支教工作,以求提高教師的素養。

可見上麵的領導越來越注重孩子們的基礎教育,從小學開始抓起。但令我覺得納悶的是,從校長與那群領導的介紹中可獲知,這個許部長好像不是教育部的部長,如何會手伸過界,跑來管教育方麵的事呢?

許部長就講了幾句官話,聲調低沉有力,派頭十足。我看校長等領導可用誠惶誠恐來形容,會議結束時,大家起立卻都靜立當處,等許部長一幹人緩緩走出‘門’外,大家才陸續而走。我是始終如一的做了回“低頭族”,盡管如此,也能感覺最後那人臨出‘門’時向我瞥了一眼。

張老師湊近我低聲道:“那許部長好像老看你呢。”我拿肩膀頂了頂她,笑著說:“你怎麽知道他是在看我?沒準在看你呢。”剛剛我們倆是靠坐一處的,平時我與她走得最近,在辦公室裏常會開玩笑。

她笑罵道:“你就貧吧。”臉上卻飛上一抹嫣紅。我暗暗好笑,好看的男人到哪裏都吃香啊。其實倒也不是什麽灰姑娘的夢,就是若有那麽一個英俊又事業有成的男人對你親睞有加,定生出一種傲嬌感。

顯然那許部長不止是事業有成又英俊的男人,他有種於身俱來的清貴與優越感,這定與他所處的環境相關。就像在普通人眼中把官二代與富二代看成是同一種人,可在他們眼中,富人不屑與官為伍,而為官者又覺富人太過銅臭味。也就是說,在他們的世界,還是有差距。

我沒想到的是,這個被我品頭論足的男人,會在兩天後出現在我家樓下。他靠在一輛深黑‘色’的尼桑車‘門’上,手上點了煙夾著,隨意搭在車身上。有著說不出的深沉與慵懶感,如果不去看他微沉的臉‘色’的話。

我自然不會想他是剛巧路過此處,又剛巧停在我樓下,還剛巧等在車邊。遲疑了幾秒,硬著頭皮上前,嘴角上彎標準弧度,有禮地打招呼:“許部長,您好。”

他沒說話,目光可算‘陰’鶩,裏頭的薄光略有些嚇人。我強自鎮定,勉強笑道:“許部長是找我有什麽事嗎?”如果是命令下達,那麽作為下級,我得無條件應承;如果是查究我與他認識的那個人為什麽會長得像,那我就愛莫能助了。

哪知他看我好一會,突然道:“許子揚。”

我愣了下,眨眨眼,不明其意。

“我叫許子揚,‘私’下裏你不用喚我許部長,直接喊名字吧。”

這下我覺得比較艱澀了,他的名字在這兩天自然早傳開了,畢竟一個像他這麽年輕又英俊的領導屬少見,總會有人八卦一下。主要是,他讓我‘私’下裏喊他名字這事,我甚覺不妥。且不說我與他不過見第二麵,根本沒什麽‘私’‘交’,又何來“‘私’下裏”直呼其名的機會?而另一方麵,這人氣勢太過迫人,第一次會麵時的情景就有些讓我心有餘悸,我對他是敬而遠之。

所以當下隻尷尬地輕笑了下,沒有表態。

他也沒在意,將燃完的煙蒂丟在地上,皮鞋踩過,星火頓時就滅了。我不敢把蹙眉的神態和反感之‘色’表‘露’,卻是在心裏輕哼了氣,領導幹部不是應該做表率嗎?垃圾箱就在左前方十米處,他居然當街‘亂’扔垃圾。

還在胡思‘亂’想間,突聽他問:“許老師一起走走?”我挑了下眉,聽著像似征詢我意見,但見他那態度強勢,是習慣了發號司令的那種。我還在心裏盤轉著要怎麽回絕,就聽他輕揚了語調:“要不去許老師樓上喝杯茶,不知道會不會冒昧?”

我眼角‘抽’了‘抽’,他這神情可是一點都沒覺得冒昧的意思。隻得輕歎了口氣,“前麵有個‘奶’茶屋,許部長若是不介意的話,去喝杯‘奶’茶?”開出口時就後悔了,‘奶’茶這個大眾化的飲品,是屬於比較底層的。像他這種領導級的‘精’英人士,應該是喝咖啡吧。

但我本不喜咖啡的苦澀,又被許傑扼令不準碰咖啡,附近有無咖啡館從未留意過。據許傑說我以前曾因胃炎發作引發感染而導致盲腸炎,所以飲食方麵,必須嚴格控製,不可食辛辣等刺‘激’‘性’的東西。

雖然我一臉懊悔,身旁的男人卻若無其事道:“那就請許老師帶路吧。”無奈隻好與他並肩而行,兩人之間隔了些距離,仍能感覺到他強烈的氣息。

很快就到了那間‘奶’茶屋,綠‘色’的標牌——心語心間,名字很獨特。‘奶’茶姑娘叫小麗,她遠遠看到我們就招呼了起來:“許老師,來買‘奶’茶啊。”我揚起笑,基本上每天傍晚都會來買一杯,除了喜歡那暖融融的**滑過,‘唇’齒留香的感覺,更多的是喜歡姑娘臉上的親切笑容,會讓心情變得很好。

‘奶’茶屋裏頭是比較簡陋的桌椅,我在‘門’口看了看,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側頭詢問:“要不……換個地方?”

他卻一腳邁進裏麵,拋來一句:“這不錯。”

如此我隻好也跟著走進,先在吧台點‘奶’茶品種,我的喜好小麗是知道的,雙拚,珍珠改為椰果,但是他的呢?我朝裏麵看了看,見他已經擇了最裏頭的位置坐下來,麵朝內,留了個背影給我,深沉難懂。

最後隻好點了與我一樣的,走過去在他對麵的位置坐下。但等坐下後,就覺不妥,這個位置是在角落,他往外一坐,頓如將我完全包圍在內,隱隱的壓迫感立即‘逼’來。

心中暗生戒備,顯然這個男人是有意的,他深諳如何掌控全局。隻好強自鎮定地擺‘弄’著桌上的宣傳單,但手心已經緊張地出汗了。

一直靜默到小麗將‘奶’茶送上來後,他才緩緩開口:“許若,來找你是有個事想跟你了解下。”如此開‘門’見山倒是出乎我意料,且他自動將“許老師”的稱呼改為了“許若”,讓我有些不安。

他似乎也無需我回答,頓了頓後又道:“你……與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那天冒昧了。若不是調出你的檔案查看,我可能不會相信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