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孤身犯險

?君子定定看著我良久,目光冰冷,聲音寒涼:“豬豬,如果我真的卑鄙,那麽就會進來將機器重新架好,讓這場戲演到完。可我終究還是念著曾與你的情義,停止了下來。因為我很感激你在我進去的那段歲月,能夠陪在她身旁。”

背轉而走的身影,滄桑又沉重。

我與陳新被隔離了開來,那架攝影機器有沒有砸壞我不知道,但是之前的錄影定是留存了下來。君子之所以肯就此喊停,也是因為拍攝到那裏,足夠可以將一池清水攪渾。接下來,可能就是等待謝雅出場了吧,他做這麽多,為的就是她。

可是我絕沒有想到的是,來的人不是謝雅,而是許子揚。

那時,君子正坐在關我的屋子內,桌上陸續上了些菜,他就像沒事人一般邀請我坐下來一同吃。我沒有理會,抱住膝蓋坐在室內唯一的一張單人沙發內,他也不在意,獨自坐在桌邊,倒了點酒,邊喝邊吃。

忽見他頓住筷子看向我道:“豬豬,你也別恨我,我不過是還原真相而已。”見我眼中有困惑,他笑了笑問:“你真以為那小子是因為被注射了藥物又催眠後,才會有那些舉動嗎?”

我蹙起眉頭,防備地看他。

“無論是k粉還是催眠,都沒有洗腦這個功能,隻是讓人的情緒變得敏感脆弱,也將最真實的心聲更容易表達出來。這就是迷幻的致效。”

怒瞪他,一個字一個字的:“你—胡—說!”

君子聳了聳肩,繼續舉筷夾菜,“有沒有胡說,你自己想吧。覺得我有必要騙你嗎?”我被他的話震得目瞪口呆,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陳新置身幻境裏頭,依然存在行為意識,那些舉動都是從心而發。

可是,戰狂對水雲軒?怎麽可能?我們一直都是朋友啊。

君子見我這幅樣子,臉上的笑多了嘲弄,“不是我要妄作小人,如果陳新那小子心裏沒鬼,老實說我也抓不住這機會。說到底,隻證明了一件事,他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愛小丫。而你所謂的幸福,也不過是隱在欺騙背後的幌子而已。豬豬,不得不說,你在老區與101區一樣,很受歡迎。”

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他接了個電話後,眼中閃過訝異,朝我飄了一眼,然後起身走出了門。徒留我一個人在屋內,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剛才的那些就像一記晴空霹靂,腦中陡然浮現幾個月前聽到謝雅說陳新有外遇那件事。

當時的描述我還記得清楚,她說陳新時常會半夜起身,一個人躲在書房內,然後等到她找進去時,又慌慌張張地遮掩,而那個情況正是發生在我們在現實裏相認之後。再回想攝像鏡頭下,他抱住我說的那些話,心越來越涼。

君子說,這世上沒有一種迷幻藥與催眠能夠洗腦,如果這是真的,那麽陳新那時在耳邊訴說的情話,都是他心底最深處的渴望?

這太瘋狂了,也太難以讓人置信了!

胸口發悶,悶得難以呼吸。可這還不是最難受的,當我聽到外麵傳來噪雜聲,忽然心頭異樣劃過。仔細聽了聽,竟然聽到那些雜亂的聲音裏有個熟悉的嗓音,當即翻身從沙發內站起來,跑到門邊一拉,居然沒有上鎖。

不知是君子篤定我不敢逃跑,還是就算跑也不跑不了,門外居然沒人看守。等我循著聲音跑出屋子到最早進來時的那個院子時,就看到許子揚獨自一人站在倉庫前的空地上,手裏抓了根鐵條,幾個大漢圍著他,手中拿了刀具與鋼管類的武器,而他的腳邊躺了兩人抱著破了的頭在地上哀嚎。

這才明白,原來不是沒人看守,而是君子的那些小弟都過來這邊了,顯然剛才有動過拳腳。搜索許子揚上下,見他沒有明顯外傷,稍稍鬆了口氣,隨即心又揪緊了,他怎麽會來?而且,怎麽就隻來一個人?

君子就站在門前,靜觀其變,聽到我的腳步聲,他回過頭伸手一拉就將我扣在了身前。許子揚目光往這邊一掃而過,然後定在我臉上,問道:“有沒有事?”

我掙不開君子的束縛,隻能搖搖頭,表示無礙。並沒撒謊,除去差點被拍攝下不堪畫麵外,君子沒有太過為難,他到底還念著一點舊情。

有個壯漢走到君子身旁低聲匯報:“楠哥,這人棘手。”從他的神色看,我想他應該指的是許子揚的身手。

隻見過一次他與許子傑動手的場麵,若不是那次,我一直都當他是個文人,後來想既然他是唯一,當過兵進過部隊,手底下有些功夫也是必然。可是,一個人與這麽多人對峙,那得是武警特種兵之類的才能贏吧。

還在臆想間,就見前方動了,許子揚手中的鋼管已經朝其中一人揮了過去,立時一場群架在眼前展開。但沒過兩分鍾,就聽君子一聲沉喝:“住手!”

我眼光劃過邊角,居然之前那個壯漢手上拿了一把長長的槍,看起來像獵槍,不知道是真是假,直覺呼喊還在打鬥中的他:“子揚!”他聞聲轉頭看來,麵色變了變,人往後退開兩步,鋼管用力一抵將那幾人逼退開,而他也沒再敢妄動。

中國法律,除非有持槍證,否則都不能私自藏有槍支。可是君子混在黑道,早前就聽他跟身旁那些人講過有朋友在娛樂場子裏開槍這種事,當時隻以為口上講講的,有那麽些吹噓成分在,如此看來,他所言不虛。

君子拉著我站前一步對許子揚說:“許少是吧,我請豬豬過來喝杯茶,沒想驚動你的大駕了。既然來了,那就一起進來喝杯茶吧。”他睨了眼許子揚手中的鋼管,又道:“最好別輕舉妄動,那管獵槍可不長眼,不知道你是什麽身份,不小心擦槍走火了可就不好辦。而且,裏頭你兄弟陳新在呢,我留了人特為關照他。”

許子揚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但還是把手中的鋼管給扔在了地上,立即有人上前撿走,而那個扛著獵槍的人用槍口頂住他的後腦。

君子鬆開了我,笑著說:“來吧,許少,我們進去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談。”

可他嘴上說得客氣,等到進了原來關我的那間屋後,卻是讓人將許子揚給反手綁在了靠背椅上。許子揚冷笑出聲:“這叫心平氣和談?”

君子也不介意,拉了張椅子坐在他對麵,和顏悅色道:“我是真有誠意和你詳談,也是為了保證我們談話過程不會因意外而中斷。”意外兩字,他說得尤為輕,帶著淡淡的嘲諷。

許子揚笑了笑,沒再多說。君子轉頭看向站在門邊的我,招了招手:“豬豬,過來,你也坐下吧。”我隻能聽話走過去,仍舊坐在了那張沙發內。

君子慢條斯理地點了根煙,吞吐了兩口後,才眯眼看著許子揚道:“你是從餘興德口中知道這個地方的吧。”這是一個肯定句,見許子揚眉色沒動,他又轉頭看向我,“豬豬,你那父親還算有良心。”

我沉了沉思緒,澀然開口:“君子,這件事與他無關,我留在這裏,你放他走吧。”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還是想嚐試下。

立時某道目光灼烈射來,帶著沉怒。

“豬豬,事情本來很簡單的,原本隻要讓小丫過來,看過那場戲,然後我就會帶她離開這裏。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許少參與了進來,他是什麽人我早就查過,所以現在情況變得有些複雜。”

“那你想怎樣?”許子揚淡漠而問。

君子又狠抽了一口煙,才說:“問題不是我想怎樣,而是許少你打算如何做。幸虧我對餘興德防了一手,他那邊電話一打到你那裏,就有人匯報給我了。我才能及時跟你聯係上,讓你單獨過來,否則,現在還不是警車環繞我這裏?”

我越聽越覺不對勁,這分明是君子有意將許子揚引過來啊,要不然父親怎麽可能打出那個電話,而他掐準時機跟許子揚通電話?他到底要幹什麽?

顯然許子揚與我想法一致,隻聽他冷沉了聲音問:“吳建楠,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究竟有何目的?”

君子眸光閃了閃,將煙蒂扔在腳邊踩滅後才坐直了身體,緩緩開口:“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據說許少的門路通到省裏頭了,甚至可能會在省城那邊就職,所以就想通過豬豬的關係,跟你疏通疏通。你也知道,我們這些打擦邊球的生意,還得政府部門睜隻眼閉隻眼地行個方便,才能生意亨通,到時候定也少不了許少你那邊的紅利。”

聽到此處,我有些懂了,君子是想與許子揚合作,借用他在省城的關係重走老路。當初走得近,也隱約聽謝雅提過君子之前是做什麽生意的,除去領了一群兄弟在娛樂場子裏坐鎮外,就是之前我看到的那些軟性毒品的交易。而他被抓,明麵上是蓄意傷人,暗地裏是否因為所經營的非法生意,誰也不知道。

進去三年,他原來的路子可能還在,但必受阻礙,所以務必得另找渠道,而且還要打通關係,才能東山再起。像他那麽霸氣外顯性格的人,是不可能一直躲在這種犄角旮旯的地方,而且走慣了捷徑的人,要他走正路去從頭開始,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