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路霸

我小心地把錢給收了起來,跟獅子頭一起先去了趟豬舍。那牛鼻子不知被肌肉男動了什麽手腳,窩在豬圈裏,眼睛雖然半睜著,但有氣無力的,看見我們,也隻能哼唧幾聲。

都這麽些天了,這牛鼻子居然沒有餓死,顯然是跟著周圍兩頭二師兄一起進過食了。我拜死人臉所賜,可是在他的朱砂鬼樓裏餓過的,人餓得狠了,別說是豬食了,就算更髒更臭的東西擺在你麵前,隻要能吃,也保管你迫不及待地吞下肚去。

獅子頭捂著鼻子上去拖了那牛鼻子出來,苦著臉說:“這也太臭了!要我說啊,把這狗娘養的餓死就得了,哪用得著這麽麻煩!”

“行了,趕緊拖出來,麻老大這麽做,自有他的道理。”我在外頭催促著。這豬舍的味道,真是比屍臭還難聞。

獅子頭搞了個手推車,把牛鼻子堆到車子上,兩人一起往街市去。這手推車倒是還有另外個作用。牛鼻子一旦被宰殺,畫皮勢必就被破掉,這人就得立即恢複原本的模樣。麻老大說那張屠戶是個認錢不認人的,隻要錢給得足了,他不會來多管這閑事。但我們還得把牛鼻子的屍體給悄悄運回來,送進煉屍爐燒成飛灰,所以還得仰仗這手推車。

到得街市的時候,日頭已經快爬上中天,看出去灰蒙蒙的,天熱得緊。我抹了把汗,說:“胖子,我怎麽總覺得心慌慌的,你有沒有?”

胖子正使勁推著車子,臉色卻是發白,哭喪著臉說:“那可不,我現在腿肚子都有點轉筋了,早知道就不逞強接這活了。”

他媽的,這事情總覺著有些瘮得慌。雖說這牛鼻子實在是討人厭的緊,但真要把他當成牲口一樣送到人家屠刀下一刀給砍了,總覺得不是那麽一回事。

“停下停下!”我把胖子叫住,把車子停到路旁,找了個樹蔭坐下。

“怎麽不走了?還差著好些路呢,時間可不早了!”胖子過來一屁股坐到我邊上,一隻肥手往額頭一抹,汗水直濺到我臉上。

“停下來讓我先琢磨琢磨。”我心裏煩躁,有些沒好氣。

胖子扇著風說:“他媽的,這活幹起來是有點不是滋味,我總覺得毛毛的,有點害怕。”

我含糊地“嗯”了一聲,兩手抓了抓頭發,腦子裏卻在琢磨,除了把那牛鼻子宰掉,到底還有沒有其他什麽辦法,可以解決這件事。

正想得入神,突然就聽到“啪”的一聲響,原來我們的手推車被人踹了一腳,一個公鴨嗓子嚷嚷道:“他媽的,哪來的癟三,誰讓你們把車子停這了,臭死人你償命啊!”

抬頭一看,見兩個小年輕,頭發染得黃黃的,一個穿著花襯衣,一個穿著件白背心,捂著鼻子,罵罵咧咧的,又踹了手推車幾腳。這兩人臉上爆滿了青春痘,看來火氣挺大。

胖子蹭的一聲站起來,當時就要發作,但不知怎麽的,一下子又軟了回去,衝著那倆小年輕,低眉順眼地陪笑道:“是我們的錯,是我們的錯,我們這就走!”趕緊的就要去推車。

目光越過那倆黃毛,就見到在他們身後站著個女人,剪了個短發,染得紅兮兮的,倒像是在腦袋上倒扣了個瓜瓤似的。嘴唇上摸了紫黑色的口紅,眼睛上畫得黑黑的,聽人說這玩意兒叫眼影,不過真是不好看,搞得跟個女鬼似的。

這妝雖畫得濃,也看不大出真實容貌,不過瞧樣子,大約也就跟那倆黃毛差不多年紀,估摸著頂多二十來歲吧。

她離得遠遠的,捂著鼻子,眉頭緊皺,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胖子上來扯了我一下,推了車,催促我趕緊走人。我“噢”了一聲,跟著一起推車離開,壓低了聲音說:“我說胖子,不就是幾個混混,你也算是這裏的老油子,還怕他們?”

那胖子抹了把汗,說:“你可不知道,要光是那倆小黃毛,不用你說,我施爺一拳一個,保管打得他們滿地找牙。你有看見他們身後那妞沒,那咱們可惹不起!董爺你知道吧?”

這什麽“董爺”,我還是聽說過的。在潭城名頭很響,大約是這兒的地頭蛇,土霸王,手底下聚了一幫子兄弟,好像很是有些勢力。

“這妞就是那董爺的女兒,可霸道的很!咱們還是別招惹為妙!”胖子果然是這地界的老油子,知道的門清。

我“哦”了一聲,不惹就不惹唄,被罵幾聲也不掉快肉。就在這時,隻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就見那倆黃毛追了上來。

“誰讓你們倆小子走了?給我滾回來!”兩人罵罵咧咧的,上來就對這胖子來了一腳,正好揣在他大腿上。幸好胖子皮厚,隻是踉蹌了一下。

“我有叫你們走了嗎?他媽的,兩個癟三,什麽玩意兒!”

胖子滿臉堆笑道:“兩位小爺,不知有什麽吩咐?”

其中那個穿花襯衣的黃毛,一雙三角眼上下亂轉,打量了我和胖子一眼,說:“你們是不是背地裏罵我們董小姐了?是不是活膩了?”

胖子忙賠笑,說:“這可怎麽敢呀,我們連董小姐是誰都不知道啊。”

那黃毛眉頭一豎,罵道:“還敢頂嘴!我們董小姐說你罵了,你就是罵了!”

我朝四周看了一眼,見那紅發黑唇,妝弄得跟女鬼似的女人抱著胸站在不遠處,瞧了一眼這邊,一臉嫌惡,應該就是這兩人口中的董小姐,也就是那董爺家的閨女。

我這看了幾眼,沒想到那女人剛好也瞧過來,正好跟她的目光撞上。這女人登時大怒,叫道:“這小孩一雙眼睛亂看,還不把他給我廢了!”

我心裏就“靠”了一聲,這婆娘腦子是不是有病,不就看你一眼,能把你看得掉塊肉下來?

那倆黃毛卻是狗腿,一聽到主子發令,頓時就來了勁,上來就要拽我。胖子一見,就陪著笑臉上來阻攔,說:“小孩子不懂事,見諒見諒。”

那穿花襯衣的,上來就給胖子的肚子上來了一腳,這一腳力氣不小,直踹得胖子捂著肚子,直不起腰。

另一個穿白背心的,劈頭就朝我脖子抓來,估計是要把我拽過去好給他主子邀功。我一低頭,從他手底下避了開去,趁著他彎腰的功夫,從口袋裏摸出個瓶子,打開瓶蓋,手指在裏頭飛快地沾了一點粘稠的藥汁,就在他一隻眼睛上抹了一下。

“他媽的臭小鬼!”那人伸手去擦了幾把,沒擦下來,揚起手掌,就怒氣衝衝地朝我抓來。我矮身晃過,一看那花襯衣還要上去踹胖子,手指一勾一挑,又在他左眼上抹了一下。

也不過一息之間,兩個黃毛頓時滾到在地,捂著眼睛鬼哭狼嚎起來。我擦了擦手,把瓶子放回兜裏。這裏頭裝的自然是青子特製的藥汁。

每日堅持以藥汁敷眼,敷足七七四十九天,這才是開夜眼的第一步。如果中間有一天斷掉,就必須重頭再來。我生怕萬一遇到什麽不可抗力的事情,無法及時回家敷藥,就把藥汁裝到瓶子裏,隨身帶了一些出來。

這東西抹在眼睛上,簡直堪比任何酷刑,這倆黃毛當即就在地上翻來滾去,嚎得死去活來。不一會兒,就靜了下來。我吃了一驚,以為這兩人竟然是個難得的硬漢,居然能忍受住這份劇痛,過去一看,原來這兩人竟是痛得暈了。

“你幹什麽?”那什麽董小姐不知從哪抽出來一根皮鞭,照著我就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