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鳩占鵲巢

一般來說,喜歡抓住活人吸食陽氣精血的,通常都是屍煞之類的陰靈邪物。但從這道人身上,我卻察覺不到半點陰煞氣息,這人陽氣鼎盛,分明是個大活人。

正轉念間,就見這人又拎起一個弟子,片刻功夫,又將人吸成了人幹。我定下心神,緩緩推動陰陽瓶,攏起氣機在體內絞動打磨。這時候,隻聽到一聲怒喝,聲音中透著驚恐之意。分神一瞧,就見是那黑袍被拎了起來。

這人一身法術也算得不錯,隻可惜此時身在陣中,卻是毫無還手之力,不過片刻,就沒了聲息。

那道人將他拎在手上,停了一會兒,將他身上的道袍扒了下來,披在身上,隨手又拎起了一人。

我心中咚咚亂跳,就在這時,突覺身上一輕,那如山的壓力陡然消失無蹤。一怔之後隨即大喜,知道是這附骨香被排了出去。

強壓下心中波瀾,卻是沒有立即動彈,而是閉了眼睛,心頭飛快轉念。斟酌了半晌,計議已定,身形晃出,雙手分撚一根三棱針,用挑針法連刺顧思寒和騷包臉身上氣脈。

一輪刺完,就見那道人抬起一隻手掌,朝著這邊斬了一下。

我立時頭皮發麻,寒毛直豎,不及細想,立即雙手拍在兩人身上,將二人往後退了出去,自己則借勢後躍。就見血光一閃,跌坐在那的三個老頭,其中一人肩膀齊齊而斷,血流如注。那老頭臉色煞白,卻是忍住一聲不吭。

我瞧得心中咚咚亂跳,腳下不停,立即朝著墓室深處掠出,把這人引出來再說。要是在這兒動手,怕是眨眼功夫,一幹人就得死絕。

剛搶出片刻,立即身形一矮,朝一旁滾去,就覺咻的一聲,一道勁風擦身而過。手掌在地上一拍,就借力躍起。

這時候,就聽那邊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他……他不是我家先祖,他是滿道……”一句話還沒喊完,突地戛然而止。就見血光迸現,那蘇老頭已經是身首異處。

我趁此機會,立即雙手結紫薇印,朝著那鬼東西按去。心中別別亂跳,一時間無數念頭在腦海中亂竄。當年那個滿道人以及幾個遊方術士,被蘇家人誘騙到墓裏後,就再也沒上去過。

就連蘇家人也以為這滿道人早已經死了。如今看來,這滿道人不僅沒死,反而把蘇家那個先祖給除了,並且鳩占鵲巢,自己穿上了蟲衣封入了棺中。聽蘇老頭說,當年滿道人下去的時候,年紀已經頗大,如今須發皆黑,想必已是返老還童。

隻是可笑這蘇家,還一直把他當成是自家先祖在供奉。

正轉念間,就見那滿道人緩緩地轉過頭來,閉著雙目,手裏拎著一個斷氣的弟子,臉上血跡斑斑,瞧著尤為陰森。

我微微調息了幾拍,身形微側,腳下不丁不八,屏氣斂神,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那滿道人瞧。過得片刻,就見那弟子的屍體啪嗒落在地上。

我心中一沉,立即雙手結印,就見一道黑影倏忽飄了過來,猶如鬼魅一般。當下法印按出,立即搶身而上,腳下連續交疊,走魑魅步,並指朝他肋下點去。

手還未觸及,就見那滿道人跟一張紙片一般,輕飄飄地向後蕩去。我足尖一點,立即使一個陸地飛騰,掠身而上,結拘邪指點他眉心。

就在此時,那滿道人的身影突然在眼前消失。我心中狂跳,不及細想,立即一個矮身,就覺一隻手掌堪堪擦著我的頭皮掠過。立即翻身滾出,淩空拍出一個番天印,趁勢從地上躍起。

身形還未站定,猛地朝旁閃出,隻覺左臂劇痛,血光迸現,傷痕見骨,要不是躲得及時,隻差得毫厘,這隻手臂恐怕就被齊齊斬下。

身形翻出,就見那滿道人怪異地立在那兒,手掌又是朝前劈出。我立即擰身避開,就見他又是一記手刀斬出。

不敢有絲毫停留,當即走魑魅步,左穿右繞,同時扣住一把銅錢,朝空中灑去,使個茅山術中的“銅錢指路”,落在地上,登時滿地滾動,在四麵八方發出叮咚碰撞之聲。同時身形掠出,悄無聲息地繞著那滿道人急轉。

覷中空檔,當即雙手分結五雷印,念動法咒,就要招來五雷轟頂。就在這時,卻見那滿道人突然轉身,一隻手掌朝我一抓。

我心中大驚,立即撤了五雷印,朝旁避去。隻覺後背一痛,頓時血流如注。一時間無暇細想,當即朝後滾去。眼見就要滾到墓壁上,手掌在地上一拍,借勢躍起,就聽“擦哢”一身新,身後的石壁多了一條深深的劃痕,猶如被一刀斬過。

身形未定,就見那滿道人站在那兒,又是朝我遙遙揮了一抓。我腳下一個交錯,立即朝旁避去,情知要是被帶到,怕不是身首異處,就是斷手斷腳,不敢有絲毫分心,一雙眼睛隻盯著那人動作,腳下不停,全神趨避,隻想拖得一刻是一刻。

就聽“哢嚓”聲不絕於耳,身後石壁紛紛碎裂,石屑紛飛。

過得片刻,突見那滿道人突然一停,手掌攏回袖中,垂在身側。我微微一愣,卻是不敢有絲毫鬆懈,跟著停下身形,凝神以待。這時才覺出周身火辣辣的疼,也不知被傷了幾處,周遭濺滿了鮮血,是剛才閃避之時從傷口中迸出的。

幸好沒有被傷著筋骨,否則真是隻有束手待斃的份。

趁著這空檔微微調息了幾拍,就聽一個聲音道:“好久沒見過像你這麽出色的小鬼了。”那聲音中正平和,說來不徐不疾,聽著很是溫和悅耳。要不是我親耳所聞,簡直不相信這聲音是出自那可怖的滿道人之口。

我屏氣凝神,絲毫不敢分心。就見他眼皮顫了幾顫,隨即就睜了開來。一道目光倏忽就落到了我身上。

我不閃不避,直迎著他的目光撞了上去,輕輕籲出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不得不說,刨除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血跡不說,這人相貌堂堂,麵目儒雅,頗有些仙風道骨,光論這外表,怕是要勝過絕大多數道門子弟。

“你是茅山派?”那滿道人端詳了我一陣,搖了搖頭,“龍虎山的?還是清微派?”

我並不去接他話,身形微微側了側,雙腿分立,嚴陣以待,隻準備隨時出手,定了定神,道:“你又是誰?”

那滿道人嘴角勾了勾,道:“長輩問話,有你這樣回答的麽?”他這說話的聲音極為溫潤平和,要不是我剛才親眼所見,還真無法相信這聲音的主人竟會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

在我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顧思寒和騷包臉二人。見他們仍在那兒一動不動,也不知我剛才所施的針法有沒有效用,為今之計,也隻能拖得一刻是一刻。就聽那人道:“現在是什麽年月了?”

我斟酌片刻,如實說了。

那人眉頭微微皺起,沉吟了片刻,道:“原來這麽多年了。”過了片刻,抬了抬眉頭,瞧了我一眼,道,“你是蘇家人?”

隨即又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道:“你也是被騙進來的,是不是?”

我心中飛快盤算,並沒有去否認。就聽那人嗬嗬笑了一聲,道:“我也是。”隨即又道,“你是怎麽從那陣中脫身的,這倒是奇了。”

我聽他侃侃而談,語調溫和,猶如跟一個朋友在聊天似的,心中卻是越發悚然,全神戒備,不敢有絲毫鬆懈。

就聽他笑道:“你知道我當年是怎麽脫身的麽?”目光炯炯地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