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同行

春時季節最是多雨,尤其是這大山之中,大雨更是說來就來。等著雨停了,我和青子才繼續上路。這會兒已經是接近傍晚了,再加上天空彤雲密布,尤其昏暗。隻不過像我們這種人,白天黑夜原本也沒什麽分別,真說起來,倒是更喜歡晚上一些,因為那時候人也少些,行事更為方便。

大雨過後,山道頗為泥濘,青子這一條長裙可有些麻煩,不過她倒是有辦法,用了她的一根發繩將裙擺一紮,倒也是頗為利落。

再走得一陣,就起了霧氣。我跟在青子一旁,邊走邊偷著瞧她,見乳白色的陽氣嫋嫋如絲,圍繞在她身周,如仙如畫,一時間看得有些發癡。

正瞧得出神,猛覺腳下一空,立即身形一晃,轉了過去,回頭一瞧,就發現剛才是差點踏進了一個浮滿枯葉的水坑裏頭。要不是反應及時,這一腳踏下去,雖說也不會有什麽性命之憂,但這身衣服可又得泡湯了。

就見青子回頭瞧了我一眼,蹙了蹙眉頭,道:“走路想什麽呢?”

我總不能說“在打你主意”,隻能嗯哈了幾聲,給含糊過去。正在這時,就聽到一陣呼救聲從前頭隱約傳來。我忙說了句:“我去看看。”登時飛也似的逃離。

在山道上疾掠了一陣,就又聽到那呼救聲傳來,斷斷續續,很是急促惶恐。繞過幾顆濕漉漉的大樹,就見前頭一個飄滿枯葉的水坑,裏頭正有個人正在掙紮呼救。

我遠遠瞧了一眼,隻覺得這一幕很是有些熟悉,莫名其妙地就想起那個叫朱文的算命先生,心想這不會有是他吧。

聽那人叫得驚惶,當即掠了過去,伸手抓住他衣領,將他拎了出來。別小看這種深山中的小水坑,裏頭說不定有多深,再加上積年累月的枯枝爛葉,被雨水一浸,就跟泥沼也差不多。尋常人一掉進去,怕是就得一命嗚呼。

把那人丟下仔細一瞧,才發現並不是那個算命的。這人大聲尖叫著,腳一著地就軟倒在地。看著大概二十來歲的樣子,戴著一副眼鏡,身形瘦弱,相貌倒是普通,全身上下濕漉漉的,掛滿了淤泥和爛葉,臉色煞白,瑟瑟發抖。

隔了好一陣,才聽他哆嗦著道:“謝……謝謝……救……救命……”整個人抖個不停,顯然是嚇得不輕,連句話也說不囫圇了。

我給他稍稍查看了一下,身上也沒有什麽其他傷,沒什麽大礙,就說:“走路看道,別瞎想!”說完,就轉身離開。

剛走沒幾步,就聽身後腳步響,是那眼鏡兄咚咚咚地追了上來,奔得太急,踩到腳下一團泥濘,登時又摔了個狗啃泥,把眼鏡都給磕了出去。這人登時大急,眯著眼睛到處找。我看不過眼,上前撿了遞回給他。

這人哆哆嗦嗦地戴上眼睛,立即拉著我道:“恩……恩人,你……你……別走啊!”說了半天,才聽明白,原來這人是被嚇著了,想著要跟我一起上路。

我打量了他幾眼,見這人渾身濕透,狼狽不堪,一時倒看不出有什麽來路。就聽那人又叫道:“恩……恩人是……是外地人吧。這……這地方很容易迷路,我……我可以給你帶路。”

我聽得心裏一動,看了他一眼,道:“你住這兒?”

那人連忙點頭說是。他從小在這兒長大,地勢熟的很,隻是這幾年一直在外頭,有些時候沒回來了。這次是家中有急事,所以心急火燎地趕回來。

我看了一眼天色,馬上就要入夜了。自從上次玄女墓被破,葬法大陣被撼動過後,荒山僻野之中陰氣衍生,邪物精怪滋生,多了許多凶險。要是任由這小子瞎走,怕是早晚得送了性命。

就讓他跟了上來。這人既然是本地人,正好給我們當個向導。

那眼鏡兄聽我點頭,立即大喜過望。我也沒說什麽,見他背著個包,渾身已經濕透,就讓他就著水洗了洗,換了身衣服。

回到原處,見青子還呆在那兒,正看四周風景。我領著人上前,就把剛才的事情說了。青子也沒說什麽,隻是“嗯”了一聲。

那眼鏡一見青子,愣了半天,好半天才驚醒過來,原本煞白的臉刷的一下紅了,低了個頭,連聲說:“謝謝兩位收留,謝謝兩位收留。”

三人就繼續上路。

“恩人兄,咱們往這邊走。”那眼鏡指了指前頭,“這一帶荒僻的很,也就是我們那一個村子。”

我“哦”了一聲,心想去找個村子也好,可以打聽一些消息。正琢磨著,就見這小子時不時地偷眼去瞧青子,心裏暗罵一聲,當即把他拎到一邊去。

“兩……兩位也是學生麽?”那小子紅著臉,問道。

青子自然是不會搭理他的。我瞥了他一眼,道:“不是。”

那人像是有些詫異,疑惑地道:“你們……那你們……”原來這人姓蘇,名叫蘇勤。聽他說,如今二十二歲,正在外地念書。

我也沒說自己是幹什麽的,說出來怕不得把這小子給嚇著。那眼鏡見我不說,也頗為識趣地沒再問。

再走一段路,天就完全黑了下來。我跟青子自然是無妨,那眼鏡就完全走不了了,磕磕絆絆,要不是我抓著他,還不知得栽幾個跟頭。

“恩……恩人兄,你……你們不怕黑麽?”

“習慣了。”我說了一句,拽著他走。

再走了一陣,地勢就變得平坦起來,進入一處茂密的林子,就見前頭有一點火光閃動。那眼鏡走了一段烏漆嘛黑的路,如今見到亮光,登時喜出望外,叫道:“那裏有人!”

我瞧得心裏微動,這種時候還敢在這種荒山裏頭走的,都不會太尋常。

走到近處,就見前頭一棵大樹底下,坐著兩個人,生了一堆火。在他們身後,似乎立著個什麽東西,用一塊白布蒙了。

那兩人聽到腳步聲,回頭衝這邊瞧了一眼。一個是身材高大,麵目粗獷的大漢,另一人是個精瘦的老頭,須發斑白,看起來頗有些年紀了。

那眼鏡一見,立即奔了上去,朝著那精瘦的老頭恭敬地叫了一聲“三叔公”,又朝那大漢道:“老劉叔。”

那三叔公看了他一眼,隻是微微點了點頭,沒說什麽,倒是將目光轉向我和青子。那眼鏡連忙道:“這兩位是我的救命恩人。”將之前的事說了一遍。

那三叔公一直緊鎖著眉頭,麵相愁苦,聽完之後,隻是“哦”了一聲,就沒在說話。倒是那個老劉叔頗為熱情,跟我們打了個招呼。

那眼鏡就著火烤了烤,就問老劉叔他們是要去哪。那老劉叔說是要回去村裏。眼鏡一聽,立即大喜,說正好大家一起上路。

我在邊上瞧了一陣,挨到青子身邊,道:“咱們也休息一下。”

青子道:“好。”

就去旁邊找到一塊石頭,擦得幹淨了,讓青子過來坐,然後挨在她身邊坐下。見那眼鏡正和那老劉叔說話,就把頭湊過去,低聲道:“你看那白布下麵裹的什麽?”

青子卻沒搭理我,道:“你還會不知道。”

我被她戳穿,也是麵不改色。其實我剛一過來,就早已察覺了。說這番話,隻不過想借機聞聞她身上的香氣。

那眼鏡跟那老劉叔說了一陣,就朝我們過來,手裏捧了幾張餅,道:“山裏頭也沒什麽,你們要不要吃一些?”

臉漲得通紅,卻是隻跟我說,不敢去瞧青子一眼。